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烈烈,绿草茵茵。尽管耳边有呼啸的风声时时传过,但身着厚重皮革骑射服的冯逸还是能没能感受到一丝凉意,只策马跑了区区两圈,射了几记飞箭,整个人便已感到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嗓门冒烟,有种快要中暑倒地的感觉。
他急忙勒紧缰绳,叱停坐骑,喘着粗气对着前方不远处仍策马驰骋的宽挺背影喊道:“如意!你先练着,我去休息会儿!”
韩如意闻言,忙策马回身急驰近前,看到冯逸满面汗湿,形容疲惫,关切道:“怎么?累了?”
冯逸呼哧呼哧点点头,“太热了,都要晕了!,我去树下坐会儿!”
“要紧么?我陪你过去?”韩如意不大放心。在他眼里,眼前人便是他的重中之重。
“不用!没那么严重,只是汗出的多了点,补些水便好!你自去练你的,我坐那看你练也一样!”冯逸边说着边侧身下马,用手拽住裤子两边抖了抖双腿间汗湿黏糊的部分,又向韩如意摆了个放心的手势,径直牵着马向场边走去。
韩如意见他不欲自己担心,便也不愿强求,望见人慢慢走远,才调转马头,扬起马鞭,大斥一声,竟是以着刚才两倍的速度向前疾驰而去……
三年来,班师傅该教的都已教授众人,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若有人想在此中有所发展,必然会勤加练习。若是志不在此,所授的那些基础也便够用了。因此如今每到骑射课时,班师傅倒也不再严格要求每人表现,喜欢便努力着,不愿亦不强求。转而着力去鞭策那些新入馆的后辈学员……
冯逸因着遭受前世媒体影视荼毒颇深,老是想感受一下驰骋原野冲刀向前的大侠风范,对骑射课最为上心,练习也是尽量场场不落,如今坐在马上搭着弓离的近些也能射中个靶心,虽说达不到百步穿杨的境界,且跟韩如意射出的蕴含劲锐之力的飞箭一比也稍显孱弱无力,但冯逸考虑到自己这身体尚有成长空间,也便很心满意足了!
班师傅不严格了,多数人便也乐得逍遥自在,如今日这种炙热天气,自然没有几个人自讨苦吃穿着皮革骑射服纵横沙场。多数人便是骑了一圈便匆匆躲于树下纳凉或干脆躲回室内避暑。
此时黄丹倒正在树下悠然乘凉,他不好骑射,若不是冯逸强烈要求,便早躲去海苑阁浸/□□海之中。因此见到冯逸拴好马匹,懒洋洋走到他身边,且一屁股瘫倒在草地上,便好笑问道:“你今日兴致如此之高,还非要拉我来相陪,怎么才刚骑了两圈便不济了?”
冯逸躺在地上郁闷地白了黄丹一眼,觉着三年来他这位细眉细眼,脸色白皙的好友越发有当狐狸的潜质了。他喘匀两口气,又拿起身旁的牛皮水袋猛灌了三大口清水后,方埋怨道:“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见你最近天天憋在屋了,不是伏案写字便是耗在海苑阁里低头看书,怕你太用功熬坏了眼睛,才会带你来出来接触下大自然放松下心情。有如意在,哪里真是需要你陪我你却还大言不惭讥讽于我,真真是伤我心啊!”
黄丹最近励志要写本野史,也不知道要写何年何月何人之事,总之异常上心,废寝忘食地查找各类书籍文献,抄记资料。冯逸便有些担心黄丹会熬成个近视眼,在连近视镜都没的国家当个近视眼是很辛苦的!
黄丹闻得此言,当然知道冯逸这是假意抱怨、插科打诨,不过得人关心自然心里受用,便呵呵一笑,拜谢冯逸提醒规劝。
两人正你来我往说闹两句,忽见周博卿穿了件宝蓝色对月袍通身打扮的光鲜亮丽,从树后闪出,翩翩而来。
待走近后,他先面色严肃瞥了冯逸两眼,见冯逸绷着脸毫无反应;又瞅了旁边黄丹好几眼,黄丹自然明智的也当没看见;周博卿无法,只得又频频向冯逸使了好几个眼色。冯逸真是不愿理会周博卿的纠缠,但放任他跟眼睛抽筋似的一径这样被其他人看见也不太妥当。他便抬起头瞅着周博卿装傻问答:“咦?周同门,你找我?”
