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令人窒息的寒冷。整个房间像是瞬间气温下降至零度以下。鲁帝感觉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并一点一点扯出……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主教大人!鲁帝神父并无任何能者对错!我们要求向圣轮法院(主要负责重新审理,对教会某项决定有异议时可通过圣轮法院上诉)上诉!”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年轻的神父冲进来大声说道。
“退下!安格尔神父!”
哈尔斯非常来历地训斥道,而被叫做安格尔的年轻神父也认识到了不妥,连忙后退了一步,向哈尔斯行礼,试图再次开口。
“安格尔神父,你偷听谈话的事就免了,我不再追究。”
哈尔斯严肃地打断了安格尔的话语,同时看了眼‘门’口正目瞪口呆的林德,又补上一句“也包括你。”
“而且,这是教宗与枢机院共同的决定。无论是最高法院还是圣轮法院,包括圣赦院(负责免罪判决)都无权更改!”
一股恶寒从在场的所有人心头涌出。令人作呕的恶心感环绕在‘胸’口久久不能释怀。在哈尔斯身边已经开始环绕着已经实质化的魔力气流。
“鲁帝前……”
鲁帝抬手制止了安格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拖动僵硬的身躯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半跪在书桌前将头深深的低下。
“信徒鲁帝,听从教宗的决定。”
大‘花’猫哈尔斯看着鲁帝眯了眯眼睛,再用爪子抓了抓脑袋突然疑‘惑’地问道。
“你这么早就跪什么?我还没有将命令说完呢。还有你们这气氛怎么这么压抑?怎么了?让那群小‘混’‘混’欺负了?”
“嗯……这……”安格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可能直接说对这个命令不满吧。最后支鸣了几下,只好说道“没什么……主教大人您继续传达命令,不用在意我们……”
“哦——对!”大‘花’猫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脑袋,而之前沉重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插’曲冲淡了许多。大‘花’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以后将被调至神圣天堂第七圣堂担任讲师。调函正在途中,收到调函后立刻动身前往教庭报到。”
“唉——?”这突然的转折令书房里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这、这是调令?主教大人!哪有这样传达调令的!这会吓死人的啊!”这是安格尔的声音。
“见鬼!哈尔斯你这只死猫!你是故意的对吧!”这是鲁帝的声音。
“答对了。谁叫你把我的脸按在桌子上扭的。”这是大‘花’猫哈尔斯的,他说话的同时还‘露’出了一个嘴绕得高的加菲猫式笑脸。但是下一刻它又让鲁帝将脸按在桌子上扭……
“很可悲,不是吗?”
有个男人在林德身边说道,声音出现得非常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完全是凭空出现在林德身边,吓得林德一下子向后跳开。
“好久不见,林德。”男人冲他笑了一笑。“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你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七岁,这个词狠狠地在他的心头扎了一下,他决不会忘记七岁时发生的事情。在七岁那年,他失去了一些切,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从小长大的那个熟悉的小镇。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那个不眠之夜中,在那个红‘色’的小镇中央的广场上那两个人影,那两个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的人影。回想起了在火海中那两个回头看向他的身影,‘混’身带着几乎可以影响他人的疯狂气息的红‘色’身影与如同收魂死神一般充满死亡气息的白‘色’身影,同时,也想起了眼前的这个如魔鬼一样的男人。
“阿斯……摩都斯。”不由自主地,林德叫出了九年来一直被埋在心灵最深处的名字。
风,停了。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仿佛世界停止运转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书房中的两人一猫保持零点几秒前的动作不变,‘门’边的少年手中的报纸刚翻过一半,礼拜堂中一位‘妇’人手中的圣经正好掉落。时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停止在这一瞬间。
背上有一小块从男人出现一起就开始传出一股淡淡的刺痛感。林德再次后退一步,‘抽’出了黑戒,警惕地看着男人。
“嗨,小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合作伙伴兼救命恩人的?”
男人面对林德,手中的武器却完全没有丝毫紧张,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将林德的那一点武力给放在眼里。就如大象不会在意一只蚂蚁对自己的敌意一样。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现在没有需要你的愿望。”
诡异,男人身上充满了诡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远远超过看见会说话的‘花’脸猫(哈尔斯主教),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诡异感。如果要比喻的话,那就好像是看见一个失去上半身的躯体正在大马路上散步一般。与这种诡异感一同的,还有恐惧,像是老鼠遇上蛇一般,刻在灵魂中本能的恐惧。
“喂,看你这样,该不会是对那个愿望后悔了吧?”
