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娅顺着于大宝所指的方向,看见三个黑色的人影拖着一辆木制平板车,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汤德顺家门口,其中一个人摸摸索索的掏出一把钥匙,然后咔哒一声打开了大铁门。
三人拖着平板车快速走进了院子,一人将头伸出大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你能认识汤德顺吧?”朱莉娅压低声音问。
“有不少年没见过他了,应该还有影响,只有面对面的时候才能确定。”于大宝回答。
“不管是不是汤德顺都要动手了,他们明显是来偷运猪肉的。”朱莉娅说完,拨通了张所长的电话,“目标出现了,动手!”
很快,张所长就带着三名干警赶到了,然后六个人悄悄的堵住了汤德顺家的大门。
于大宝抬起脚,对着大铁门就踹了下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铁门顿时洞开了。
与此同时数道雪亮的电筒光柱,照在那三个人身上。
他们正在往平板车上搬猪肉,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面色如土,一阵手忙脚乱。
“警察!蹲下!双手抱头!不许动,否则我就开枪了。”朱莉娅大声喝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枪,故意这样喊,吓唬人的。
那三人被镇住了,急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同时嘴里还大喊:“别……别……我们投降……”
于大宝掏出手铐,依次将三个人铐了起来。
朱莉娅松了一口气,大声命令道:“抬头!”
三人犹豫不决的抬起了头,很明显他们并不想抬头,但是他们更不敢对抗。
于大宝手持强光手电筒分别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在中间那个中年男子的脸上停住了。
朱莉娅知道于大宝的意思,当即对着中间那人喝问:“汤德顺!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
“知道!”中间那个中年男子低声回答,“我就干过这一次,以前从来没干过啊!这绝对是第一次啊!”
“闭嘴!”朱莉娅大怒。
第一次偷东西就被抓到的小偷比熊猫还少,汤德顺不可能是第一次偷东西,要知道他家的楼都是靠偷盗盖起来的。他张口就说自己只干过这一次,目的是给两名同伙提个醒:这次抵赖不了了,别的不能承认。
所有小偷都有一个共同点,当人赃俱获,无法抵赖的时候,他们就坦白认罪,争取从宽处理,至于没有被警察抓住的,或者证据不足的,坚决不承认。
接着,朱莉娅和于大宝就押着汤德顺等人,开车回到了石门镇派出所。
至于赃物的处置,她让张所长等人负责了,他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朱莉娅心里清楚,所以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三名嫌疑人被分开审讯了,朱莉娅带着于大宝审讯汤德顺,其余两人交给派出所的民警审问了,他们原本想明天再审讯的,可是朱莉娅坚持连夜开展工作。
对此派出所的民警很无奈,虽然朱莉娅无权指挥他们,但是他们怕朱莉娅以后到公安局里散播他们工作消极的话题,加班累死无所谓,但是若有人说你工作态度消极,那些原本就喜欢治人的领导们,肯定会把你挂在心上的。
审讯室内,汤德顺老老实实的坐在约束椅上,手脚都被椅子上的铁铐铐住了,大腿也被固定死了,胸部被绑了一根安全带,他全身上下除了头部,其他部位几乎都不能动。
他现在若是企图自杀或者自残,根本就不可能,这是约束椅最大的作用。
朱莉娅、于大宝坐在汤德顺的正对面,他俩的所坐的地方明显要高于约束椅,汤德顺若是想要看他俩,就必须仰望。
屋顶上有两盏强光灯,炽白的灯光直射在汤德顺的脸上,使得他不敢把眼睛睁大,只能半眯着,他知道自己面前有两位警察,但是他看不清楚警察的具体长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汤德顺这一刻的感觉就是:自己彻底暴露在灯光之下了,而警察呢?正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在观察自己,哪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会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样的感觉使得原本就做了亏心事的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审讯室是按照公安部要求的标准来建设的,在桌椅的摆放和灯光的设计上,都运用了一些心理科学的知识,所以汤德顺的内心才会产生惶恐不安的感觉。
“警官!我就偷过这一次,求你相信我吧!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不想坐‘老虎凳’,能给我换一个椅子吗?”汤德顺主动开口哀求。
“老虎凳”是外界人士给约束椅起的名字。
“闭嘴!你想不坐老虎凳就能不坐吗?你以为这是你家里?都到这般田地了,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朱莉娅厉声叱责,“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不是派出所的,我是县局刑侦大队的,刑侦大队你知道吧?也就是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重案组,一般的小偷小摸之类的小案件我是不会过问的,我们办的都是大案、要案,现在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何事了吧?”
