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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若不飞仙,落地成魔(1 / 1)

人间苦,一缕青烟灭,两神自东游。

林恒本以为失去过一次,就再也不必害怕失去了,可是如今却又再一次的体验到那种痛侧心扉的感觉。林恒知道,他本以为早已摆脱的梦魇又回来了,像个盒子一样,把自己关了起来,一同的还有奚落和嘲笑。

江南林氏在整个江南或者说在整个岚朝都是比较出名的,林氏辈辈都是读书人,且都身兼要职,无论是在元朝或者是如今的岚朝都大有作为。可是这一族人却是有着一个让人听闻就能吓的丢魂儿的传说!其实与其说是传说,不如说是诅咒来得更恰当一点。因为这件事就像梦魇一样从林恒的童年开始萦绕至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偌大的林氏族群悄无声息的消逝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久而久之,便只剩下江南林氏这一家。林恒识事时,就开始亲眼目睹着自己周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去世。让人称奇的是,每个人死时模样都是一种,眼睛突兀的瞪着前方,张着嘴,好像还剩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林恒有个哥哥比之自己大上将近二十年岁,林恒的父亲中年得子,所以对林恒宠爱有加。年逢十五,林家便白灯笼高挂,林恒小时,不知道这些带着血缘的亲人们一闭上眼,就在那黑色的棺匣里永久的睡了下去,只当是他们真的在睡而已。可是每年一次,林恒都忘不了自己两鬓斑白的父亲脸上那永远也褪不下的悲伤。记得那是林恒五岁那年,林恒的哥哥林动,在那次白喜宴上喝的烂醉,指着天大骂,又抱着林恒悲恸的哭了起来。林恒也哭了,是被吓哭的,一向知书达理的兄长突然癫狂起来,着实让林恒有点难以接受。

待到第二天,林动消失了,林恒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一封书信,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学富五车何用!读书论政何用!我林氏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还学这些个劳什子书何用!狗屁!狗屁!全都是狗屁!!!”

林恒可以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当时兄长写这行字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有多么伤痛。他把书信收了起来,没有交给父亲,只道是他外出求学去了,而林恒却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便习武如何。

林恒很有天赋,习武的同时也仍在做着一个读书人。因为他想不出来,除了这两样事情可做,还有什么事能帮助自己。诅咒依旧持续着,林恒早就麻木了,十岁那年,林恒在院里武拳,突地听见有人叫唤自己。林恒哭了,眼角的泪水在那声音响起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原来是林动回来了,此时的林动站在林恒面前,身后还躲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生的如雕瓷的娃娃一般,探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悄悄打量着林恒。

林恒看着自己的兄长,发现他和以前大不相同,如今的林动褪下那股书生的酸腐,变的如江湖侠士一般。林恒见着他身后的剑,就知道林动这几年肯定过的不是平凡。

那晚,林氏族人都很开心,林恒也很开心,因为林动在桌上说了,“如今,我林家不会再有人死了。”还有林动带回来的小女孩,安静的坐在林恒的身上,林恒很开心,他和兄长的女儿,自己的小侄女仿佛似有前世的缘分,一见如故,从回来到现在,两人就已熟稔。

林恒没有问小女孩的母亲在何处,因为他发现面对如今的兄长,自己难以开口,也许正如书上所说,有些事不必懂也不必问。他很喜欢这个小侄女,也很喜欢她的名字,叫梦回。他知道梦回,“飘雪梧桐舞碧杉,孤枕恨梦还。深夜霜寒独倚阑,求风传片言。”为此,他很是疼爱梦回,日日形影不离。每日清晨,都是小梦回推开自己的门,用铃音般的声音唤着自己。林恒本没有多睡的习惯,可是自从小梦回来了以后,就算是醒了,林恒也躺在床上装睡,等那可爱的小人来唤着自己...

可是有一天清晨,林恒在床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小梦回人来。百无聊奈之际,听得院中一声侍女的尖叫,紧接着聒噪的人群杂乱。林恒不由心里一突,胸口就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林恒赶忙跑向声音的源头,拨开人群一看....

林恒楞了,整颗心都被掏空了,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没有心了,可是此刻他才知道,他只是在一次又一次被掏空然后重生,在被掏空直到死亡。林动抱着小梦回走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紧紧的抱着,然后走了,不知去向何处....林恒看到小梦回低垂的小手苍白的毫无血色,他没敢在看了,他怕自己的心真的再也重生不了。

过几天,林动一个人回来了,什么也没有提。林恒知道那个可爱的人儿在也回不来了,和那些亲人一样,永远的睡了下去,在心里唯一的那片香冢里....