男人忽然兴致勃勃地看着林德,眼睛中充满了如向大人要糖吃的孩子一般的渴求。
“不,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林德冷冷地回答。九年前的那一份口头协议一直如噩梦一般盘居在脑中,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忘记。在阿斯摩斯说出“后悔”一词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大脑中回闪过协议的最后一句:如果你用光了生命或者对未来感到绝望,那么‘交’易结束,你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出于直觉,他有种绝对不能后悔的紧迫感……他有种确信,如果自己后悔,那么他将一步一步不可制止地滑向深渊。在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只野兽在拼命地嘶吼:离开他,离开那个男人!
“你来这儿干什么?!离我远点!我现在没有愿望需要你实现!滚!”
如同要盖过那个嘶吼声一般,林德奋力向男人吼叫。
“这才像话呢,你这个眼神。”
男人仿佛对林德的愤怒无动于衷一般,不怒反笑地开口说道。
“不用担心,小子,我只是去拜访老伙计的时候路过,突然想到我有个顾客一直都在这里,所以顺道来看看你而已……你要知道,撞上你这种十年没有主动找过我一次的情况我一直都不太确定你是否还活着……不管怎么说啊——希望合作愉快。”
“不用担心,我可是你永远的后盾,这是永远不会变的——至少在‘交’易结束之前。哪怕你在地狱里头,只要你点头,我就能把你从地狱里头捞出来!”
留下如同预言一般的话语,男人指了指书房。
“住手啊——噢!痛、痛!我的鼻子!流鼻血了啊!”
书房里响起了哈尔斯主教的惨叫声,似乎是鲁帝扭得太用力结果流血了。而透过二楼的木栏杆,可以看到一个‘妇’人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圣经。时间再一次恢复流逝,林德看向阿斯摩都斯刚才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很可悲呢……”
林德想起了阿斯摩都斯最先说的话,看向书房,在那儿,鲁帝正因为‘弄’破了哈尔斯的鼻子,在给哈尔斯道歉,鼻子上贴了张布条,正被安格尔死死抱住的哈尔斯主教拼命伸长自己的猫爪子想在鲁帝脸上留下一条。
林德想起了刚才,面对教庭的命令,鲁帝与安格尔那不甘,却丝毫不敢抵抗样子……生死完全被掌握在他人手中,也难怪阿斯魔都斯会说很可悲了。想到这儿,他跟阿尔(‘门’口看报纸的少年)打了个招呼,再次出‘门’去了。“林前辈!好久不见啊!”(平民没有姓氏,而直接叫长辈的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林德有了这个奇怪的称呼)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北城,还不等他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就看见一名将自己全身包裹在白‘色’棉衣中、有着一头非常少见的扎成马尾辫银白‘色’长发的少‘女’,正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在身后还跟着一名像是卫兵的青年,一脸防贼一样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塔丽莎……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林德在回应了一声后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道。此时少‘女’那宽松的连衣裙外正穿着一件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的皮甲,脚下还穿着被绑‘腿’捆紧的靴子。这中装饰更像是参加什么活动是所采用仪式‘性’服饰。
“嗯?”
被叫做塔丽莎的少‘女’像是听见林德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似的非常可爱地偏头嗯了一声。一小撮反‘射’着阳光的美丽发丝在她瞪得大大的眼前一晃一晃,过了近十秒的样子,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林德叫道:
“林德是笨蛋吗?!这里是道场啊!是道场!我穿成这样除了在道场还会在什么地方啊!林德你这个笨蛋难道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吗?笨蛋笨蛋笨蛋笨蛋鸣……”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已经到道场了……
看着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下子用那白晰的小手捂住自己那可爱的嘴‘唇’的少‘女’,林德不禁在心里嘀咕。同时看到了少‘女’身后那被围墙完全围在其中的一大块区域,与外界唯一的出口的大‘门’匾牌上的文字——
志和道场
道场的种类有很多,从偏向武斗的剑术箭术到充满了生活味儿的茶道棋道,可以说是数不胜数。而志和道场则是弓道的道场。
这种会场原本是西方国家的贵族们所举办的类似于贵族沙龙一样的东西,不过在海威尔港则是同好之间的集中营——说白了志和道场就是类似于“箭术俱乐部”一样的地方。而从三年前起林德就是道场的学员之一,这个身份一直持续到今年三月末——也就是半个月前,而与之相对的是,塔丽莎·伊利丹是前年年初才加入的成员,因此才称呼林德为学长。
“哈,难道是不知不觉中自己跑到这里了吗?是因为林前辈有什么烦恼吗?这么说我们道场在前辈心中果然有着不一般的分量呢。既然这样,前辈还是快点进来吧!”
