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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阁间夜谋(1 / 1)

他无法置信的看着灯影下那对亮晶晶的黑眸,蹙眉不解其中之意,稍倾捏了一下她脂玉般坚挺可爱的小鼻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羞她,“相思多年,一朝得偿所愿,妤儿以为吾会点到为止?休想!”

今日他是打定主意要临幸她的,当年在长秋宫,母后眼皮底下,他不敢放肆,一直以为憾事呢。今日一朝梦成,还点到即止?况且,临幸她后,也好令太后、夕照、秦鹅再无法阻挡,也好让她早有出头之日。只是事到临头她如此胆怯,这是为何?

见刘炟犹豫不决,她又坚持道,“陛下,便为天长地久计,今日才更需忍耐则个。他日得进掖庭,妾定好生侍奉陛下!”

“嗯——这有点难,不过是为何邪?”小阁间冷禁禁的,他坐在榻边,紧紧地将她拢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发髻,嗅着那幽幽的香味,“有吾在,不要害怕,这宫内谁又能奈何汝?”

“圣上,窦氏罪重,此前刚遭百官弹劾,曾祖母受惊病崩,一族人朝不保夕。恳请圣上务必答应妾,只要得熬进掖庭,妾定海枯石烂,此心不渝!”她豁出去了,咬牙道出真情,并再度铭誓。

世族是汉帝国的根基,她只说窦氏朝不保夕,而未敢说是马氏弹劾。但此言一出,刘炟迅速冷静下来。马严几度掀起滔天巨浪,太后都被气病了几次,但众臣又如何会善罢干休?对朝局洞若观火的他,如何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唉,也罢,便听妤儿的。这天下暂还不是朕的天下,一切都是太后做主,难为妤儿了!”他轻轻地叹口气,有点泄气,但还是艰难地点点头,苦恼地说道。

听到他答应下来,她便开始替他解开玉带扣,生怕耽搁时间过长,倘若萱贵人或她的贴身侍婢清菱、子韵、菱韵三人醒来,发现不见了圣上,事便闹大而必泄,到那时刘炟与太后便只能母子摊牌,大闹一场。

随着他一层一层衣裳落地,她也愈加紧张起来。毕竟是侯门千金,未经人事,青涩、懵懂和羞涩,令她手指僵硬无法动弹,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将一切看在眼里,爱怜万分。他无声地笑了笑,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庞,带起一层奇异的酥麻战栗,柔暖的双唇轻轻地触碰她的朱唇。那一般清新诱人的异香,伴着淡淡的墨香,令他心旌摇动、微微战栗,多年的思念终于沉落在心。

寒冬偷情,其实也是苦差事。虽然才是初冬,但阁间夜晚的寒冷令他们紧裹厚絮绵衾,裸裎相拥,互相取暖。膏油灯光轻盈暗红,让一室旖旎风光将一对爱侣包围,令他们渐渐陷入了难解难分的迷蒙之中。刘炟到底是个谦谦君子,怀抱玉人娇躯肆意横为却果真点到为止,这对一个盛年男子太艰难了,但他还是信守承诺,小心翼翼,护住完璧。

“那年长秋宫初相见,吾便难忘世间奇女子。墨为媒,字为妁,天造地设,风雨何能阻邪?北击匈奴,平息西羌,天下离不得窦氏。长秋宫无主,吾也天天盼汝进宫……”激情过后,他拥她在怀,触手晶莹如玉,喘息中嚅嚅呢喃道。

“羞死人了,奴婢那时才多大点,陛下便……”想起那年在长秋宫被他上下其手,她羞涩难言,用小手点着他的额头羞他。

“吾甫继位,西域汉军败,陇右羌人反,西南夷诸郡齐叛,多郡连年大旱,朝中众臣难忘旧政,处处杯葛,只听太后决断。内侍、宫人无不看太后眼色行事,吾身边连一个可心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吾需汝赶紧进掖庭,主政长秋宫,助吾一臂之力!”他敞开自己心怀,毫无保留地说出心中苦恼。

长秋宫虽虚,可萱贵人乃太后亲自挑选,就是要入主长秋宫的。她窦氏女连想进掖庭都难,非份之想无异于登天。此时说这个真是太遥远了,她抚摸着刘炟的脸庞劝慰道,“妾不敢有他念,只要能入掖庭长侍陛下,余心愿足矣!”

见刘炟欲反对,她又轻捂他的嘴未让他说出,相反却劝道,“陛下切勿心急,大臣、宫人爱太后便是爱陛下!太后更疼爱陛下,皆因陛下仍在服丧,故而佐护朝政。自古母子连心,待三年服丧满,太后定会还政于陛下。到那时便天高地阔,一展鸿鹄志,何必急一时!萱贵人雅惠,后宫事可多依托贵人,艰难之时,和则万事兴哪!”

一番话不啻金石之言,令刘炟愣了一下!

