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的暴起出乎所有人预料,在这玉波峰顶动手的下场,马良和陈放就已经是前车之鉴,自那以后,任谁在这个地方,都绝不敢动半点气势。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在所有人当中,对此事最应该有所警惕的就应该是沈易才对,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冲突中,沈易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强横的气势在顷刻间席卷了整个外事殿,阁顶之上的砖瓦噼啪作响,四道大门砰然撞开,里面的一切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是谁!”
一个正欲下山的修士感受到这股气息后顿时满脸惊异,看向身后的殿群,露出好奇之色。
“还有人敢在玉波峰顶动手?失心疯了不成!?”
这人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肯定要闹大,实属危险,害怕殃及,嘴里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足间青光一亮,便向远处掠去。
而与此人不同的是,绝大多数在博望殿附近的人,第一反应则是迅速朝外事殿赶去!
“快快快!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炼气四五层的弟子在一名身穿玄袍的弟子带领下匆忙从博望殿内冲了出来。而此时外事殿内,沈易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冲动,惊起了多大的事端。
“你说,这缕残魂,还有意识?”
“你能救她!”
沈易摸着自己胸口,眼中闪烁着激动之色,看向杜坤,目光灼灼。
“有意识又怎么样!一缕残魂!你还想死而复生不成!”
杜坤看着眼前浑身气势如喧日天的沈易,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种程度的气息,足足超越了他一个境界,而这代表的东西,让他无法接受,更无法相信……
炼气六层……
区区月余前,这沈易分明还是四层巅峰啊,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但身为师兄的尊严,还之前的冲突,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虽然沈易现在修为远超自己,但一想到这里是博望殿,乃是山门肃穆之地,顿时又给了他强大的信心,当即鼓起勇气,朝沈易厉色道。
“沈易!这缕残魂阴气深厚,分明就是鬼物!你不肯上交便算了,竟还妄想替她还魂,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话间,殿外一阵阵脚步声已经匆匆赶至,杜坤脸色顿时一缓,眼神却更加冷冽,看向沈易已经如同猫看老鼠一般,阴骘道:“勾结鬼物,啧啧,沈师弟,按山门律例,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那可是要逐出山门。”
沈易闻言一愣,朝四周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整个外事殿门外已经是围满了玉波峰弟子,低的不过炼气一二层,人群后方,甚至有几个炼气五六层的高手也在或玩味,或凝眉地看着此处。
“你这话什么意思!此魂虽是鬼物,却有天大冤屈,于我更有救命之恩,年不过二八,敢问何罪之有,我不过为救朋友,又何来勾结之说!”
沈易心中暗道不妙,赶忙辩解,不料杜坤确实满脸不屑,一步步从柜案中走了出来,身上炼气五层巅峰的气势也是一点点弥漫开来,堪堪抵挡住沈易带来的压力,冷哼一声,四目相对,铁面森森。
“朋友?不对吧,沈师弟刚才不还将此魂拿出来作为你此行任务的凭证吗?”
“按任务所载,此鬼喜残杀婴孩,整个潘家镇被她弄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可曾有假?潘家镇数十乡亲亲自上门,恳请我仙门除掉此獠,更是人尽皆知。”
说到这里,杜坤眼神陡然冷冽起来,脚步止住,站在离沈易不足一丈之处,厉声责问。
“而如今,我玄青门派出去的弟子,却口口声声将这等涂害生灵的阴邪鬼物称为朋友,更是带回一缕残魂欲救其往生,这事要是传出去,丢的,那便是我玄青门千年来的清誉盛名!”
“你现在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怎么?胡作非为就罢了,难道还要在这山门*之处暴起伤人吗!”
杜坤所言,不可谓不是字字珠心,一番言语下来,所有人看向沈易的眼光,都带上了一种审视的意味,尽管后者此时表现出了惊才绝艳的天赋,但若是真如杜坤所说,今日沈易的下场,也无外乎之前所说。
有道是仙法无情,莫说一个沈易,每个门派历史上因为道心不坚,最后被雪藏,甚至夭折的天才也不再少数,杜坤所言,倒也不全是危言耸听。
果不其然,见沈易一时无言以对,四周顿时议论纷纷。
“啧啧,钱师兄,你说着沈易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上次见他一下子蹿到四层,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这才隔了多久,一个月都不到,就成了炼气六层,莫非他天天都有仙丹吃不成。”
一个黄衫弟子抱着膀子,与另一人在人群后面看着殿内一脸冷毅的沈易,啧啧称奇。
那个钱师兄与这人的干瘦不同,肥头大耳,一身衣袍也是宽敞之极,闻言脸上肥肉抖了抖,眼睛眯了眯,讥讽道。
“天赋异禀又怎样?比他厉害的人多得是,后崖的那些师兄哪个不是鼎立山门的人物,也不曾如此嚣张过,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卖弄资质,自以为了不起,这回触犯门规,有他好果子吃!”
