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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魔方少年(下)(1 / 1)

19.

阿柳再三向我表示,我和这个叫阿南的男生一定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你有没有读过张爱玲写的一句话——‘于千万人之间,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你们更不得了,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和十五亿人之间,能赶上两次,上辈子一定同船渡了几百回,说不定是一起落水死的!”她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我现在只能等待第三次遇见了。”我懊恼极了,为什么那天就没有勇气问一下他的名字呢?

“一所大学才几个人,你只要每天蹲守在食堂最火爆的那几个窗口前,迟早就能碰上他。”阿柳给我打气:“或者你多参加活动,加入学生会啊社团啊什么的,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很快就能遇见他了。”

守株待兔毕竟不是办法,我决定采纳她的建议,报了据说能认识最多人的部门——外联部。

院学生会的招新工作最先开始,海报早早就贴在了主教门口,介绍词写得天花乱坠,以至于每个人都相信这的确是“绽放自我的舞台”。

面试在晚上七点开始,我提早了半个小时到,结果走廊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一个漂亮的学姐从紧张不安的我手里收走了报名表。她穿着高跟鞋和包臀裙,看着既高雅又气场十足,我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装扮。她发尾的波浪卷是那么恰到好处,她线条优美的臀部在空气中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精英气息……

大学里的所有人都会变成这样吧?我也会的吧?

正当我出神时,精英学姐又走过来了,而且她的身边走着一个看上去更精英的人。

队伍中的女生纷纷转头,向一身正装的沈泽淼行注目礼。

“沈学长!”排在我前面的一个穿鹅黄色纱裙的女生高兴地冲他打招呼,沈泽淼停下来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学长,我也是八中的啊!”

“噢噢噢——”沈泽淼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眯眯地对她说:“我记起来了,哎,你怎么也来了C大啊?”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交换了电话和Q*Q,然后沈泽淼和精英学姐脚步匆匆地走了,鹅黄色纱裙女生环顾了四周一圈,对上我依旧呆滞的目光时,显然感到十分受用,于是更加大声地和同伴聊天,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刚才那个是我高中的学长,我们一起参加过奥赛培训,封闭式训练了快半个月呢,我记得他最讨厌吃西红柿炒鸡蛋,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

好笑么?我们都知道不好笑。

然而,和男人不同,女人的虚荣心并不需要那么显而易见的东西来装饰,她们往往以最微妙的方式,赢得某种秘而不宣的胜利。

而我则不幸是那种一条包臀裙就能轻易打败的人。

排了一个多小时队,脚都麻了,才听到干事喊我的名字。

教室里坐着几个看上去也一样精英的学生会成员。外联部部长先让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直接发问道:“是北京人吗?”

“不是……”

“有人脉资源吗?能拉到赞助商吗?”

“暂时不能,但我会努力……”

“认识媒体吗?能请到名人出席吗?”

“暂时不能,但……”

“爸妈有什么人脉资源吗?”

“应该没有……”

“爸妈可以赞助吗?”

“……”

“好了,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20.

白绮瑞和谢非岚都顺利入选了院会,文艺部和宣传部也都已经定好了初次聚餐的时间,她们兴高采烈地在宿舍谈论着内部人士才通晓的各种学生会八卦,不时捂住嘴或瞪大眼睛“吃吃”地笑。

而我则在接下来的百团大战里,再次惨败于“枫林模拟联合国协会”、“上弦月文学社”和“戏梦话剧团”等等社团的面试中。

面试校广播台时,我按照要求念了一段播音稿,台长问我:“同学,你是哪里人啊?”

我说:“我是福建人。”

台长十分郁闷地看着我:“你是福建人为什么还来面试播音员啊?”

“那个,我英文说得也不错……”我觉得有些尴尬,试图挽回。

“说段自我介绍来听听。”

“啊?哦,那个,MynameisSongci,然后……”毫无准备的我说得结结巴巴。然后,然后当然就没有然后了。

我还参加了“针锋相对”新生辩手选拔赛。因为没有合适的队友,我找了同班的福建老乡林森帮忙,他本来不太愿意,经不住我的再三恳求才答应。

结果,他进入了第二轮,而我没有。

林森在微积分课上拍拍昏昏欲睡的我,说:“辩论队长也是我们福建人,昨晚灌了他几杯酒后,已经跟我称兄道弟了,要不要我帮你向他求个情?”

想到林森居然已经跟辩论队长喝过酒了,我却连辩论队长是谁都不知道,我又对自己的社交能力产生了怀疑。

于是,继一条包臀裙后,我又成功地受到了各种各样的打击。

校学生会的招新放在最后,一直坐在图书馆稳如泰山的张月同鼓励我:“再试一次啦,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

然后,我贼心不死地又报了外联部,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

这可能是因为我在前面几次的失败中积累了大量经验教训,也可能是因为作为副主席的沈泽淼恰好走进教室查看面试进度,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拍了拍部长的肩膀,说:“这是我的直系学妹,你可得好好培养啊。”

21.