不用林德回答,完全靠自己把所有答案脑补结束的塔丽莎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将被卫士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的林德拖入了道场。
如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景象,宽阔无比的道场,干净的木地板,整齐无比的摆放着的长弓……一切都与两个月前一模一样,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弓架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把长弓已经不见了吧。林德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来,前辈你也来试一试!对了,前辈你一定没带弓吧!那就用我的好了!”
完全不用林德回答,就自顾自地决定了一切的塔丽莎完全不给林德拒绝的机会,就像摆‘弄’家中的玩偶一般地将林德‘弄’到了箭靶前,将自己的长弓递给了他。
周围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林德,他们非常开心地冲林德打了个招呼,然后晓有兴趣地放回了自己的长弓。他们都是几年前的老人了,多多少少认识林德,自然也知道他与伊利丹家的小姑娘那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不过他们眼中似乎还有点“有好戏看了”的意思是怎么回事?
“打扰一下,请问,你是谁?”
就好像是要印证心中的怪异感似的,从刚才起一直死盯着林德的那名卫兵,突然向前一步问道,虽然礼貌,但明显充满了敌意,而同时,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注视着两人。
“见习牧师,林德。你又是谁呢?卫兵。”
不甘示弱的林德回答道,而且作为反击,他还故意加重了“卫兵”这个词(卫兵是服‘侍’主人,属于为贵族服务的,因此地位低于神服务的神职人员)。
“噢——!”
在林德说完最后一个词的瞬间,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兴奋的叫声。男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铁青,直觉告诉林德,令男人在意的是最后“卫兵”一词。但似乎不是单纯因为自己讽刺他,不知好歹的想‘插’手自己的主人的事……想到这,林德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啊~啊~对了,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做雷冯·伊丽丹,见到你非常高兴,家妹多谢你照顾了呢,林德见、习、牧、师。”
如同卫兵一样的男子一脸不爽地说,到了最后几个字还特地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这样啊,贵族老爷,请问您有何贵干呢?”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林德尽可能地用平淡的语气反问道。
“我是塔丽莎的长兄,我希望你可以离我的妹妹远一点。”
啊啊原来如此,林德总算开明白这个男子对自己杀气腾腾的原因了。
“我想你误会了,我与塔丽莎没有任何关系。”
“小林德啊,做男人可要负责啊!去年我可是看见你和小塔丽莎在走廊里接‘吻’了啊!”一名老学员突然叫道。
“唉——?”
“对!我上次在南城海边也看见你跟塔丽莎互相搂着对方走在一起!”
这、怎么回事——?!
“还有……”
……
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场的学员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非常有默契的翻出一件又一件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放出来的,他与塔丽莎的“感情史”,而且越扯越离谱。到最后连“林德与塔丽莎有一次很晚才回而且塔丽莎走路很别扭”这么个消息都出来了?!
“这太离谱了吧!你们发挥想象力也得有个限度啊!等等啊!雷冯你是个贵族吧!你有自己的判断力吧!他们说的明显不可能啊!”
冷汗一个劲地从额头上冒出。这个情况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让道场里的人‘阴’了。主谋肯定是塔丽莎这家伙!刚才她一直在自己背后小声喊“加油啊林德”,这摆明了是在扇风点火吧!你这明显是故意喊给皮埃尔听的吧!托这死丫头的福,现在雷冯就和十年前在酒窖里遇上的师爷一样,处于濒临崩溃的黑化状态,全身都有黑气往外冒……
“好!既然如此那就以箭术较量一回吧!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塔丽莎拿起一柄不知从哪拿来的长弓如演讲的邪教教主一般高记举起,然后在周围学员的喝好声中用力拍在皮埃尔手中,用水汪汪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哥哥。
“拜托了哥哥!一定要打败这个负心汉!”
跑吧,跑吧,跑吧……
林德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塔丽莎这家伙最拿手的就是把周围的人整得团团转,自己呆在这儿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再加上他这个哥哥……肯定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