周博卿今日表情意外的和煦,笑容也一点未受冯逸装傻行为影响,礼貌问道:“周某想跟冯同门单独谈谈,方便换个地方说话么?”
冯逸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又来游说了吧?昨天不刚拒绝么?怎么改成一天一次了?哎呀我的脑袋呦,头疼!
“黄丹是我朋友,我与周同门应该没什么私密事需要瞒着他,就在这儿说吧!”
一听这话,周博卿的笑容有点别扭了,不确定地问道:“在这说?”
冯逸点头。
“那……昨日我说的话你考虑了么?”果然又是游说,冯逸刚要找好理由组织语言拒绝掉,周博卿赶紧补充道:“不是当军师的,是后面说的那件。”
后面那件?冯逸努力回忆一下,貌似昨日周博卿有邀请自己去他家后院……
“哦,那件啊!……我最近没时间。”
“没时间?”周博卿听的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不愿意?思及此,他便有些气急败坏,连忙做了两下深呼吸压压气,才声音冷淡道:“先别急着拒绝,你再仔细考虑一下,这可是件好事!我过几日再来问你……”说完竟不等冯逸回答便冷着面抬腿走人了。
冯逸没感觉怎样,倒是黄丹望见周博卿临走时生气的表情,好奇冲冯逸问道:“好久没见过修身养性的周公子面带怒容了!他要你考虑什么事情被你拒绝了?气成这样?”
冯逸无所谓道:“他要我考虑去他家后院……”
后院?黄丹听后先是一愣,继而表情极其微妙地瞥了冯逸一会儿,见他神情无异才试探道:“而你回答他……没时间?”
冯逸坦然点头。“怎么了?难道他家后院有什么奇珍异宝?”
“阿逸你……不知道‘后院’是指什么?”
冯逸敏感的察觉出黄丹语气中的变化。不禁问道:“指什么?”
“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后院起火’?”
后院……起火?那不是指老婆小三在家里捉闹争锋吃醋么?这个世界都是男人有什么后院?等等,莫非“后院”是指……?
冯逸惊讶的睁大眼看向黄丹,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黄丹见他顿悟,点头说道:“后院就是指做他的从夫或者……小夫。”
什么?妈/的,小屁孩毛还没长全,就敢跟你爷爷我耍流/氓了?转念想到自己竟被个半大男孩给流/氓了,真他/妈太恶心了!冯逸简直气炸了肺,气得头顶冒烟。再想想周博卿刚才露出的疑似色迷迷的笑容,更觉得是恶心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本来摊在地上的人,便这样被气得一骨碌爬起来。冯逸暴躁的扯着自己头发,又轮拳又踢树,把个黄丹吓了一大跳!心想至于么,这么大的反应,看来他这好友不是一般厌恶那周博卿啊!
冯逸只顾恶心气恼了,倒未注意到韩如意练习完毕正驰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个“副手随从”。此人正是陈家兄弟中的弟弟陈子石。
陈子石是个顽劣性子,喜讲江湖道义,追逐英雄豪杰。像韩如意那样身强体膀,技艺精湛,深沉可靠的强者正是最得陈子石的欣赏崇拜。他哥哥陈子墨则相反,虽则固步谨慎,却细心沉稳,待人周到,倒也能堪重任。一年前,岳楼主便有意培养大儿子陈子墨日后接管他的产业,便叫儿子退出学馆,将其带在身边,欲用心栽培。
陈子石少了他这根牵制的绳,陈子墨便担心其会更加为所欲为。好在陈子石十分佩服韩如意。陈子墨为防弟弟欲入歧途、惹是生非,离开前便私下摆脱冯逸去游说韩如意多多引导规劝其弟。
陈子墨的人情冯逸不好不给,冯逸委托韩如意也不会不听。结果规劝着规劝着就给韩如意劝来个甩不掉的“尾巴”……
韩如意趋马靠近,翻身下马,便向冯逸身影寻去,只看见冯逸一脸气急败坏的狼狈样站在树下,韩如意瞳孔倏地一缩,两步迈到冯逸面前,语气焦急道:“阿逸,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