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宫故人正在看华烁给她带回来的秋猎画册。
画极简单,勉强能看出其中有人有狼,一条线就能当做是弯刀飞箭,宫故人觉得很不爽,捏着画册上窜下跳找华烁:
“华烁,华烁?华烁!”
慕容流在锦阳宫外就听见宫故人的声音,一进门,果然看见宫故人蹲在地上戳蚁洞:
“华烁!你赶紧给我出来!!别以为你躲到洞里本小姐就找不到你!”
“哟!”慕容流轻笑,斜倚在树干上调侃,“皇嫂这一大清早这么有兴致啊,这是和泥巴呢?”
宫故人很不爽,将手里的小木棍飞手一扔,正中慕容流的发髻。
“看我送你个黄泥金簪!”
慕容流表情抽搐从发髻里拔出那带着泥土芬芳和蚂蚁尸体的木棍,真心被恶心的都能将婚宴那天吃的饭吐出来了!
“你!”慕容流怒指她,将那小木棍再次飞手一扔,打在宫故人肩上。
“你!!!”宫故人怒,站起来就要与之开战。
端茶过来的巧穗哎呀一声,一杯茶飞来,扣在慕容流头上。
又是以一敌二,慕容流瞬间降火……
“你的曲儿学的怎么样了?”慕容流边说边顺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摘茶叶。
“唉,”宫故人叹气,顺嘴唱到:“盼不得今世,长亭古道人家?”
慕容流觉得挺凑合,不过宫故人也是不容易,就勉强点头,“嗯,差不多了。”
巧穗叹气,宫故人心虚。其实她就只会唱这么一句。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皇兄引来锦阳宫?”慕容流问。
“唉~”宫故人和巧穗齐齐叹气,引什么啊,自从上次慕容夏进来看见宫故人弹琴挑断了所有琴弦,连她侍寝的事都给停了,哪有什么办法再引他来啊。
好一会儿,华烁带着满身的酒味伸着懒腰回来了。这些天慕容夏时不时的叫他过去陪着,华烁觉得自己就算没累死,也得被慕容夏的傲娇折磨死!
明明自己已经想通了还死活不承认,甚至连侍寝都停了,自找难受还折磨别人t-t。
唉,华烁叹息,想着好不容易没什么事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谁知一进锦阳宫大门,就遭到宫故人和慕容流的联合攻击。
宫故人拿着画册拍他的头,华烁下意识拿手去挡,慕容流却拿着小木棍戳他手背手臂,直到画册都要散架木棍都要断成沫两人才算消气。
华烁不明所以,瑟瑟缩在墙角:“两,两位好汉,饶,饶命!嘤嘤~”
宫故人将画册一摔:“这一堆乱糟糟的线还没仲夏画的好看!”
慕容流将木棍剩下的残沫一吹:“惹得她心情不好还连累我遭殃!”
华烁泪流满面,这都什么事啊,当个人真不容易:“可,可以,弥补过失吗?”
宫故人和慕容流默契一哼,“说吧。”
华烁赶忙狗腿的上前倒茶。好男人能屈能伸!大不了此事过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到秋猎,画册的事都是画师不好。”华烁给宫故人端茶。
“但是华烁知道肆拔的传统,秋猎得的狼皮是要送心上人的,”华烁给慕容流端茶,“王爷一定知道陛下的狼皮在哪儿。”
宫故人一听就怒了!相公居然没送我!拍桌:“相公为什么不把狼皮送给我!”冲着慕容流:“你说,在哪?”
慕容流心想……华烁你果然不是好人,把火力转移到我身上。
“我,不知道。”慕容流想偷偷溜走。
“你犹豫了,你肯定知道!”宫故人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巧穗,拦着。”
慕容流被前后夹击,进退不得,举手投降:“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只有华烁拿得到!”
说到送狼皮,慕容流也想将自己猎来的狼皮送给赫连幕树,正好以此为机,请求慕容夏。
于是,一行人打着请安的名号去了慕容夏的书房。
到现在还不敢认清自己心意的慕容夏正在忙于国事,看到慕容流带着华烁进来,他就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就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果然,寒暄几句,慕容流开口了。
“皇兄,阿流有个请求,希望皇兄答应。”
慕容夏很谨慎,“说来听听。”
慕容流红脸:“阿流想,秋猎时,赫连兄救我于狼吻之下,所以阿流想,将自己猎得的狼皮送他。”
慕容夏吃惊,但是面不改色的批折子,心想真特么不矜持丢我们慕容家的人!!就这么急于向那面瘫脸表明心意吗!!还说那么冠冕堂皇!!救你一命!那当时在场的士兵谁没有救你一命!!你干脆一人送一张得了!!
