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师父竟然喝的酩酊大醉而回,一晚上吐的简直不成样子,记得从我到了道堂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很少见师父喝酒的,他更是个从来不抽烟且洁身自好的人,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喝的酩酊大醉。
师父并没有说什么,倒下头缓缓的睡下,而我和师兄却再也睡不着了,出了院门,天上的大雪已经停下了,四周却还是一片雪白,白皑皑的一片雪地之间两排深深的脚印直通往前方,我和师兄一时兴起,也跟着那排脚印向前走去。
另一栋别院前的房顶处,辰天机和辰天彩坐在房顶之上,正在相互碰杯喝酒,我们缓缓的出现在雪地里,四周一片洁白很容易被发现,他们也很快察觉到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也上去。
一步一个脚印,雪天虽然路滑,但是像这样的积雪之中却是最稳当的,因为积雪并未被踩过,一脚上去踏出个脚印牢牢的嵌在里头反而还稳当了些,用手划开房顶处的积雪在一旁坐下,辰天机二话不说递来了两罐子烧酒。
我诧异的像另一旁看去,酒还有许多,离他不远处一个小火炉上烧的旺旺的,还有些酒全都是温热的。
“怎么不喝啊?”辰天彩半醉朦胧的看着我们一笑,举起了酒盅。
“来,走一个!”
我们一起干了一杯,事实上在云阳的时候我们就经常看见喝花酒的,也更是没少偷酒尝,此刻看着他们兄弟两个一脸醉意,我和师兄二话不说,也举起了酒盅。
“哥,爷爷他们三个和林师傅一起都说了些什么,怎么都喝的酩酊大醉的?”
辰天机问的也正是我所疑惑的,辰天机那货一看就知道也是经常好喝几盅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醉意,反观辰天彩,他此刻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眼神越加的迷离,跟我以前印象之中器宇轩昂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斗尸大会之上他精神十足,往台上一站自有一股飘逸,可是真正到了我和他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却又有着我们这个年龄所特有的一些调皮与风趣。
而我们也原本就是同一个年龄段里的人,相互之间也有话可谈……
“咱们四个谁的年龄最大啊?”师兄率先问道。
“还用说,我今年二十四岁,天机小我一岁,你们呢?”辰天彩微醉的说道。
“那还用说你,是非最小。”师兄拿我一取笑,顿时他们其余三个都笑了起来。
“认识一群朋友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同道中人,今天高兴,再来……喝!”我们再次举杯对饮,隐隐的月光之下,对影四人,喝的不亦乐乎,我们也是真的兴奋了,什么也不顾及的玩了整整一晚上。
“你说我们兄弟两个熬出个头来真的容易吗?从小要不是爷爷护着我们,或许我们两个早就被家族中的一些长辈打的不成人样了。”
辰天机缓缓的诉说着,他们的父母为了救族人在他们四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他们两兄弟相依为命,受尽族中人的羞辱,他们的那些族叔、名义上的亲眷什么东西都往自己那边争,十几年来辰天彩他们两兄弟一直都是忍辱负重受尽欺负,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一举成名,不再受人欺辱。
“现在你们都做到了!天机,辰家新一辈的几大高手之一,天彩你这次回到辰家就要接任家主之位,以后的日子会好的。”我冲着他们缓缓一笑。
“这次内鬼出在了王家,真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你们知道吗?辰家之中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四大家族,各股势力缓缓的凝结在一起,家主之位说真的其实并不好当,而我……”
“呵呵……我现在也只不过才二十四岁而已……”辰天彩微微一笑。
他顿了顿说道:“你们知道吗?我从小开始一直在家族中每个旁系的明争暗斗中渡过,纵使我多么多么有能力,其实我是不想接任家主的。”
我们三个顿时一片沉默,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只有继续听他说。
“可是爷爷对我给予了太多的期望,我不能不孝去违逆他的意思,我要把整个家族管好带好,即便我现在年轻,却依旧不能懈怠,不能退却,我只能选择继任家主。”
“嗯,换做是我,我也会!”我说道。
“这几天过后,一回到家里我就要以另一幅面目出现在别人面前了,人啊!一辈子总要以两幅不同的面目示人的,一副留给陌生的外人,一副展现在自己人面前,我现在这幅本相还能在你们面前再显露几天了呢?”