外联部的第一次例会在周二晚上举行,部长一屁股坐在了讲台上,扫视了一圈我们这群新人,说:“我们外联部与其他部门不同,我们不直接——哎,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啊。”

他掏出手机:“嗯,我给这些大一的开会呢,嗯,还是按老规矩,提成15%,你拿1500可以吧?什么,2000?不行,2000太多了,我知道这次的数目大——哎,先这样吧,我开会呢,散了再给你回。”

他挂掉电话,继续说:“我们外联部不直接参与学校各项活动的组织,但我们为一切活动的开展提供了最必要的前提——资金。”

“拉赞助这件事呢,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最重要的呢,就是不要脸。打电话、登门拜访、发传真、扫街,都是可行的方法。我们不仅接受资金的赞助,也接受实物赞助,比如饮料公司赞助的饮料啊,蛋糕店赞助的蛋糕啊,可以作为活动食品,电子商城赞助的U盘啊,文具店赞助的笔记本啊,可以作为活动奖品。总之,但凡他们愿意提供的东西,我们一般都不拒绝。”

“当然,你们也并非义务劳动。我们的惯例是,拉来赞助的人可以拿15%的提成,比如,你拉来1万块,自己可以拿1500,如果是几个人一起拉的,那就平分。”

我们这些新人听到这里都开始面面相觑——果然学生会是社会腐败的起源啊!

“行了,现在我布置任务了,”部长继续说:“11月底我们要举行篮球比赛,你们的任务就是在那之前拉到3万块的赞助,大概每人3000左右,都明白了吗?好了,散会!”

由于我加入学生会的动机不纯,所以在工作上也比较糊弄。

每周二晚上的例会是我最恐惧的时刻。大家都要在例会上汇报这一周有什么进展,比如和某自行车行接洽过,某教育机构表示了兴趣等等。为了应付晚上的例会,我坐在图书馆外的阶梯上万分忧伤地打电话。

大多数公司只公布总机号,然后将你转给市场部,市场部说这个不归我们管,建议找财务部,财务部说这个更不归我们管,应该找广告部,广告部说我们也不好做主,这样吧,你去联系一下市场部。

还有的人一听见“您好,我是C大学生会外联部的……”这样的开头,立刻就挂机。

什么积攒人脉啊,锻炼自我啊,加强沟通能力啊……都是在放屁啊!我只在学生会缺苦力的时候,收到过数条这样的短信:“XX活动正在XX地点举办,愿意来的回复短信,可以认识很多人。”我有一次真的回复了,那次的活动是跳蚤市场,最后我搬了一下午的箱子,累到根本不想说话,得到的酬劳是两瓶矿泉水。

我无奈地拨通一个杂志社的总机,对方很快接了起来:“您好,《环行天下》杂志社。”

“您好,我是C大学生会外联部的,下个月我们要举行篮球赛,请问你们有没有赞助的意愿?”我硬着头皮背诵出早已滚瓜烂熟的台词。

“赞助?赞助什么?钱吗?”对方疑惑地问。

“对,不过我们也接受实物赞助。”

“这样啊,那你赞助我们杂志社是想做什么呢,登广告吗?登广告的话,你最好找广告部,尾号2571。”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们杂志社赞助我们学校,不是我们赞助你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你钱?”对方似乎不敢相信。

“对。”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钱?”

“那个,我们可以在食堂门口用易拉宝做杂志社的宣传,也会在运动场上——”

“小姑娘,小姑娘,”对方用一种非常无奈的口吻对我说:“你也太天真了吧,你知道现在的纸媒处境多艰难吗?我们杂志自己都没钱,哪里来的钱赞助你们?你如果有钱,倒是可以考虑赞助一下我们。如果你实在想要东西,我们仓库里还堆了不少过期的杂志,最近一年的折价处理,一块钱一本,一年以前的,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你看行吗?”

“下一个,宋词,简述下你这周有什么收获。”部长看着我说。

“这周,我的主要精力放在了《环行天下》杂志社上,我跟他们接洽了好几次,他们一开始不是很感兴趣,我又亲自登门拜访了一次,最后他们表示可以提供实物赞助。”我面不改色地胡编道。

“什么实物?杂志吗?”苏昊追问。

“对,但是他们只能提供一年以前的杂志,现在纸媒不好做嘛。”

“一年以前的?那还是算了吧!”苏昊一挥手:“我们又不是收垃圾的。”

篮球赛即将临近,我们的工作却进展缓慢,资金难以到位,而体育部的态度很坚决,表示不可能更改或者取消比赛。苏昊一个头两个大:“体育部部长快逼死我啦!李南宇那座冰山,我认识他一年,他跟我说的话也没有最近加起来多!主席团也是一边倒,说传单都发出去了,各个院队都开始集训了,大家都知道一等奖是ipad了,外联部必须拿出钱来!但现在连买水的钱都没有!总之,我们如今的处境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什么叫做创造条件?”有个男生弱弱地问。

部长长叹一口气,解释道:“这个办法有些极端,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但并非没有先例……总之,如果实在没钱,我们只好自己赞助了,每个人先掏500块!”

22.

