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害怕。”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再追寻下去会是她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谢景轩自己心里何尝不害怕，身为皇帝，他向来是呼风唤雨，身边无数人保护，还从没需要自己拼尽全力去保护另一个人。可他很清楚，前路再多的艰难险阻，他都会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他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我已经有眉目了。我想，我们离真相，就差那么一步了。”
赵慕凌从他怀里钻出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我以为关于睿王的线索断了，我们就无法再追查下去了。你又得到什么新的线索了？”
说是线索，倒也不尽然。谢景轩只是凭着和狄王宇文博的谈话，猜到了大概而已。
“其实早在当年的事情发生后，我就猜到，此事可能和东齐有关。你想，齐国离西燕不远，两国就隔着一条大河，当时西燕被灭，不论是谁做的，都很难避过东齐的耳目。可事情发生后，齐君对此事全然不知，这不是很奇怪么？而我和宇文博谈了之后，才知道，东齐曾经游说其他各国对抗大凉，如此一来，就更加可疑了。他既然宣称对此事全然不知，又怎么断定是大凉所为呢？”
“可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若仅仅如此，我当然不会说离真相只差一步。”谢景轩眸光忽而凌厉起来，“我收到消息，齐君李秋候成婚的时候，有个神秘人出席。这个人，可能就是我一直追查的那股神秘势力的背后主使。李秋候的婚礼只是一个契机，实际上，是这个神秘人打算借机接触到各国的大臣，从而将消息带给他们的国君。”
“这么机密的消息，你怎么得知的？”
“其实我早在你出现在大凉的时候就调查到有这股势力，但是我并不知道这股势力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李秋候，或者并不是他，我只能让翟丰继续追踪。后来，我知道李秋候成亲的消息，便让秦我去送贺礼，暗中调查此事。”
“秦我？”再听到这个名字，赵慕凌觉得恍若隔世，“那个老贼怎么会帮忙？他当初让我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沉迷美色，用女人控制你。他会这么听话，去帮你打听消息？”
“要让秦我心甘情愿帮我办事，自然是要付出一点代价。不过最重要的是，我将他这么多年的罪证扔到他面前，告诉他，若帮我办成此事，我既往不咎。若不然，哪怕他是丞相，也只有去蹲大牢一个下场。”
“这么说来，你明明早就知道秦我干的那些事情，为什么不早点收拾他？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谢景轩垂下眼皮，轻轻捋了捋袖子，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甫登基不久，若直接就铲除一个丞相，未免有些太过霸道不得人心。何况，秦我虽然贪赃王法，却能镇得住朝中一些不作为的臣子。若能将他收为己用，比直接除了他要更划算一些。”
赵慕凌听得好笑：“你仿佛一个商人。”
面前的人跟着一笑：“当皇帝可不就是一笔买卖么？经营得好是万世基业，经营不好就是昙花一现。”
她内心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感情呢？”
她此时这么问，自然是担心他也将感情当做一盘生意。可谢景轩却莫名觉得开心，她会问，证明她心里在意。
她心里有他。
从大凉到西燕到北狄，经历了许多事情，他终究能在她心里占据一个位置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嫌疑犯了。
“父皇虽然教我绝情弃爱，可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他的看法。我不宠幸后宫，不喜欢任何一个妃子，一方面是不想有软肋，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非我所求。虽然这种想法有点可笑，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坐拥天下美人，可我偏偏就不想像他们一样。”
“可你从前不也宠幸了柳嫔吗？”赵慕凌还记得自己当彤史那会儿，可是亲眼看着他把柳嫔抱进房间里，还不让她跟进去。他对苏美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柳嫔？”她不提起来谢景轩都要忘了有这号人的存在，“我不过是迷晕她放我房里，让秦我高兴高兴罢了。你以为我和她有什么？”
“嗯？”赵慕凌愣了下的，“你之前不是说……”
这个话题再扯下去就没完了，谢景轩牵起她的手：“我们赶紧去东齐吧。虽然错过了李秋候的大婚，不过东齐的千佛诞就在这几天，我们若赶赶路，还能来得及。”
本是沉重的找寻真相之路，因为谢景轩的话，有了一点新的乐趣。
“千佛诞热闹吗？”一路上，赵慕凌不迭地询问，又道，“真好，我从小到大还没曾去凑过什么热闹呢。”
“西燕不也有百花节吗？”谢景轩反问，“我记得百花节是女子的节日，你身为公主，每年需要登上京城最高处为所有女子祈福，那不就是一个盛会？”
赵慕凌晃了晃神，声音有些低落：“是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谢景轩续道：“你好像很少说起你父亲和兄长的事情。从前我知道你没什么心思说，毕竟我的嫌疑未清，以后没有此等顾虑了吧？若是想倾诉，我很愿意听。”
她并不想倾诉，也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
她不动声色地绕开话题：“你和我说的那个神秘人，听起来很是了得，我们的行动仿佛都在他预料之中。那我们这次去东齐，会不会有危险？上次在燕京袭击我们的黑衣人，还有从前在大凉宫中想暗杀我的人，还有杀死候相的人，如果都是那个神秘人派来的，那对方真的是很可怕。”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小李子应当不是。”
“你知道了？”当时她把那个刺客的尸体推进井里，后来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她以为谢景轩至今不知道他身边失踪的小李子就躺在凌霜阁的井底。
“嗯。”他淡淡道，“在你被秦我带走送去松阳郡后，我便让人搜过凌霜阁，发现了小李子。不过我相信他不是神秘人派来刺杀你的。”
赵慕凌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他的武功菜得抠脚，的确不像是。”
谢景轩笑笑：“我倒是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好。我以为所有公主都应该是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
许是心虚，赵慕凌觉得他每句话都像在试探自己似的，她看着他，目光有些冰冷：“你在暗示什么？”
“暗示？”谢景轩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说？”
“没什么。”
她在多心什么呢？就算让谢景轩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西燕公主又如何？他仍旧不会中止找寻真相的步伐。她害怕的，不过是两人身份的悬殊罢了。
是贪念，让她害怕自己身份揭露后会失去现在的感情。
她开始有些厌弃现在这个自己。
两人刚进入东齐国境，便感受到千佛诞的氛围，家家户户都在打扫门楣，准备迎接盛会。作为东齐一年一度的盛会，这个千佛诞由来已久。据说每年朝廷还会在全国挑选一些面貌和祥的人去扮演神佛，被选中的人会装扮成神明，站在马车上，游遍大街小巷，示意神明将各种福气赐给百姓。
赵慕凌听得很是感兴趣：“这个人怎么选？是只有男子可以吗？还是女子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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