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故事,虽然或许与别人的故事有所冲突亦或者是雷同,可是依旧独一无二,因为那是你自己的路,别人并不能代替你走下去。
眼前就是一条长到没有尽头的路,师父他们躺在马车之中沉沉睡去,究竟要几天醒来我们尚不清楚,受伤的人都被辰天彩安置上了马车,我们三个行在最后,坐在驴车上一步一步,缓缓的行驶着。
“哥,婴尸是不能再用了,回去我把他葬了,咱们也给他起个名字吧,让它也姓辰你看怎么样?”辰天机说道。
“嗯,名字还是你自己想吧,我们辰家原本就有过这样的传统,人尸作战,到老了把僵尸的尸气拔除,与他的主人一起归葬入祖坟,这条没人会拦着你的。”
辰天机感激的看来辰天彩一眼,突然一笑,那笑意之中尽是疲惫之色,也有一点无奈和悲痛,但是,此刻看起来他确实比刚刚要开心的多了。
“许兄弟,你说我们如果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该多好?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手足丧命,虽然我跟着尸体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可是真正看见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睁睁的在我面前死去,我依旧会害怕,生命就是这般的脆弱,我不怕自己会死,却总是担心别人会死去。”
辰天彩那俊秀的脸庞上带着些忧伤,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又何尝是他呢,我跟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相像的,我们一样从小和鬼怪打交道,僵尸尸体什么的也都没少见,可是真正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在我面前,我依旧会害怕。
我以为自己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那次幻境之中在那几个家丁的匕首到来之际,我还在本能的闪躲,我知道那才是我的内心最真实的反映,那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我还深深的记得牛正大哥就在我们面前死去,为了救我们而死!
一路之上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许多……
………………
“许兄弟,你确定粥是这么熬的?”辰天彩问道。
“当然是这么熬的,我看着师兄熬了十几年,难道这点我还会记错吗?”我说道,我确实是看着师兄一直做饭看了这么多年了,可是说真的我最多只择过菜,从来没有下过米,偶尔烧过火,可是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我其实是个只会煮面条的人。
“好了,锅盖盖上了,接下来怎么做?”辰天机问我。
“你们都是提线木偶啊,是你们两个自告奋勇要亲自做饭的,来了什么都不会全都问我了。”我无奈的道。
“我们要是会还拉你过来干嘛?辰家那么多人每天吃饭递筷子都轮不到我们……”辰天彩无奈的一笑。
“大家主,你看看你们辰家,要我说的话这种习惯是真的不好,别有一天家里的下人都有事出去了,你们在家里看着米不会做饭,再给饿死。”
我跟他们早已经缓缓的熟络了,我们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咦,说的没错,回去我就让族人们先学会做饭,这玩意儿,真的那天到野外赶尸还真会被饿死。”
我不禁奇怪的看着他:“你们两个都出去赶过尸吗?”
“赶过啊,我大概赶过两年多,后来慢慢的就在家中帮衬着爷爷了,天机时间比我长。”辰天彩嘿嘿一笑,哪里有半分家主的气势。
“你确定?”我又问他。
“确定啊,怎么了?”辰天机问道。
“你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赶尸竟然没把你们饿死?”
“啊……?”我面前这两兄弟顿时一愣,片刻,辰天机无奈的道:“我经常把僵尸安置好去抓些野味烤着吃,所以从来没饿死。”
“我也是……”
……………………
师兄到底是第一个醒来的,他毕竟年岁还小,并且身强体壮还一身的肌肉疙瘩。
“好饿啊!”师兄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
眼前的院子里一片古色生香,是原本七八十年前辰家一支在这边住过的老宅了,不过早已经没有了多少人,现在师兄看着面前的宅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在发愣中。
旁边就是炭火,我们几个围在炉子上恨不得骑在火炉上烘烤,窗外此刻正下着鹅毛大雪,雪已经堆积不下一尺厚了。
“下雪了?”
“早就下雪了。”
“好吧,我没死吧?”师兄问道。
“你说呢……”我翻了个白眼。
“那你们都没事吧?”
辰天机犯了个白眼看着师兄:“你说呢?”
“你们几个混蛋,不这么配合能死啊?”
辰天彩无奈的看向师兄笑吟吟的道:“你说呢……”
“呸,你们三个混蛋,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
我们三个集体沉默,良久,辰天机看向辰天彩:“哥,你去打饭。”
“是非,你去打饭……”
“天机…你去打饭。”
“咱们石头剪刀布!怎么样?”辰天彩提议。
我们三个异口同声的道:“好主意!”