平时没人敢这样说,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或会大怒杀人。可心上人一番解说,他心情却顿感轻松起来。是啊,朕是皇帝,吾急什么?太后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吾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心里结解,他捏着她的鼻子羞道,“真是贤内助,这就管开吾了!”

时间紧迫,窦妤顾不上言情,“陛下,妾在永安宫一切安好,不需挂念。接下来,不管永安宫发生什么,妾都能应付,恳求皇上切勿插手!”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滑腻的脸庞,柔声叮嘱道,她相信刘炟能听懂她的话儿。

他猛地抬起身,“太后是吾母,永安宫莫非有人会与尔不利?”

“陛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吾只是说假如。陛下与吾私下相会,岂会是小事?吾总觉得今晚有眼睛盯着,如果众臣知道窦氏女儿与陛下有旧情,那还了得,言官们还不闹翻了天,窦氏或将再被弹劾,岂不又要横生烦恼!”都快山穷水尽,她咬牙实话实说。

刘炟无力地轻叹了一声,她说的何尝不是实话。

祖宗之法不可废,朝堂言无不尽,这是中兴后从光武时代形成的规矩,大臣们就这德性,一个个恨不得因谏而死留名千古。继位后让他倍感烦恼的是,每论军国大事,各山头重臣有侍无恐,倘若他说急了、说重了,他们便又要到太后面前告他一状,他则必受训斥,让他束手束脚、时感无力!

窦妤柔声婉转劝道,“九百九十九步都走了,何差这一步?太后深得众臣敬仰,推行旧政,严治污吏,管束外戚,是为刘氏天下好,是为天下万民好,是为陛下好,陛下应感恩为上。天下事顺时而动,水到渠成方为最好,妾求陛下,再勿气太后!”

听着天籁之音,心爱之人的劝慰说到了心里。

想想太后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刘炟此时也深感自己忤逆太后、惹太后生气,尽管是为皇权,可实在也有点过,说重了便是不孝啊!

所谓一物犯一物,高贵如刘炟,在心上人面前无一丝纠结,胸怀完全敞开,她的话他都能听进。

相思时长,恩爱时短。二人匆匆相会,密谋一通,便又匆匆起身穿衣,他牵着她的手悄然从檐廊上绕到北苑殿前,轻轻推门进去。殿内案上烛、壁上宫灯光影依旧,静寂无声。他不忍分手,她却强行推他,刘炟只好一步三回头,绕过屏风,进入后殿门内。

看一眼沙漏,再过一会便是换班的时间了,窦妤整理好衣裳,不能露一丝马脚,心里暗暗庆幸未耽搁过多。终于熬到宫娥进来换班,她才疲惫地悄然返回华光殿。和衣躺在榻上却很难入眠,只到天亮前才迷糊过去。

天大亮后,窦洇醒来,睁都会眼在榻上懒了一会,望着红绡帐顶一团红结出神。在华光殿,她们二人一室。院内已经响起采女们清扫院落的声音,还不见姊姊叫她起床,便觉得有点异样。她起来穿衣,轻轻走到阿姊榻前,见阿姊犹在帐内深睡,不禁大惊。

这是极少见的事,她掀开绡帐,见阿姐和衣而眠,衣襟凌乱、头发散乱,身上胡乱盖着厚衾,便“啊”地捂嘴惊叫出声。窦妤惊醒,她翻身坐起,一把捂住妹妹嘴巴,并嘘声向她示意将门关紧,窦洇赶紧噤声冲过去紧紧关上门。

“阿姊,汝病了么?”窦洇带着哭腔看着她,战栗着坐到榻边,以为阿姊夜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瞒是瞒不住的,即将有大事发生,窦妤略踌躇了一下,还是准备实言相告,让天直烂漫的阿妹有点心理准备。

“阿姊,到底怎么了……”姊姊的犹豫令窦洇惶惶。

“是圣上……”最后窦妤咬牙选择直接说,她目光直视着阿妹,言语坚定,“夜间吾见了圣上,汝不用害怕!”

“啊……”窦洇果真大惊失色,她颤抖着拿过赤色绣袍为姊姊披上,忽然又大喜,一把抱着阿姊,热泪盈眶,小嘴里嗫嚅着道,“圣上还记得阿姊,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吾姊妹进宫后不受待见,日缀重劳,他日必入永巷,再无出头之日。现在有圣上作主,吾等定能出苦海!”

“不是这样!”阿妹的话令窦妤多了一份忧虑,她摇摇头道,“你吾从记事时起,窦氏便一族仓皇。今新皇甫继大位时,众官便竟相弹劾窦氏。如众臣知吾与皇上有旧,必饶不过吾姊妹二人。内廷每年要死多少宫人?汝以为圣上记得吾便能幸免么?”

窦洇泪痕犹在,闻言脸现惊惶,停止了哽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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