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黄司令来了。”月底这天,我正在工程部忙活,庄心如进来报告,“还带着一个女的。”
大概由于李雯的缘故,黄司令很少来我这儿,更不会带着一个女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上门挑衅?
用挑衅这个词并不妥当。黄司令和李雯现在的关系是亦无风雨亦无晴,爱恨都谈不上。但黄司令此举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只好给他戴一顶“挑衅”的帽子。
“女的长啥样?”我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还行!”作为女人,庄心如表扬女人的词不多,还行,凑合。挖苦起来就没完没了。
来到办公室一看,是秦小姐嘛,大美女。
我打躬作揖:“老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黄司令说:“咱俩谁跟谁。”
秦小姐没说话,就是笑。
我说:“秦小姐今天这么有雅兴?”
她说:“跟老黄出来转转,老待在厂里太闷。”
黄司令说:“小秦,你去看看咱们的模具进度怎样,别被老刘糊弄了。”
我说:“老哥,糊弄谁也不敢糊弄你呀,欢迎检查。”
打发走秦小姐,黄司令说:“老刘,你觉得小秦这人怎么样?”
他这一问,把我问糊涂了:“是指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
黄司令说:“跟这些没关系,就说她这个人。”
我说:“挺好,挺好!”
难道还能说不好吗。事实上,除了在李锦标那儿喜欢弄权,秦小姐确实不错。
黄司令说:“小秦现在是我的总经理。”
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秦小姐在李锦标那儿梦寐以求而不得的职务,黄司令轻易就给她了。以黄司令的为人,会这么轻率?
黄司令说:“老刘,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没休息好?”
能休息好吗!白天在厂里忙活,晚上在铺面忙活。
按最先的计划,铺面应该已经装修完毕,月初开始试营业。实际情况是到目前为止,工作量大约只完成了一半。孙建国压力特别大。作为他的舅子和举荐人,我的压力更大,每晚在工地都泡到12点,直到他们收工。
餐馆的事我不想说。等到赚钱了,赚大钱了,再说不迟。现在说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不务正业。
我说:“工程部主管生病了,这几天都是我在顶。”事实上,小周生龙活虎。
黄司令说:“老刘,你说你,大小也是个老板,还常年战斗在第一线,怎么行!要学会放手!”
我说:“我们都是老板,但我这个老板的吨位和你不能比――你是500吨的,我是80吨的,有些事情还是得我自己干。”黄司令厂里最大的注塑机锁模力是500吨,最小的是80吨。
黄司令说:“老刘,你是在钱上想不开。多花几千就把自己解放出来,何乐而不为?”言下之意,他给秦小姐涨了工资,而且不是小数。
说话间,秦小姐进来了。
我说:“秦总,检查得怎么样?”千军万马
她笑眯眯地说:“什么秦总,还不是老黄乱安的。”
黄司令正色道:“可不是乱安,是正式任命的。”又说,“好了,模具检查完毕,我们该打道回府了。”
起身欲走,被秦小姐搡了一把:“老黄,正事还没说呢。”
黄司令恍然大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明晚,宝城大酒店中餐厅,我请客,务请赏光。”
我说:“什么由头?”
他说:“我厂里上马喷油和丝印了,请大家伙吃顿饭,说一说,以后有这方面的业务,也好关照我。”
秦小姐又搡他:“还有。”
黄司令说:“没有了。”
我说:“有没有请标哥,要是请他我就不去了。”
黄司令说:“你俩现在闹这么僵?”
我气愤地说:“是他无理取闹,说我趁他不在动他的女人――就是那个在宝城歌厅坐台的娜娜,好像我老刘缺女人似的。”
黄司令说:“别跟他一般见识,标哥现在脑子进水了。”
我说:“他现在不可理喻,我不想在公众场合见到他。”
黄司令说:“你放心,我没有请他,因为明晚是我和小秦订婚的日子。”
什么,黄司令和秦小姐订婚?
这个消息把我雷得外焦里嫩,半天醒不过神。
秦小姐是黄司令从李锦标那儿“接盘”来的,这才接多久呀,说多两个月,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呢。黄司令可是出了名的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世界观怎么说改就改了?
他改弦更张不当紧,我挺不适应的。
黄司令说:“你没想到吧,老弟?”
我点点头。
他说:“当小秦的面,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半辈子,经历不少女人,论长相,没一个比得上小秦,论脾气,也没一个比得上小秦。我年纪不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我保证,小秦是我掰的最后一个棒子。”
秦小姐说:“老黄,你这比喻多磕碜人。”
黄司令说:“磕碜是磕碜了点,但都是真心话。”
我说:“挺好,挺好,倦鸟思归。”
黄司令能说出这番话,我很感动,我相信他是真的倦鸟思归。
年轻时,黄司令放荡不羁,不知搞大多少打工妹的肚子,那几年,带人打胎于他而言轻车熟路,家常便饭,甚至因此和私人小诊所的老板成为朋友。
黄司令也为他的放荡收获不少苦果:赔过钱,挨过打,最厉害的一次,被性子刚烈的打工妹叫来几个老乡,把他拉到关外山上,痛打以后,扒光衣服,在作恶工具上涂抹蜂蜜,然后牢牢捆在树上。
也算黄司令命大,捆他的地方,经常有人走酷,第二天早上,他就被走酷族解救。当时,他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尤其作恶工具,又肿又大,不堪入目。
黄司令老实了很多,再找女人,只敢找脾气小的――像李雯这样的。
话说,女人的脾气和长相基本上呈正相关,从那以后,黄司令再没和漂亮女人打过交道。今次被秦小姐倾国倾城,想必有相貌方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