我们沉默了,辰天机缓缓的抻了口酒,笑道:“咱们两兄弟之间没什么要说的,和他们师兄弟两个依旧没什么要说的,咱们四个都是属于那种活泼惯了的人,以后再要是遇见了,我准许你趴在我肩膀上哭。”
我登时一乐,跟道:“没错,以后再要是见到了,我准许你拿我的衣襟擦拭眼泪。”
“我嘛……你来了我请你吃顿饭,不过结账这个问题我一向比较穷,你自己看着办……”师兄笑道。
“哈哈哈……”
一时间气氛又重新恢复到欢快的地步,这一夜我们竟然闹腾了一晚上趴在房顶上竟然也没被冻挺,就这样熟睡了一夜。
清晨被活活冻醒原来外面是这么的冷,或许是昨天的烧酒喝的来着,并不觉得凉,现在从房顶上爬起来一身感觉冻的僵硬。
“你们几个小子,快下来,等下咱们去济慈寺。”师父在下面喊道。
“济慈寺?不是白家主去济慈寺的吗?咱们也去?”我问辰天彩。
“嗯,白家主今天出家,我爷爷要去相送,你师父和马家主有心结解不开,据说那位老僧是个得道的世外高人,佛门讲究五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据说每一个神通的修行都是艰难无比,这位老僧据说是二十年前已经通晓其中之三的人了。”
“法号是……?”师兄问道。
“定叁!”
“嗯,我知道,师父不止一次的提起过,说这老僧枯坐修行数十年如一日。”
师兄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师父也曾经提起过这个人,一见师父他们都已经洗漱好了,我们也抓紧洗漱。
西郊五里处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太远,但是辰家主确实身上的伤势还未曾痊愈,不过为表心诚,我们还是步行前往。
一路走来,四周早已经萧条的紧了,人数也都不算多,稍微有些钱的大概都走了,这里土壤贫瘠,只要稍微有些本事糊口的大概都会离开这边吧。
走在土路之上,风儿轻吹带起地上尘土无数,白家主走在最前丝毫不被这四周的一切影响,我们缓缓的来到西郊,远处一座破旧的寺庙早已经出现在我们眼前。
寺庙不算大,大殿也不算多,院门不高上面“济慈寺”三个大字早已经陈旧无比,但那字迹却磅礴大气,笔力遒劲。
缓缓的敲开寺门,一个小沙弥恭敬的开了门看了看我们,恭请我们进去。
迎面一位枯瘦僧人看向我们,一愣随即道:“阿弥陀佛,济慈寺早已经数年没有香客上门了,不知施主今日到来,可有什么要事?”
“我们是前来求见定叁禅师的。”辰家主直接说明了来意。
“师父正在后院菩提树下参禅,众位施主还请随我到内堂上一炷香,行至后院再见师父。”
要说佛道不两立,可是现在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也没杀没抢跟我们也没仇,上柱香嘛,到了人家的地盘上那就得心诚加恭敬,我们也没有任何犹豫在大雄宝殿内缓缓的上了柱香,在一旁小沙弥的引导下往后院走去。
这四周有数座造型古朴的佛塔,上面还有生辰、死亡的年月,想来都是寺里的僧人们圆寂之后埋骨之所吧。
穿过层层石塔,前方一个小沙弥缓缓走来,步履轻巧,来到面前双手合适道:“几位施主,定叁师父有请。”
此刻我们还看不见那菩提树,更不要说菩提树下坐着的定叁禅师了,而这老禅师却已经发现了我们,还差人来接应,我不禁在心里又对着个老和尚又佩服了几分。
一路走来,穿过几层石道,远远的一株遮天盖地的大树将地面笼罩,一身翠意,这棵大树盘虬在上,足有两人合抱般粗细,一旁,另一位枯瘦老者一身补丁的蓝色法袍,静静的坐在树下,犹如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拜见定叁禅师。”不知为何,一见了这老僧人之后我的心里就多了一种想要膜拜的想法,师父他们也都谦逊有礼,这老禅师要再仔细一算的话,辈分应该还在师父他们之上了。
我们缓缓的见上一礼,老禅师良久之后才缓缓将眼皮睁开,只见他一脸的皱纹犹如枯干的树皮一样到处都是褶子,几缕早已经斑白的胡须长长的已经垂到胸口。
就像是眼睛许久没有睁开了一样,老禅师缓缓的睁开双眼将我们仔细打量,然后看了看头顶的天色,冲着我们微微一笑。
“定叁禅师,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不知最近这身体可曾安好。”
“多谢辰施主挂念,当年一别二十余载,辰施主尚能记得老衲,老衲深感荣幸。”苍老的声音传来,似乎不带一丝的感情色彩,却停在人的心中让人心境越发的平静。
“禅师,我们这一次前来还有事求教。”白家主恭敬的说道。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有什么事情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施主请说,老衲的夙愿也将在这几日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