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轩有些诧异，按道理她就算没亲眼见过千佛诞，也应当是了解过的。皇室子女学的要比寻常人多，尤其是对其他国家的历史文化，和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是并重的。因为说不准哪一天，你就需要去到另一个国度，所以了解这些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对此毫无所知。
谢景轩摇了摇头，甩去自己的疑惑，心想，也许是西燕国君的教育方式不同吧。
这才回答她的话：“自然女子也可以。满天神佛又不是只有男的。甚至，有时候为了让神明显得更加慈眉善目，还会让女子扮演男菩萨。”
赵慕凌立刻提出要去见识见识。难得她能在这种时候放松一下，谢景轩自然不会拒绝。没想到，他们竟然赶上了选角的现场。
地点在当地的府衙内。
年轻男女排成几条长龙，队伍的最前头是几方小小的桌子，后头坐着三四个官员，像在市场上挑萝卜一样一个个筛选。赵慕凌和谢景轩刚走到队伍旁边，就被人撞了一下，一个不留神进了队伍。而后，左右和后面都有人涌过来，他们连挤都挤不出去，只能顺着人潮往前走。
赵慕凌看见身旁有些人暗戳戳地掏出银子揣在手里，不由得纳闷：“不是选角吗？还要交钱？”
谢景轩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言，并不确认：“之前传闻，东齐的一些大官借着千佛诞的机会挑选天下美女，最好看的送进宫给皇帝充盈后宫，其次的也算是佳丽，在游行结束后，那些大官便根据登记的身份和地址去提亲，纳做小妾。所以，这也算是普通女子攀附权贵的一个途径吧。”
天下美女，就这么被这些权贵瓜分，仿佛货物。这让她不免有些心寒。不过看到周围那么多人掏银子，想来，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什么。
赵慕凌松了口气：“我方才还真有点担心呢。”
“担心自己会被选上？”谢景轩问，又道，“那也不用怕。即便他们相中你，也找不到你。”
那倒是。她在东齐又没有住址。
于是，赵慕凌安安心心地排队，到了队伍最前面，几个官员扫了她一眼，忽然挪不开眼睛了，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若是换做从前，她是要拔出刀子问问对方还想不想要眼睛的，但此时情况有所不同，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舒服，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谢景轩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她的样子虽然不是他生平所见过最美艳，但比起寻常姑娘，实在不知高了多少。何况，这个府衙管辖的这座城市，还不算东齐最繁华的，想挑出几个能往上送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才他没告诉阿凌，以她的姿色，即便是不交钱，也绝对是跑不了中选的命运。
果然，其中一个官员立刻笑眯眯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赵慕凌按着两人刚刚商量好的假名和住址报上去，那官员给了她一块牌子，让她去城里最好的客栈免费住宿，稍后会统一安排她们去京城。
紧随其后的谢景轩也因为器宇轩昂，得到同样的待遇。
两人本是打算凑个热闹，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中选的人。
谢景轩捏着牌子，询问她的意见：“接下来怎么办？”
赵慕凌想了想：“如果我们混在千佛诞的表演队伍中进京城，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如果有达官贵人相中了我，我不是可以趁机打听消息？”
话虽如此，一想到当天城楼上站着一群男人，像挑商品一样垂涎她，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赵慕凌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去了了客栈。
隔天，两人便被马车分别载着，送去京城。中途歇息的时候，谢景轩感慨：“我终于知道每年被送进宫当我妃子的那些女子一路是什么感受了。”
“什么感受？”赵慕凌好奇。
“挤。”
一辆马车里挤着七八个人，如果都是女孩子还好，一堆人高马大的男人，大家面面相觑，简直生不如死。据说到了京城，还需要再重新筛选一次。虽说是千佛诞，到底不可能真的弄一千个人去游行，每个城市选上来的人，到了京城估计要筛去三分之二，留下来的三分之一才能在当天的千佛诞亮相。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东齐都城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场景，定是人满为患，想想都头疼。
果不其然，到了锦城后，他们被分批安置在客栈里。随后有官员来通知，第二天早上进行遴选，让他们做好准备。
赵慕凌还疑惑做什么准备，那厢已经有人兜售起千佛诞的着装，道是穿上那个去遴选，能增加中选的几率。仔细一问，才知道那人根本是遴选官的亲戚，明着便是想收受贿赂。
“一件衣服要五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赵慕凌现在提起钱就紧张。
对谢景轩来说，区区两件衣服的钱不在话下。他主要是不想让赵慕凌中头彩，每年千佛诞最大的看点莫过于扮演九天玄女的女子，听说已经连续三年被送进宫了。
她想凑这个热闹，就让她去凑好了，随便演个菩萨什么的，若能接近什么大官，他也方便保护她。若是被李秋候挑中送进宫，那才是大大不妙。
他回过神来，就见赵慕凌朝自己伸出了手。
“作甚？”
“钱啊。她们都买了我若是不买，岂不是很容易落选？”
“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我固然是实力满满，但是有件衣服锦上添花不是更加有胜算吗？”
“……没钱。”谢景轩干脆拒绝。
赵慕凌全然不信：“你可是大凉皇帝，随便喷个口水都千八百两的，你跟我说没钱？”
谢景轩只能解释：“我之前出宫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出来这么久啊，每天都在花钱，用完也很正常吧？这样吧，我让暗卫回大凉帮我取一下再给你？”
赵慕凌一愣：“等你取回来，千佛诞差不多也结束了吧？”
谢景轩拍了拍她的脑门：“要看淡一点，得之为幸失之为命。不要太计较成功失败。”说完便脚底抹油回房间了。
赵慕凌算是看明白，他根本就不想给。好在，她还有点私人积蓄，从腰带的夹缝中掏出来十两银子，交给那个卖衣服的：“来一套。”
小贩：“五十一套。”
她瞅了瞅那些衣服的做工，真是极尽粗糙，成本还不到二两银子，不过是仗着有个大官亲戚做靠山，敛财而已，立刻板起脸：“赚多赚少都是赚。卖不完的话你留着也是浪费，每年那么多姑娘来参选，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卖二手，你不卖算了。”
说完，转头就想走。
小贩赶紧拉住她：“算我给你打个折。他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幸亏她不是真有心想飞上枝头，要不然，他日飞黄腾达，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这趁火打劫的奸商。
在客栈睡了个安稳觉后，隔天早上便有负责引路的侍卫将他们带去另一个地方，到了目的地后，赵慕凌抬头一看，竟然是校场，顿时觉得有些讽刺。在将士平时比武较量的地方遴选千佛诞的人，且主要目的还在于为权贵甄选美女，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没想到，来遴选的人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昨天到锦城后便住进了客栈，只知道客栈里大部分都是为了千佛诞而来的，没想到，除了她住的客栈，还有无数家其他的客栈，也住满了人。现在校场的场面比她之前在那个府衙海选还热闹，什么神佛都有，看起来既荒诞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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