好在篮球赛还是如期举行了,除去其他人拉到的零星散钱外,赞助的大头来自于从未露面的传奇副部长常青学姐。据说常青学姐撑起了包括校会和一些社团在内的多个外联部的半壁江山,有时一个月提成就能拿上万。据说她人脉宽广,背景雄厚,大一就开始创业。还据说她中学时一直住在欧洲,会说多国语言。总之,她是个牛逼的人,就是你跟别人吹牛时以“我有一个同学”这种句式开头来形容的那种牛逼。

一毛钱也没拉到的我,很有自知之明地在篮球赛时主动请缨去当苦力。具体来说,就是戴上红袖标四处巡逻,但凡看见场边观众因过度兴奋而越过了白色边界线,便一脸严肃地说:“同学,麻烦退后一点!”

这年头,当苦力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体育部把各个部门派出的苦力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一次培训会。会议的主持人是体育部副部长,他的边上坐着的是体育部部长李南宇。

我不得不承认,阿柳是对的,李南宇竟然就是沈泽淼口中的“阿南”。

时隔一个多月后才见到李南宇,我下意识地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依然戴着那副黑框眼镜,脸部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好看的轮廓。仿佛感应到我的目光似的,他瞥了一眼我所在的方位,我赶忙低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副部长是跑题大王,面对一众女生,竟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篮球比赛的规则,搞得好像我们不是去维护秩序,而是去当裁判的一样。坐在我后面的一个女生偷偷抱怨道:“他好啰嗦啊!体育部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部长不说话,副部长却没完没了地唠叨?”

一个体育部的男生插嘴道:“因为李南宇完全不会打篮球。”

“什么?不会打篮球?”女生很震惊:“不会打篮球,他是怎么当上体育部部长的?”

“不会打篮球很丢脸吗?”男生的语气有些不快:“我也不会打篮球!”语罢又加了一句:“我喜欢的是足球!”

“所以部长也喜欢足球咯?”

“他也不会踢足球。”男生的语气很无奈。

“真奇怪,既然他根本不喜欢运动,为什么选他当部长呢?”

“我不是说了吗?部里大半都是女生!女生!一群花痴!”男生没好气地说。

最后,沈泽淼的到来打断了副部长的长篇大论。

“男生们注意点,值岗的时候别走神!女生们注意点,别被球砸到就行!”他豪气地一挥手:“今晚7点篮球场集合,散会!”

但沈主席的魅力不容小觑,女生们面对他时,完全不似刚才的不耐,反而都不急着走,热切地围在他的周围,问东问西,问一些完全没有存在价值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五分钟后迅速演变成了“学长,我加下你人人好么?”和“学长,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沈泽淼一脸灿烂的笑容,游刃有余地在万花丛中打太极。

而李南宇则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很有耐性地等着好兄弟突破重围。我也很想主动上前和他扯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却又怕显得突兀。

最后,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去食堂吃饭。

“宋词,你也一起来吧!”沈泽淼注意到坐在教室后排的我,招了招手。

令我高兴的是,李南宇也起身和我们一起去。

体育部的人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然后热热闹闹地去各窗口打饭了。我看到李南宇站在了海鲜面的窗口前,立刻也跟了过去。

“海鲜面。”我听见他说。

“我也来一份海鲜面。”我伸出手去刷卡,向站在一旁的李南宇笑笑:“借过一下。”

“不要挤!排队!排队!”卖海鲜面的小妹用柔柔的嗓音维护秩序。

李南宇很好心地让我站在他前面。

我拢了拢头发——谢非岚说,这是让男生全无招架之力的几个典型动作之一。幸亏昨天我刚洗了头。

宋词,你真是太有心机了。

海鲜面等候的时间比较久,等我们俩回去,只剩两个相邻的座位了。

我试图用比较优雅的方式吃面——每次只挑起几根,而且吞咽时尽量毫无声息,李南宇倒是吃得很快,几口就消灭了大半碗。

“第二场是经管学院对建筑学院,想看帅哥的去跟孙海报备,分到这场值班啊!”沈泽淼冲大家说。

“建筑学院有很多帅哥么?”我立刻找话题。

“我觉得他是指他自己。”坐我对面的男生调侃道。

其他女生明显比我领会得更到位,开始嘻嘻哈哈地笑:“学长,到时候给你加油的后援团的阵容一定很强大吧!”

“对呀,你们刚好来维持下秩序,省得她们太激动!”沈泽淼哈哈大笑。

“学长,你会不会参加比赛?”我转头看着李南宇,明知故问。

“我不打篮球。”他笑了一下。

“哦。”

完了,没话说了。

“部长,我不小心把你的电话删了,你再给我打一个。”体育部一个干事隔着桌子对李南宇说。

我趁机说:“对了,学长,留个电话吧。”

他报出一串号码,我回拨过去:“这是我的号码。”看见他点开“新建联系人”,我忙又道:“我自己输名字吧。”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名字。”他灵活地拼出“宋词”两个字。

我惊讶极了。

“你们学院演讲比赛的时候,我也在场,”他好笑地看着我挑起的眉毛,解释道:“我看完了颁奖典礼。”

魔方少年,你又来我的人生客串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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