“一二三…石头剪刀布……是非,去吧……”
辰天机一脸坏笑,他们伸出两只光洁的手掌一脸得意分明就是早就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我握着拳头心中暗骂,竟然被这两个家伙阴了。
“师兄,你真的要吃吗?我可提前说清楚啊,饭是这两个家伙做的,我就摘了个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别找我?”
师兄似乎是被我们弄的不明所以有些发晕,片刻,我盛来一大碗米饭就着咸菜,大冬天里有口咸菜吃就不错了。
“吃吧?”我们三个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个……能吃吗?”师兄看着碗里那一大片焦黑的锅巴,然后看了看整整一大碗烧的黄黄的还带着些黑色的米饭。
“呕……”
“这是人吃的饭吗?别人的米饭做出来是甜的,你们这米饭吃到口中比黄连的味道还恶心,这玩意儿连狗都不吃。”
“可是你吃了……”我们三个望着他。
……………………
我们足足做了一大锅那样的米饭直到最后实在没人吃了,只好偷偷的倒掉,又是一天的夜晚师父他们陆续的从屋子里醒来,院子里的雪都已经堆得更厚了,几处院落之中还各堆着十几个小雪人,多半都是那些女弟子们的杰作,我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说话。
“都醒来了吧?”马家主出了房间,站在院子里用手接着雪花缓缓的看向头顶的苍穹。
“都醒了,爷爷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唯独……”
“是白家主吧?”马家主问道。
辰天彩点点头:“白家主早已经醒来,却并未出房门半步,甚至到现在还滴水未进,沉默不语。”
马家主点点头:“这才是他的性格,原本的白家主算是彻底清醒了,你们先玩着,我去看看。”
马家主缓缓的走到对面的一间房门前,轻轻一推,开了门缓缓走进去,又将房门关上。
“走……去看看。”辰天机说道。
“也好,你们去看看吧,我现在不方便再去偷听墙根儿了,就在这等你们吧。”辰天彩微微一笑,瞬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房间里并没有半点声响传来,但是看看破旧的窗户纸,很明显这里头不可能没有声音发出来才对的呀,过了许久,依旧不见响动,我甚至开始怀疑马家主究竟进去了没有?难道是我眼花了?
半晌,沉默……
“别想了,白家还需要你去振兴呢。”
……
“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今天已经十三了,窗外大雪纷飞啊,出来吃口东西清醒清醒吧。”
……
半晌……
“我已经没脸再回去见白家之人,苦苦布置了这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搭了进去,我是族中罪人,不配再进白家大门。”
“这人生下来,还没有不犯错的!错而知错,却比千金更加难求啊。”马家主在一旁说道。
“唉,老马啊!往事都已经过去,今天咱们别再提起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我尚且躲避不及,又如何再提呢?”
“是啊,我这里有一封手书密函,老马你就做个顺水人情,路过白家的时候替我转给我那不成器的几个堂弟吧。”
白家主缓缓的叹息一声,我们在外头只能听得见声音,却并看不见里面的实际情况。
“怎么了?抛开白家的事情不管,你这是要两袖清风了吗?”马家主淡淡的一笑。
“两袖清风?哈哈,给我一间茅庐、两顷田地,虽然平静,倒也安然,可是人就算安然了,那心却依旧有愧,弥补不过来的。”
“那你要如何?”
“辰家旧宅早已破落了吧?往西五里郊外那座济慈寺可还在?”
“不知道……”
“我仍记得那济慈寺里有个老方丈,二十年前就已经七十有余,却是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了……”
“胡扯,你个老东西一大把的岁数儿了,难道还要出去折腾当和尚?”马家主的语气突然一凝。
“唉……老马,你会不会良心上不安?”
“废话,你说呢?”
“若是小事,食而不知味,若是中事,睡而不知眠,若是大事,彻夜难眠、心中愧疚,难以抬头啊。”
白家主说完,突然站起来叹了口气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辰老鬼的伤势如何了?临行之前咱们去看看他,再叙叙衷肠吧。”
“唉,老白……你说你……”
“别劝我了,佛道本不相容,咱们祝由虽非道统但与佛家向无来往,你要拿这个劝我是不是?我意已定,痛快的就跟上来喝一杯。”
猛然之间房门一开,白家主看了我们一眼缓缓来到院子正中看着满天的雪白,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属于他的尘缘,结果如何,终究却还要他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