阿紫忙乎半天,弄出一桌菜,主打酸菜鱼,其他有凉拌折耳根,辣子鸡丁,虎皮尖椒,麻婆豆腐,豆瓣鲫鱼。卖相稍逊,味道不差,麻辣鲜香,极其开胃。
李红兵说:“姐,好吃!学校的菜太清淡,还是你做得好吃。”
阿紫说:“别光顾吃,说话!你刘哥忙,来一回不容易。”
我说:“红兵正在长身体,又在军训,学校饭菜还不合胃口,逮着好吃的不让吃,让说话――有你这样当姐的。”
李红兵说:“还是刘哥体贴。”
阿紫说:“哎,我说你俩,才见第一面,就臭味相投啦!”
男人在一起,不是聊大事,就是聊女人,因为身份特殊,我只能和李红兵聊点无伤大雅的话题,比如运动,“红兵,打不打篮球?”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会。”
我说:“足球呢?”
他更加不好意思:“也不会。”
合着除了学习,啥不会!
我说:“有女朋友吗?”
他摇摇头:“没有。”
我想到了吴胤龙。那小子对篮球比学习还上心,早早有了女朋友,玩似的就上了深大;李红兵呢,书山学海,艰难跋涉,倾尽全力最终也上了深大。这就是大城市和小地方的差别。为了能和吴胤龙在深大碰面,李红兵多花多少功夫。的确,教育的不公是最大的不公。
阿紫说:“学习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找女朋友!你不知道我们那儿,女生初中订婚,初中毕业嫁人,没几个念高中的。”
我说:“这么夸张,初中毕业才多少岁?”
阿紫说:“农村的女孩子8岁9岁才上一年级,中间再留级,初中毕业可不刚好嫁人。”
李红兵说:“我姐说得夸张了点,女生初中毕业嫁人的有,是少数,一般是高中毕业嫁人。”
阿紫说:“红兵好几个同学,小孩都满地跑了。”
李红兵说:“姐,你什么时候结婚?”
阿紫说:“红兵,你不懂,大城市的人追求事业,流行晚婚。”说完看我。
我说:“是,大城市工作生活压力大,结婚没那么早。”又说,“红兵呐,大学里要吸引女孩子的注意,除了学习,还得有别的特长,比方运动,音乐,诗歌,文学,等等。”
阿紫说:“老刘,不能教点好的吗?”
我说:“这是我的血泪教训,说给红兵,免得他像我一样,大学四年硬是找不着女朋友,一个人孤苦伶仃过日子。”
阿紫说:“红兵不会这么惨,他是状元――我们镇上的状元,在县里也排得上号。”
我说:“不错,不错。”心说,这号状元拿到深圳高中,2百名都不一定排得上。整个深圳跟深高齐名的中学还有好几所呢。
阿紫说:“红兵,你刘哥也厉害,名牌大学毕业,打工几年,自己开厂,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李红兵说:“刘哥,我要向你学习。”
我说:“红兵,你姐也不错,已经做了副总,听说不久要提拔成正总。”
李红兵说:“姐,你这么厉害!”
阿紫含笑点头。
李红兵说:“姐,你手下管多少人?”
我抢着说:“营业部这边人少,就几个;工程队那边人多,有几十个。”
工程队还在吴总的设想之中,情势所迫,我提前把它描绘出来。
李红兵说:“这么多人,都归我姐管?”
我说:“反正除了老板,就是你姐说了算。”
家庭晚宴在我们互相吹捧的和谐气氛中落下帷幕。
阿紫很满意。辛苦一天――早上买,下午做――的成果,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她没理由不满意。其中大部分功劳要记在李红兵身上,小伙子这不会那不会,在吃上还行,那家伙,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抵我两个。
吃完饭,喝茶聊天。九零看看
阿紫说:“老刘,明天去爬山吗?”
我一想,就算我不去,吴总也要叫阿紫去,那就去吧,最好再拉上李红兵,这样吴总不会那么放肆;何况,和叶姓老头的“邂逅”也是个大事,得着手进行。
我说:“去,咱们大家都去。”
阿紫说:“那太好了!老刘,你说我穿什么衣裳好?”
我说:“运动鞋,短裤,适合登山就行。”
李红兵说:“姐,你小时候走山路还没走够啊?”
阿紫说:“你不懂,大城市登山和农村走山路是两码事。”
我说:“红兵,你得去,登山也是一项运动,
李红兵说:“去就去吧,我倒不讨厌登山,就是小时候走山路走多了。”
我说:“那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登山。”
阿紫欢天喜地地跑到里间,找出一条粉色的短裤在身上比划:“老刘,你看好看吗?”
真好看。要不是李红兵在旁边,我非让她当场试穿不可。
我说:“还行,会不会太短了?”
阿紫说:“不短,女装短裤都这样。”
又聊一会,我说:“阿紫,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阿紫说:“红兵,你把碗筷洗洗,我去送送刘哥。”
我说:“不用送了,车就在楼下。”
她说:“送送你,顺便散散步。”说完,搂着我的胳膊,大大方方出了门。
到了楼下,她还不放手。我说:“孙建国看到了怎么办?”
她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他在店里。”
我说:“真不用送,我上车就走,你总不会跟我走吧?”
她说:“急什么,散散步再走嘛。家里有女人等你?”
我说:“没有。”
她说:“那不就结了。”
阿紫依然挽着我。我们默默地沿着马路向前走,漫无目的,像一对恋人。
走到一处树荫下,阿紫站住,定定地看着我,说:“老刘,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前后看看,寥寥几个行人,最近的也在几十米开外,大着胆子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轻佻地说:“谁不知道。”
奇怪的是,阿紫没有“还手”。
她说:“你就是不知道。”
我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
她说:“我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多好,再苦再累,我都不会做原来那份工作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说:“我想谈恋爱。”
我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泪光莹莹:“我有自知之明,我没有谈恋爱的资格。”
我说:“你别这样。”
她说:“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阿紫转身就走。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