第二天,林动也走了,在自己的书房里给林恒留下一把剑和一架子的书,桌上还有一封书信。林恒拆开一看,依然只有一行字,“若不飞仙,落地成魔。”林恒看着这八个字,攥紧了拳头,他知道兄长是在告诉他,若想解开这个诅咒,除了这样,别无他法。

林恒眼含泪水,在自己给小梦回雕的牌位上刻下,“若不飞仙,落地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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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林恒绝对不会带着莫溪枫和余小鱼走向这死地。他以为拖延时间就可以待到救援,岂料敌人会想不到?定是早就设下了阵法,隔绝了这片天地。也不知道陈风那人到底在做些什么,莫不是把我的传信当成了儿戏?林恒后悔不已,看着那双悬空的脚,毫无声息的耷拉在半空中,眼里的那最后一撮摇曳的烛火,也熄灭了...

这时一声轻咦勾住两人的下巴,林恒和余小鱼猛然抬头盯住那黑衣人手中的莫溪枫。他们看不到正面,但却清晰的看到本已垂下的莫溪枫的头,竟是缓缓抬了起来!林恒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里的那盏烛火咻地亮了起来,他睁大眼睛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但又没敢在望了过去,他怕刚才的景象只是自己心里那丝希望所营造出的错觉罢了。这时余小鱼呵呵哈的大叫出来,状似癫狂的模样,对着莫溪枫的背影大吼着,“溪枫!你没死!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短命!”余小鱼大笑着,声音听起来却像在哭一样。林恒闻言,鼓足勇气抬头一看,果然!莫溪枫此时怪异的抬了起头,与那黑衣人对视着。林恒笑了,此生以来,除了那次见着小梦回外,这是他第二次笑的那么真心。

黑衣人诧异地看着本该魂归黄泉的莫溪枫,此时又诡异的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起来。莫溪枫只瞪着那只猩红的左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将自己提在半空的黑衣人。看着那只妖异的眼睛,黑衣人背脊莫名的发凉,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般。那只眼睛开始起了变化,一圈圈奇异的花纹,随着那股流动的红色,在瞳仁周围绕起了圈,像是烙印下来的一样。可是仔细一看,那股红色分明是在被驱散,那一圈圈怪异的花纹原本就刻在眼睛里,只不过是被挡住了而已。

莫溪枫想自己是死了吧,自己终于还是死了。好几次死里逃生对自己来说,都像是一场梦幻一样。闭上眼睛,自己就到了彼岸,在那里有爱他的母亲,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笑靥如花,永远都是如此,对着他敞开怀抱。他想立马就扑进那日思夜念的温暖,却发现在难迈出一步,身后仿佛有人拉住了他。他回头一看除了汪洋一片,身后什么也没有。他踟蹰了,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天蓝,呢喃着,在对面又有着什么....有...莫溪枫心惊,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一个苍老的身影,从莫溪枫脑海里闪过,莫溪枫痴痴的说道,“爷爷...”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影走过,莫溪枫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继续念叨,“大舅,二哥,月儿...”人影越走越快,莫溪枫几乎都看不清楚,“林恒,小鱼....”

啊啊啊!!!莫溪枫抱着头,痛苦的仰天长啸,“不行...我要回去...我还不能死...还不能死!!!”梦境的彼岸消失,莫溪枫周遭又是一片黑暗,莫溪枫蹲坐在地上,像个小孩一般哭泣着哽咽道,“我还不能死...还不想死....”

一丝丝红色的青烟从莫溪枫的身后绕了出来,将莫溪枫包围起来。一道声音从那红色中传来,莫溪枫止住了哭泣,“你想活着吗?”莫溪枫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那声音继续说道,“那...就赶紧来找我吧...”红色的烟雾中伸出一只手,“来找你自己吧...”莫溪枫呆呆的看着那只手,那只手上有个疤痕,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是小时候练剑时不慎被划伤后留下的。莫溪枫怔了怔,慢慢抓住那只手,只觉得它比自己的手要有力的多,一把就将自己拉进了那片红色里面....

“你在哪儿?”

“不,你应该问我在哪儿...”

“我问的就是你在哪儿!”

“我在....”

那声音消失了,一处不知名的地下却传来一阵深深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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