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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秘袭魔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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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蓟、田虑率西城商队西行十分顺利,一直至大月氏国王治高附城(注:即今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市),峡谷商道虽险峻难行却再无匪徒骚扰。

冬季的高附城盆地白雪皑皑,村落恬静安详,建筑在盆地东侧山头上的大月氏国王城巍峨矗立。山脚下的瓦罕河(注:即今喀布尔河)自大峡谷穿出,奔腾不息,穿城而过。它的三条支流都已封冻,蜿蜒穿行在平坦的雪原上。

这里是大商道上的著名商埠,商旅络绎不绝,王城小山下分布着几年大市,喧闹繁盛。每年南来北往经过这里的各国商队超过两万人,在高附城,商队能够采购到葱岭东西各国的物产。

于阗国西城大商队的到来,成为王城这个寒冷冬季的一大盛事。大月氏国右国相茯鞥亲自到客栈迎接,未见到淳于蓟、田虑,他还愣了一下,但还是亲自宴请了于阗国大商贾尉迟猼太公、帐头朱七太公。

汉使团正在葱岭上剿灭张望匪徒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早在西城商队到来前便沸沸扬扬。现在,各国商队现在见葱岭确实已通畅,便纷纷启程东进。

大月氏国却胡候儒艮早已经暗暗派密使禀报王宫,说大汉副使淳于蓟、大将田虑亲自跟随西城商队西来出使高附城。辅王麦格斯此时正在王宫内等待接见汉使团副使呢,可现在淳于蓟、田虑却都未现身,大出他们意料。茯鞥几次从侧面表达想拜见淳于蓟、田虑意愿,但尉迟猼和朱七都顾左右而言他,一一含糊过去。

其实此时的淳于蓟和田虑并不在商队中。早在西城商队进入高附城前,他们已率汉使团前军小队悄然脱离商队独自南下。淳于蓟将在旋耶扎罗彻底剿灭张望匪帮后,他将亲手剿灭张望背后的黑恶势力白稚部族。然后,再顺着鱼肠道(注:即今巴勒斯坦开伯尔山口)进入大月氏国的南方重镇弗楼沙城(注:即今巴勒斯坦国白沙瓦市),去完成另一个更加重要的使命。

而西城商队下面到安息国的行程,则是商贾尉迟猼的事了!

其实,班超给他的使命是出使高附城。但是,形势的变化,淳于蓟临时决定出使弗楼沙城。

小队带着十余头牦牛、二十余匹役马,带着些许货物,沿着积雪商道,来到破陀岭城(注:即今阿富汗贾拉拉巴德市)时,雪仍很大。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晚,便突然折身向东,顺着破陀水(注:即今阿富汗卡纳尔河)河谷,向上游走去。

破陀水在大雪山(注:即今兴都库什大山脉)南麓,水流奔腾喘急,河两岸遍布庄园、农田、果园和草场,果树上挂满雪霜,雪景迷人。

如此丰美的河谷,沿途的大月氏各部族却破败、窘迫,寒冷季节,奴隶们衣不遮体,在一个个围栏、作坊内忙碌着。小队一路做生意,来到了离破陀岭城城约二百里的一个河谷,这里果林茂密,河谷两岸长满树木,正是目的地名叫醪醴谷的小镇(注:即今天库纳尔省首府阿萨达巴德市)。

沿途部族的长老、部民们见一支汉人小商队到来,都表现得十分亲热。听说小商队要东进醪醴谷时,都用各种方式纷纷规劝。原来,白稚部族因投靠麦格斯,且征战有功,得赐迁徙这里。但他们来到这里后,却对周边部族东征西讨,掳人为奴,夺取田地和果园。而且该部族素有用俘虏生祭习俗,令各部族闻之胆寒。

但“帐头”田虑谢绝了众长老,商队按部就班,冒着大雪缓缓进入了醪醴谷。

醪醴谷小镇三面环水,破陀水在这里绕了一个大圆圈,虽然是隆冬季节,但河道只是两侧结冰,河心水流喘急,奔腾远去。这里河谷位置较低,河道两岸平原宽阔,水源丰沛,到处是挂着冰棱雪柱、冰雕玉琢的果树,大型果园和无数牧主庄苑一座连着一座。

不愧名醪醴谷,小商队进入的每一座村落,夯土墙、坡顶房屋都被积雪覆盖,大地皑皑一片,空气中却到处飘着酒香,商队住的每一个客栈,饮料都是甜果酒。

这是一个骄慢、悍勇的部族,从进入醪醴谷小镇开始,刘奕仁便发现检查关防的士卒目光并不友好,似乎对商队的到来并无好感。千骑长白稚在这里有五百余骑,老营叫窖醢坊。窖醢是醢酱的一种制作方法,看来白稚太好这口,窖醢坊自然也是醪醴谷最大的一座庄苑,白稚部族的众长老都住在窖醢周边。

“狗日的,名字真贴切,老子便窖醢汝一族!”性格阴冷的刘奕仁望着暴风雪中那一大团颇有气势的建筑,恨恨地小声道。

山上汉使团大军正在剿匪,醪醴谷白稚部族戒备森严。一支牦牛队正顶着风雪上山,看样子足有百十头牦牛,与淳于蓟的商队交臂而过。看来,这是将粮秣通过千回百折的峡谷,运到山上的隐秘兵站,然后再由兵站转送到冰城内的张望手中去。

