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团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浅浅的玉兰香扑面而来,带着安心的味道。
不对。啪嗒,啪嗒。液体慢慢滴到他的唇上。本能的,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腥甜的味道。是……血?!
“我的血味道怎样?”朝蘅喘息几声,沾了血的脸妖艳森冷,仿佛是从地狱中来的阿修罗。她低下头看了看已经被血浸湿的云纱衫,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她倒是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无法避免地被那只凶兽的额角划伤了胳膊和腹部,伤口不算深夜不算浅,好好的青色云纱衫成了花衫。好在她是火麒麟,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只不过比常人痛得多罢了。
重重地咳嗽一声,她抹去脸上的血,把团子轻轻放下。
团子立刻紧紧抱住她的大腿,一副忠犬样。
无语地抖了抖,当她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雪狰时,眼中满是疑惑。
“咦,那似乎不是我的剑?”
凶悍的雪狰此时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肚皮上插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长刀通体漆黑,刀柄上刻着一圈又一圈金色的纹路,刀刃薄而锋利,折射出凛冽寒光。这绝对不是她的刀。她的刀很短,而且并没有沾血,不像眼前这把,完完全全是沾过血的,透出浓郁的煞气。她刚刚就是用这把刀杀死了雪狰。可是,这把刀,是怎么到她手中的?她又是怎么驾驭这把煞气浓重的凶刃的?
朝蘅皱眉,开始努力地回忆。刚刚她看到雪狰扑向团子,想都没想就一拳揍了过去,希望借力让它远离团子。她几乎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外表七八岁的小女孩,不是以前那个一拳可以揍死一匹狼的太叔朝蘅。如果没有那把刀,或许她直接就会被雪狰一口咬死了……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
团子伸头看了看,惊呼一声。
“那是渊陵大人的刀,怎么会?”
朝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异变发生了。
石雕忽然开始抖动,白色的碎屑窸窸窣窣,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僵硬地迈开步子,慢慢包围住两人。
“把眼睛还给我们……”
“把眼睛还给我们……”
幽魂似的声音回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时而尖利,时而微弱,伴随着隐隐哭声。
一时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怎么回事?”朝蘅抽抽嘴角,低头看看团子。
“原来如此。”团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严肃。
“眼睛是狰兽最重要的力量来源,那只雪狰为了获得力量吃掉了同族的眼睛,并且把死去的同族变成了石雕。它们的怨气越积越多,人类承受不住便出现了以往的情况。现在雪狰死了,那些怨灵没有了恐惧的来源,都开始暴动。”
朝蘅踉跄几步奔到雪狰尸体旁,拔出那把刀。
“团子,我砍断绳子,你赶紧逃……”她的话没有说完。
原本好好的小孩子忽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逐渐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大狗。
“你不是藤蔓妖怪吗?!”朝蘅咬牙,强忍住想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的种族都分不清!!!她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怎么看都不靠谱。
“喝了你的血之后,我才变成这样的……”团子也很委屈,汪汪叫了两声。
“渊陵大人为了保住灵犬族的血脉给我下了封印,告诉我我是藤蔓妖怪。她说只有命中注定的主人才能解开我的封印,我也是现在才记起来啊。”
朝蘅第一次感到无力。这么笨的妖怪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奇迹吧。
“行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逃走吧。”她叹息一声。
狰兽群逐渐逼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朝蘅第一次有了压力。
“团子,这把刀可以斩杀怨灵吗?”她低头看着紧靠着自己的白犬,沉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能行吗?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团子呜咽一声,尾巴耷拉下来。
“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朝蘅笑得很随和,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
话音未落,寒光连闪,三只狰兽的灵体碎裂飘逝。
张承烨在教她近战时,曾经专门训练她的灵敏度。当时朝蘅并不理解,现在她明白了。面对众多的对手,只有灵活,才能换取更多的生机。幸运的是,这些狰兽化作的怨灵攻击力并不强,行动也不那么敏捷。长刀并不重,在她手中灵活地翻转,快得只剩下残影。这个时候,她就像是青色的死神,快速精准地收割怨灵,衣角翻飞。
这真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吗?不,在张家刻意的训练和太叔家的经历的帮助下,血统极为纯正的朝蘅已经不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更像是一把绝世名刀,一旦出鞘,锋芒毕露。
团子极为负责地保护着她的后背,倒有几分灵犬的气势。
短短几分钟,草地上再也没有了雪白的狰兽尸体。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怨气也逐渐消散。
“团子,带我去找你的渊陵大人……”朝蘅倒在草地上,再也使不上力。
与怨灵的一战,彻底消耗尽了她的体力。
团子一把叼住她的衣服,把她放在自己背上就开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