“呵呵,师兄说的是,嘶……听说后崖的邱师兄今天就在博望殿冲击筑基,若是成功,到时候各峰来贺,可千万别因为这沈易,让咱们丢了脸面。”
“哼!邱师兄何等人物,入门不到十年便达到炼气九层的天才人物,我跟他一起入得山门,如今我还在五层徘徊,而他已经要冲击筑基了,这些年来邱师兄勤修不缀,我们都看在眼里,那是打心里服气。”
说到这里,这位前师兄话锋一转,深深地看了殿内的沈易一眼,眼神一眯,冷冷道:“这沈易从入门那天就不懂规矩,后来更是处处树敌,毫无礼数,今日公然在博望殿内动手不说,竟然还明目张胆与鬼物勾结,意欲伤人,纵然有些天赋,但观其行迹,简直是恶行昭彰,我看他啊,废了也好,论其品性,根本不配做我仙门弟子。”
二人对话间并非遮掩,周围不少人都听在耳里,这位钱师兄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一番话下来,很多弟子都暗自点头,默道有理。
而外事殿内,杜坤还沈易的对峙还在继续,听到殿外的议论一边倒地对自己不利,沈易心中也有些焦急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身上气势收了收,朝杜坤抱了一拳,说道:“这位师兄何必咄咄逼人,在下此行却有些蹊遇,其中情节,一言难尽,可否借步说话,听我解释解释。”
“解释?”杜坤闻言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声嚷了一声,见殿外众人目光被吸引过来,嘴角一勾,暗自得意,随即脸色一禀,正色道。
“沈师弟,不是在场各位师兄同门不讲情面,方才发生之事想必大家都也看到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分明不肯交出阴魂,更是扬言要救其往生,这都不算什么,此时此刻,你身上这如此磅礴骇人的气势,总不是假的吧。”
“呵呵,沈师弟啊沈师弟,修为精进是好事,但也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得意忘形,要知道这里可是博望殿,可不是什么街坊市井,总之事已至此,师弟也用不着跟我狡辩什么,待会长老来了,看他会不会听你解释。”
说到这里,杜坤沈易啧啧一声,眉眼一挑,心中快意,朝四周使了个眼色,殿内几名弟子会意,顿时从四面朝沈易缓缓围了过去。
沈易见状,眉头顿时一皱,眼睛直直盯着杜坤,语气也是寒了下来,冷声道:“师兄,我再说一次,我今日所为乃是情有可原,各中因由事后我自会主动向南长老解释,介时我沈易是黑是白自有定论,此时师兄你不知其中是非曲直,搞出这么大动静,到时问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哼!巧言令色,既然今天是我杜坤在这外事殿值日,就绝不可能放过你,若你就此逃跑,日后闯下祸端,岂不让天下人骂,是我杜坤今日失职,总而言之,沈师弟,你现在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乖乖束手就擒,肚子里有什么说道,日后自有地方给你说理。”
杜坤说罢眼神一凝,身上气势赫然涌出,大喝一声:“动手!”殿内数人闻声顿时暴起。
“杜师兄!你逼我的!”
沈易问心无愧,也不意将事情闹大,但见杜坤如此占理不饶人,也是心火升起,尤其是经历了林家一战之后,亲手毙命数人,身上还残留着煞气,见几人朝自己扑来,神色不变,想起当夜的滔天火海,两方数十弟子的刀光剑影,只觉得这些人无不是花拳绣腿,看似厉害,实则毫无杀气。
“滚!”
也不见沈易有何动作,只是浑身灵力骤然一凝,掌中一团青光赫然升起,飞速旋转之下,顷刻间便变得有如一颗碧玉,只闻沈易喉间传来一声厉喝,五指朝着青光悍然抓去!
“轰!”
巨响之中,青光炸裂,无数道青虹化作风刃,顿时朝四面激射而出,一时间,风刃所过之处,匣柜,窗柩,案几,漫天木屑炸飞,烟尘腾起。
“嗤!嗤!嗤!”
包括杜坤在内,殿内数人被风刃扫到,尽皆只来得及遮住头脸,便被强大的灵气撕开防御,划烂衣衫,如摧枯拉朽一般全数炸得倒飞回去。
“轰!”
杜坤整个人撞在大殿正中石碑之上,一口鲜血噗地喷出,整个人身上气息瞬间萎靡。
这招风刃,无阶无品,正是沈易融合陈瑶尸珠后,陈瑶残魂所留,一直未曾用过,因担心火云术范围太大,沈易此时才将其记起,炼气六层修为激发出的威力,端的犀利无比。
“让开让开!让开!”
沈易一招清场,顿时惊呆一片眼球,谁也没想沈易在背负如此大的罪名之后,还敢动手,而且还一招就恐怖如此,正在众人倒吸凉气之时,一阵呼喊忽然从廊坊外传来,前面的人往后面一望,顿时如分水岭一般让开。
只见四五个黄衫弟子,正拱卫着中间一名玄袍青年匆匆赶来。
杜坤受了沈易一击,几道风刃正中前胸,此时胸腹之间痛苦不堪,靠着身后的石碑,吃力地侧起半边脑袋,看到人群中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眼中微微一亮。
“邱……邱师兄……”
说罢晃了晃脑袋,瞥向一边矗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嘴角一勾,唇齿间拖着一条长长的污血,张了张嘴唇……
“你完了……完了……”
不想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便如惊鸿一般陡然从空中炸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时连绵不尽的剑光划破虚空之声。
“沈师弟!你在哪里!”
外事殿内外,包括那名玄袍青年,闻言皆是心中一怔,如一座大山将要压倒一般,无不侧头朝半空中望去,
只见玉波峰上,数十道剑光之中,一道身影迎风而立,一袭白衫响猎,眼眸落处,如白日灼灼,让人睁不开眼睛。
好恐怖的气势!此人是谁!
而与此同时,内门,凌尘峰,同样是外事殿内,在数十内门弟子惊呼声中,殿内石碑金光暴闪,一个名字赫然浮现。
五年前凌尘峰天之骄子的名字今日终于在大殿之中被重新叫响。
“炼气九层,人级任务九十七次,黄级任务十七次。”
“梁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