慕容流看他没什么反应,心里着急,“皇兄!我……”
“准了。”慕容夏怕他憋不住气将心意说出来,这人多口杂的,就准了他,挥挥手叫他走了。
由慕容流诱敌,华烁为贼,成功偷走了慕容夏藏在书架最上面折叠封好的狼皮。
计划第一步,成功。
慕容流说,今日之计,称之为: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就不来山,逼山来就我。
唉~疲惫的慕容夏深深懒腰,终于处理完了。
天色还早,起身,想起狼皮的事,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把狼皮送给宫故人呢?就到侧室去拿狼皮,可是狼皮当然不在,慕容夏怒了,就觉得阿流今天不对劲,居然带着华烁来请安!肯定又跟宫故人憋着什么事儿,立刻摆驾,锦阳宫!!
计划第二步,成功。
此刻锦阳宫里,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一个盛大的节目就要在慕容夏眼前展开。
只见巧穗腰上绑着白绫在天上飞来飞去,像仙女一样,华烁这样想,不禁看呆了。
慕容流很满意,宫故人很期待,宫仲夏拍手叫好,微凉正襟危坐于琴前,拨弦练手。
宫女来报,已经看到陛下的人了。
锦阳宫迅速关紧大门,宫故人也迅速将白绫系在自己身上,做好准备。
慕容夏到了门前,看到大门紧闭,就生了防备之心,这又是要干嘛?!
自己躲得远远地叫小太监开门,好像也没什么事。慕容夏慢慢的进了门,琴声自起,等不及寻琴声何处,就见一女子,身着浅青色长裙,衣带飘飘如仙,腰间绑着白绫,从远及近,仙子一般……
可惜是在半空中扑腾,摆来摆去,正是宫故人,巧穗正尖叫着要扑过去救她下来,华烁忙着将卡在树杈上不动的白绫解开,慕容流在一旁看热闹,仲夏还鼓掌,只有角落里一把琴还在响,正是望君安的曲子。
计划第三步,失败……
慕容夏觉得自己眼都瞎了,而眼前众人明显营救不力,宫故人还扑腾着啊啊惨叫。
真的是看不下去了,白绫也已经有了撕裂,慕容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准半空的人,一跃而起抱住了宫故人的腰,宫故人手脚并用扒在慕容夏身上。
反应过来抱的是谁,宫故人脸红心跳,看着慕容夏近在咫尺的脸,几乎是哽咽着,小声的,唱了一句:“盼不得今世,长亭古道人家?”声音因为尖叫有些沙哑,调子也不是很准。
正在努力扯断白绫的慕容夏不知听没听到,没有理她。
终于,白绫撑不住两人的重量断裂开,慕容夏抱着人稳稳落在地上。众人揪着的心也算落了地。
慕容夏近乎粗鲁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还是没有理她,却怒视众人。
见状,没人敢说话,也没有人知道,慕容夏额上吓出的一层薄汗。
“谁想的法子?不知道危险吗?!”慕容夏感到自己气的手脚发软,嘴唇都在颤抖。
轻易不见皇兄发火的慕容流心虚:“皇兄……”
没等说完,感觉自己被忽视的宫故人气呼呼的跑出来护着他:
“巧穗都试过了,不危险!”
慕容夏将目光停在她脸上,看她鼓着脸皱着眉不服输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又生气又难过,一时打翻了平静的心情,他张唇几次,终于轻道:
“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锦阳宫里面面相觑。
计划再一次被宫故人搅黄了,但是,两人就这么走了,是不是说明,也算是有些成功呢?
巧穗很担心,仲夏吃点心。
慕容流觉得,皇兄这个人,最近好奇怪。
华烁心里在想,陛下今天……是不是算开窍了?
没有大堆的人跟着,路上甚至没碰到一个宫人,慕容夏大步在前不发一言,宫故人小跑在后不敢说话。
气喘吁吁到了乐渊宫,慕容夏挥去了宫女们,房间里只剩两人,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宫故人的呼吸声。
慕容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心里乱糟糟的,甚至还在后怕,只想着不能让她摔下来,摔下来又该哭了吧,哭起来那么傻……
宫故人将手搭在慕容夏胳膊上,想道歉,还是想劝不要生气,慕容夏不知道,他只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臂上,热乎乎的,感觉隔着衣服的皮肤都要烧起来。
他看着宫故人跑红的小脸,宫故人说:“相公你唔……”
或许不需要说什么了,慕容夏想,话都交给宫故人去说,我只要一个吻,就什么都好了。
其实,此时的宫故人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世界只剩有唇间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