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所言，好像另有所指……”段子清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爹爹方才这番话，又及当年收留清儿，莫不是和我娘亲有关？”
所谓一语道破，段子清这一句，似乎戳中了当年，段文风只觉得心里似有什么划过，生生的疼……他的思绪仿佛再次回到了十九年前，他郁郁不得志，站在断桥之上，邂逅夏清时的场景……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段文风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坐下，目光看下窗外，暮色之中，尽管晚霞似火、夕阳正盛，但他知道，即将到来的黑暗终将吞噬一切……就如那个占言一般。
段子清知是自己说中了父亲的心事，说不定……他也早就知晓那个占言？可还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早年被预言的事即将发生，却不能劝阻的无力之感……段子清也向窗边走去，在段文风的身旁缓缓坐下，一如她小时候一般。只是小时候，每次她都会缠着段文风说道：“爹爹，你给清儿讲个故事吧！”然后段文风就会放下手中的书，给她讲“女娲补天”或是“大禹治水”的故事，栩栩如生的画面仿佛近在眼前。
段子清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段文风倒是先开了口说道：“小莲她……事情我已听说了，她肯承认是自己所为，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愿刑部和皇上能明察秋毫，早日还她清白。”
“是……谢谢爹，相信着小莲。”段子清话音刚落，段文风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清儿，爹给你讲个故事吧。”
眼随着段子清轻点了点头，看着她清澈眼神的一眸秋水中，时光悠悠，似乎又回到了十九年前。
想来，十九年前的时候，段文风还不过一届文弱书生，年轻气盛，经历了两次进京赴考又名落孙山，郁郁而不得志，那日在断桥之上，邂逅了舟上的夏清，原以为她不过是一名普通人家的采莲女，不曾想，原来她竟是这杭州城中，鼎鼎有名的“清乐坊”中的头牌。话说这“清乐坊”，据说是由杭州城中的一位大商贾，暗中又得了某位达官贵人的支持开设，不同于一般的风月场所，在那里，只谈“清乐”不谈“风月”，去捧场的大多也是文人雅士，有识之士，有慕名者前来，位份尊贵者亦有之。
自此，段文风虽家门薄凉，但得了夏清相邀，也是偶尔能前去这清乐坊为夏清捧场。夏清谈的一手好琴，琴声之美，可谓绕梁三日不绝；但更美的乃是她的歌喉，声音清冽不说，更有种摄人心魄的震撼之感，仿佛人在仙境，美轮美奂。配上清乐坊另一头牌赵荷姑娘的舞姿，一对璧人，一歌一舞，更是美妙不可方物。
段文风说到这里，语停了停，才好像从回忆中渐渐抽了神出来。而段子清已然被他的一番话引入了遐思，想象着自己的娘亲当年竟然是这样一个红极一时的风光人物，只可惜自己未能遗传半分，歌是真的半点不会唱，舞是小时跟着采莲的厨娘学过一些，当日她在昭和太后面前所跳的，可不正是那支“采莲舞”。
想到昭和太后，又想到方才段文风说的那头牌舞娘名为“赵荷”，昭和，赵荷……难道？段子清吃了一惊，而段文风似看出了她的端倪，点点头道：“你想的没错，那位头牌舞娘赵荷，正是当今的昭和太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