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马上就好。”陈凌也稍稍侧身背对着她,通讯录滑下来,找到霍明泽的名字就是一顿拉黑删除,随后又偷偷把自己的备注改了,对话框置顶,这才乖巧问:“想吃什么?”
江半余光瞥见他改成“老公”两个字眼,还加了个红红的爱心,真是哭笑不得。
到底是他太年轻还是自己已经脱轨了?她有时候觉得他是极端分化成两类,一个是没长大的小孩,一个是油滑的老妖精,自由切换的速度让她都傻眼。
江半静悄悄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掀开被子,找到了后腰那一处的刺青。
是个女孩的身影没错。
只不过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陈凌也见她愣神,轻笑着说:“是你啊。”
“”啊还真是,是高中时代在天台看落日的画面。
江半心田滋生出一股奇异复杂的滋味。
从没有人把她纹在身上,和卫满在一起时,俩人有动过刺青的念头,不过怕疼,所以中道而止。
“纹多久了?”
“好几年了,在奈良的时候纹的。”
江半指尖轻轻抚摸上去,面积虽然不大,但图形设计地很巧妙,色彩瑰丽,少女翩跹,仿佛下一秒就要呼之欲出,振翅而飞。
陈凌也扣着她的五指,笑道:“姐姐也纹一个吧,纹个我。”
“还是不要了,我怕疼。”
“又不是让你纹满身,小面积的就行了,纹我的名字。”
“你名字笔画太多了。”
“字母缩写?”
“”
陈凌也不乐意了,噘着嘴,作出一幅伤心委屈的可怜模样。
“”江半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萌相,动了动嘴巴说:“我想想,想个更好的。”随后多补充了句:“想个更好的关于你的图案。”
他瞬时眉开眼笑:“嘿嘿,姐姐最好了。”
“姐姐都快要饿死了。”
陈凌也在她脸上啄了口,喜笑颜开,熟门熟路地点开外卖软件,在搜索框里敲下店铺名字,然后又熟门熟路地找到她最常吃的菜品,选了中辣,打包,结算。
一系列操作下来,江半目瞪口呆:“你怎么又知道的?”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哦对了,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我知道的可多了呢。”陈凌也放下手机,撑起手肘笑望她:“你最喜欢去老街的不二咖啡,最喜欢点冰美式;走路有强迫症喜欢踩着空格,每到礼拜天就会去中央公园喂流浪猫”
江半越听越觉得惊悚:“你跟踪我?”
是了,他三年前就从奈良回来了,如果他真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她呢?难道一直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窥伺她的生活?
他不会是什么变态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变态?”
“”还真是。
陈凌也拨着她额间的碎发,从上往下,一路亲吻:“知道我为什么不敢来找你么?”
“请讲。”
“那段时间我躁郁症发作地很厉害,药物上瘾,整个人一团糟,隔三差五就进精神病院。”他卷翘的眼帘微垂,掩饰了深处的落寞,复又抬起,笑意浅浅:“所以我还没有做好和你重逢的准备,更不想你看到我”
回国虽然意味着距离离她近些,但压力也随之而来,因为她依旧是胜人间的美妙奇景,她有幸福的家庭,造就了她向善的发光点;
而自己早已污秽不堪,学识品性、生活阅历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那时候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面容,苍白如鬼魅,瘦削似骨头,稍不注意就会发抖,离了药物根本活不下去
拖着这样一幅病体,就算他站到了她面前,也会把她吓跑吧?
深爱一个人,便希望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完美的、耀眼的。
何况他还和她隔了十年没见,他更想带给她焕然一新的感觉,想她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是惊讶连连,是欢喜不尽,想她用力给自己一个拥抱,想她还能叫他乖小孩
江半掌心缓缓抚摸上他的脸,犹豫了片刻:“但是三年啊,三年才稳定成现在这样吗?”
那他三年前该是什么样的状态?疯子?
“本来还要花费更多时间的。”
“那为什么又”
“因为你。”
“我?”
陈凌也吻了吻她指尖,眸光忽闪:“对,就是因为你,你能治我。”
三年来,他终于和她踩在了同一方土地,呼吸同一片空气,可他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关注她的一颦一笑,跟随她的一举一动,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
他经常穿件连帽衫,冒兜遮住大半张脸,活生生的尾行痴汉。
有时候她下班路上戴着耳机听歌,听到动情处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摇头晃脑,几秒钟后尴尬地停顿下来,左顾右盼似乎是希望没有人看到她这滑稽的一幕。
又或者在咖啡馆玩手机打发时间,可能是刷到些好玩的博文,笑得前仰后合。
他偶然不经意地凑近前看,她刷的大部分都是些猫猫狗狗的沙雕视频,又萌又有趣。
她笑起来时,眼眸半弯藏琥珀,朱唇莞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露出来的贝齿整齐洁白,他永远都看不腻,甚至还会不自觉跟着扬唇。
他经常被她无意识的滑稽举止逗笑,窥伺的念头也就愈发顽固。
在那样阴郁的日子里,她就是唯一的快乐。像游鱼对海水,像草木对氧气,是生存危机的趋利避害,也是多年的心之所向。
其实三年时间远远不够他康复,他本来也打算充当隐形人的角色,默默地守护她就好,直到他可以完美地呈现在她面前。
可无奈的是,他破戒了。
从占有了她,心底里强压着的情愫忽然就爆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
都说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毫无疑问的,他对她绝对不仅仅是喜欢,甚至爱她胜过一切。
可有些东西,一旦越界,就会如同潮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控制不住,就会越来越放肆。
不断地幻想,想她笑靥绽放如花,想她清澈的眼瞳渐渐水遮雾缭、媚意荡漾,想她唇温软,想她声线渐渐发生变化,从寡淡转为含情的呢喃,宛若初醒的猫撒娇。
这是他可以和她共享的唯一不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