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均漓对邵晚秋道:“我希望你至少做到如此程度才好。”
“好厉害……”邵晚秋看呆了,她甚至想去那冰面上摸一摸。
“继续练习吧,顿悟不了再来找我。”温均漓笑道。
“是,师父!”邵晚秋一边说着,一边手中画出一道冰刃,她手起刀落,将自己的长发齐肩割断。浮动的发丝很快飘散在漫天的风雪中,化为天地间的一缕光影。
邵晚秋对着温均漓简单解释道:“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母亲从未要求我死守成规。既然要修炼,还是这样简单清爽。”
“随你。”温均漓自然不在意这点小事。
在极北之地的第一年,邵晚秋完成了练气入体。
她走上高高的冰峦山岗,幼小的身影很快被皑皑白雪吞没,但下一刻,她轻巧地伸出手,那雪便自动聚集到她的周围,成为她的力量、她的铠甲。
在极北之地的第二年,邵晚秋一脚探空,落进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冰窟窿,她当时冻得手脚迟钝,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摔断了两根骨头。
温均漓本想着下去救她,但是看着邵晚秋忍着痛咬牙将伤口冰封的模样,她恍惚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便半途改变了主意。她丢下一瓶迅速治愈身体的灵药,对着冰窟窿下的邵晚秋传音,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恢复身体,然后不准使用灵力,从冰壁上一点点爬上来。
她对打着哆嗦的邵晚秋道,你若是用灵力想着什么歪点子上来了,她便一脚将邵晚秋重新踹下去。
邵晚秋疼到极点,却是捡起灵药一饮而尽,接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谨遵师命。”
在极北之地的第三年,邵晚秋遵守诺言,一点点往上爬。她满身风雪,狼狈不堪,手脚已经近乎折断,终于从底层爬了上来,原本光滑的冰窟窿上是大大小小的浅坑,上面是无数手印脚印,以及干涸的血迹。
温均漓面上的表情不知是欣慰还是叹息,她问几乎奄奄一息的邵晚秋:“修行的感觉如何?你若是继续走下去,日后这样的日子可不会少。”
邵晚秋几乎没有力气回答她的话,直到接过温均漓递过的恢复药,才慢慢恢复意识。
邵晚秋缓缓道:“总之,我可不会后悔。”
温均漓没有伸手扶她,她知道邵晚秋会自己爬起来。
在极北之地的第四年,邵晚秋彻底恢复了身体,她寻了一处吐息片刻,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先前一年和冰亲密接触的日子,似乎加强了她对自身灵力的理解,她只要闭上眼,就能自然地回想器冰之中灵气的流动,万物皆就有其规律,每一道脉络、每一份纹路,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这样的状态下,邵晚秋的修炼有如神助,在这一年内,她连着突破了两阶。原本她只能捏出一条舞动的小冰龙,如今她只要抬起手,周围的冰便会自动变为她心中所想的形状。
在极北之地的第五年,邵晚秋拉着温均漓的长袖,玩着自己逐渐变长但是自己无时间打理的乱糟糟的墨发,有些孩子气的抱怨道,这辟谷的日子可真难过,她已经五年没能吃上热乎乎的美食了,什么时候才能去尝一尝她心心念念的灌汤包子和小油条呢?
温均漓敲敲她的脑袋,逗弄她——“你就这点出息?”
邵晚秋笑着:“是啊,我永远喜欢美食,油盐酱醋,能调出最值得回味的味道。”
温均漓便也笑了:“那再等五年,你回去后便吃个够。”
“再约上大师兄、昭月师姐他们一道,人多热闹,吃得更香。”邵晚秋畅想着。
温均漓一边说着加上我一个,日后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一边将她揪起来,笑着催她去修炼。
在极北之地的第六年,邵晚秋进入了《玄冰诀》第二层境界——感化灵力,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察觉灵力的微小改变,温均漓在她一旁安静地修炼时,她能感受到师父的灵力如江海,深沉厚重,而她试着分出一缕灵力去试探,便似江流入海,刹那间便了无声息。
邵晚秋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自己和温均漓的差距,便继续投入了自己的修炼中。
在极北之地的第七年,邵晚秋开始试着冲击月级,不幸的是第一次她失败了,遭到了巨大的反噬,邵晚秋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灵力的爆发,冰棱从内部化为血刃,直接刺破了她的血肉。
温均漓难得慌乱了一瞬,用最快的速度将邵晚秋救了回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她训斥了一顿,告诫她,修行绝不可急于求成。
在极北之地的第八年,邵晚秋终于突破成功,她高兴得当即扑进了前方的雪地里,不小心吃了满口的雪。
在极北之地的第九年,邵晚秋将《玄冰诀》的第二阶段修炼到大成,她用灵力向温均漓发出了邀请,希望师父和自己切磋一场。
温均漓双手抱胸,欣然应允,然后用一只手将邵晚秋揍得陷进冰层里爬也爬不起来。
邵晚秋也不气馁,她屡败屡战,在温均漓手下坚持的时间由一个回合到两个,再到四个五个,终于,温均漓无奈笑着,用两只手将邵晚秋按进了雪里。
在极北之地的第十年,邵晚秋进入了月级三阶,她一边量着自己变长的黑发,一边惊讶于自己已经长高了许多,已经算得上是个大姑娘了。
温均漓向她伸出手:“如今这里对你的修行已经起不到多大用处了,我们约定的期限将到,该回宗门了。”
“嗯!”邵晚秋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其实很快,她来到这片冰天雪地间,仿佛还是昨天。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修炼以外的事了,这时却忽然忆起了萧竹陵。
不知她记忆中的小少年,如今是何模样?
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邵晚秋在极北之地磨砺自身,一次又一次突破自我;萧竹陵在叶洛文手下艰难求生,炼出了一个又一个符阵。
他们未曾相伴,却以各自的方式共同成长着。
如此一别,便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