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也累了，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一切再说似乎也是多余的。过去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可未来，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
自己，还能奢求什么未来呢？
那人却先开了口道：“菱儿，我已时日无多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未曾娶妻也未生子，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做到了……也算不负自己不负你。我终是等到了你，在我剩下的不多的日子里……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短短几句，道明了这二十年来他所过的日子，其实不过只一个字，“等”罢了。福妃心中一阵酸楚，她怔怔地看着他，甚至来不及惊讶，良久，她才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便是慌了声音问道。
“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的苦楚悲怆。
“瞎了，有天醒来，便是看不见了，大夫说可能是因为我的病，再加思虑过度……我早已病入膏肓了，如不是为你，估计早就不在人世了。我瞎了，我也担忧过，担忧看不见你回来，但我又想，我终是可以永远地记住你当年的样子，不管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个少女……”他轻轻地抬起双手，抚着福妃的脸颊温柔地摩挲道：“我将看不见岁月在你脸上刻下的痕迹，所以我才是永远都没法变心了。但不管怎样，你看，老天还是眷恋我的，总算让我可以活着等到你回来……”
……
“菱儿，这次回来，你还会离开吗？”那人淡淡问道，又抬头，似乎看着什么说道，“虽然我看不见，但我一直在这南亭中点上一盏灯，就是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手继续摩挲着，触上冰冷的液体，他问，“菱儿，你怎么哭了？”
回来的路……回来的路。
福妃拼命地摇着头，虽然他看不见，但想必也能感觉得到。她摇着头说道：“我不走了，这次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就是你的一切，我就是……”她在心中无数地默念着，“不能陪你一起生，别怕，我会陪你一起死，一起死，一起……”
生死落幕情，凄凄人相依。
……
段子清茫然站在窗口，若有所思。
绿萝走到她的身后，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娘娘可是在想福妃之事？”
段子清点点头道：“我一直在想，昭和宫戒备森严，况且太后对福妃一向心存顾忌，那福妃又是如何能在她的身上下毒？她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
绿萝道：“正是因为福妃当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错过。这一场剧，她已经筹备了太久，几乎倾其一生。而只有太后中毒，紫黛却无恙，可见这毒并不是下在昭和宫中的，除非……”
“除非她是将毒，下在了自己身上……”段子清言道，“她见太后，必然是跪在太后跟前，她不可能强迫太后服用什么毒药，也没有机会在她宫中做手脚，所以唯有在自己身上下毒才有机会。这毒当然也下的巧妙，若是即刻毒发，必定早已引人生疑，偏是这样，让人以为太后只是心力交瘁而引发的疾病，才能让她的计划顺利实施下去……而想必紫黛当时必定离得远，所以……”
“娘娘所言极是，想必皇上心里也清楚，就算不去抓了那福妃问罪，她也命不久矣了。只是那福妃拼死一搏，也要逃出宫去，想必是有不得不出宫的理由罢，只是……”
见绿萝微微侧目，似有不解的样子，段子清关上窗户，轻说道：“想必是，宫外有人在等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为了一个人，真的能等上二十年吗？
……
绿萝低声说了句：“你们人类的感情，我真是不明白。”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悻悻地看了段子清一眼。而段子清只是微微地笑看着她，也不问她，只说了句：“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