这让淳于蓟、田虑与众将都暗生一丝忧虑,难道旋耶扎罗失手了?众将都看着淳于蓟,田虑扎住口鼻的白绢已经结满白霜,狼毫帽下一双黑眸也征询地看着淳于蓟。

箭已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淳于蓟坚定地点点头。田虑便率商队缓缓进入小镇,并在暴风雪中进入镇北边一家客栈院前,准备落下脚晌食取暖。

此时风更大了,暴风雪在街面上飞旋着。客栈生意冷清,除零星散客,这是今天唯一一支商队。仆人殷勤地将他们迎进围着土墙的院内,吴彦到柜上办好手续,仆人们便帮商队卸下货物,牛马入厩。

晌食很快就好了,可晌食未完,顽童们便来围观、打闹,部族的妇女们则冒雪提着皮子、果酒、药材等也慢慢围到了客栈。

因此,晌食一过,商队便在客栈院中扎下帐蓬,在雪中开张了。

这是一个近三千人的强盛大部族,人越聚越多,交易挺热火。最抢手的是布匹、茶叶、小农具、以及铜镜、胭脂盒等中原工艺品,妇女们带来的多是上等皮毛、药村。易货之外,缣帛主要是现金交易。牧主贵妇们支付的有大秦、安息、大月氏金币或银币,甚至还有于阗的马钱、汉朝的五铢钱、龟兹的小铜钱。

天黑之前收摊,半天交易,商队赚得盆满钵满。看来,白稚东征西讨,掳掠了大量财富,这里的部民比沿途各部族活得滋润多了!

晚上住在客栈内,“帐头”田虑出手阔绰,刑卒们喝花酒、嫖胡姬、看斗犬,闹腾了整整半夜。后半夜时分,刑卒童周回来了,一会甘英、刘奕仁也回来了,三人晚上一身白色夜行衣,潜入了窖醢庄苑。甘英、刘奕仁趴在房顶接应,墨者童周则潜入白稚的厅堂,偷听了人家的整个堂议。

原来,汉军已在大雪山上剿灭了张望的冰城巢穴,张望已潜逃,而汉军一支小队正在雪峰上不依不挠地追踪着,此时的窖醢正被恐慌气氛笼罩着。白稚当晚与众长老、众将商议,是否派大军上山将张望救出。但众人争执激烈,一晚未能定夺。

童周禀报的时候,甘英、刘奕仁联手,一会便在羊皮上画了一幅草图,并对众将详解了庄苑状况。

“窖醢庄苑共有数十院组成,白稚所住院落地势最高,位于中心,内仅白稚一族二十余人居住。主院三重,前院有卫卒二十余,中院为议事堂,族人亦不能进入。后院为白稚家人,最后面院落即为寺院,寺院中有祭祀神台,地下为备人牲地窖,其实即窖醢之所!”

情况都摸熟了,已经不需商议,攻击的方法已经在图中。

王艾进来,犹疑地道,“副使,部族在监视客栈,难道敢袭击商队?”

“嘁!”田虑不耻地道,“商道是大月氏财货之源,前国王丘就却有禁令,没有那个部族敢袭击商队。让彼监视去罢,不需理会!”

甘英不解,“既如此,麦格斯为何如此愚蠢,会助张望截断商道?”

田虑道,“麦格斯精明着呢,大月氏是另有所图。他是眼红安息人,懂吗,安息垄断进入大秦的汉朝货物。助张望,不过是图谋从汉使团手中夺取整个葱岭商道,进而攫取滚滚财货!”

当天后半夜,果然如田虑所言,客栈并未受到袭击。

第二天朝食后,暴风雪依然肆虐着,但风雪挡不住商队的脚步,淳于蓟带着他的小商队公开离开了醪醴谷小镇。

下雪天气黑得早,当天晚上天黑透后,小镇中早已没有行人,连看门狗都躲进窝内避寒。几条白色的身影在风雪中一一翻进醪醴谷小镇最珍贵的窖醢大院,几条猎犬扑了上来,刑卒们“嘣嘣”弦响,将其一一射杀。中院内戒备森严,灯笼在狂风中摇荡、颤抖着。正缩着脑袋在檐下躲避风雪的十余卫卒、仆人被一一斩杀,连一声警报都未发出。

一道道院门都被关死,高贵的窖醢大院黄堂、即白稚议事的中院,已经与前院和外界隔绝。但这些白衣人却没有动中院,而是突然袭击了后院和旁边的寺院。寺院内的十几个僧侣已经歇息,地窖内七八个僧侣正在挑灯剔尸,他们都在短暂、激烈的反抗后,被一一击杀,其声响未惊动邻院。

后院内,白稚高贵的妻妾们和仆婢、老弱妇孺等,均未及反抗或报警,便在睡梦中被逼穿上衣,然后全部被堵上嘴,身上裹着锦被、毡毯等,关进寺院下面地窖,虽然战战兢兢,哭哭啼啼,却并未受到伤害。

地窖内空间很大,阴森昏暗寒冷,犹如冰窖。墙壁上的兽膏灯光线昏黄黯淡,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霉烂气味。

洞口门后台阶上和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被击杀僧人的尸体。靠台阶一侧的墙上,黑乎乎的木架上挂着七八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残骸,从尸体头颅尤其是发辫看都是年轻妇人。她们脑袋完整,可胸前、胳膊、臀部和大腿的肌肉已经都被削下,露着内脏和森森白骨,红红白白的肌肉则与钩、刀、捅条等胡乱堆在案上,惨不忍睹。

有两具尸架面目狰狞,嘴大张着,双目血红突出,神情恐怖绝望,尸架下厚厚的血已冻成黑色。她们分明是未死时便被活着取肉,只至血尽而亡。故而死不瞑目,死状惨绝,令人惊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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