听了朱莉娅的话,汤德顺立刻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他的表现被朱莉娅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个人并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
过了好半晌,汤德顺才懦懦的回了一句:“警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如果我拿出证据来,可就不算你主动交代了,也就是说,你不可能获得从宽处理的机会了,这个希望你想清楚了,非但不能从宽,还要从严!”朱莉娅开始施展忽悠大~法。
汤德顺低下头,默不作声,他不敢看朱莉娅,他也无法分辨女警官所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他就感觉到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个女警官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人,他以前也和其他的警察打过交道,但是那些警察的气场,远远没有这个女警强大。
“怎么样?老实交代了吧,争取从宽处理的态度,要知道跟警察对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朱莉娅一步步施压,她看出了汤德顺的内心再做斗争,所以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汤德顺依然以沉默对抗,朱莉娅就不停的用言语刺激他,给他制造压力,步步紧逼,不让他的大脑有休息的机会。
朱莉娅施加压力的同时,于大宝则一直不住的说好话,一会给汤德顺倒茶,一会给他点烟,还偶尔给他打开约束椅,让他活动活动,舒展舒展筋骨。
因此,这两个小时下来,汤德顺的内心对于大宝充满了感激之情,同村的人就是不一样,能照顾的人家都做到了。
如此,坚持了两个小时。
女警官终于累了,她出去上了一趟卫生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于大宝乘机走到汤德顺面前,抽出一根烟,塞在他嘴里,帮他点上火,小声说:“顺子哥,抽根烟,缓口气。”
此时的汤德顺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满心的惶恐与绝望,对他来说,于大宝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往门口看了看,见朱莉娅还没有回来,就抓住机会,对于大宝说:“拴住啊!你得帮帮我,咱俩知根知底,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现在出息了,当警察了,可不能害我啊!”
“顺子哥!你听我说,这次这不是小事,要真是小偷小摸的事情,我自然能帮你摆平,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我哪有那本事?你可得原谅我!”于大宝叹了口气道。
汤德顺一听就急了,连忙说:“拴住!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你相信哥,哥哥我只敢干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我哪敢杀人啊?那事真不是我做的,你可得帮我洗冤哪!”
“顺子哥!你知道的,咱农村有句古话:哪个庙里都有冤死的鬼。洗白冤情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比如你烧蛇皮口袋一事,那明显是心虚的表现啊!你说你冤枉,我自然相信你了,可关键是到时候法官相信你吗?除非你现在就跟我说实话,我尽早帮你想辙,若说假话,我可帮不了你。唉……”于大宝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
“啊!”汤德顺大吃一惊,“我烧蛇皮口袋一事,你们都知道了?”
“可不是吗?我们知道的情况多了去了,你还是说实话吧。”于大宝道。
“好吧!我老实交代,但是你们得相信我,不能冤枉我啊!我就怕说出来没人信,反而被定罪认罚啊!否则我早就交代了。这事摆在别人身上,要说他没杀人我也不信。”汤德顺哭丧着脸说。
“只要你说实话,他们会相信你的!而且我也能帮你想点办法,不是吗?”于大宝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声,“朱警官!汤德顺愿意交代问题了,你进来记录口供吧!”
朱莉娅闻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个打一个哄,她和于大宝合演的这出双簧戏还是很成功的。
汤德顺端起于大宝给他递过来的温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交代问题了:
“1月23日晚上,我和柱子、狗蛋,他俩就是今晚和我一起被抓那两个人,我们三个到我们村口大陡坡处,准备扒车偷东西。那个地方不光是坡子陡峭,而且还是大拐弯,所以车子到那里必须减速慢行,这就给我们扒车提供了机会。那晚我们运气很差,来来往往的车子很多,但是大多是客车,可能是临近春节的缘故吧!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我们才看到一辆大货柜车,我身手比他俩好,所以我就乘着车子拐弯上坡无力之时,从后面爬上了车子,并撬开了货柜车的门,然后我钻进了货柜之中,货柜里面都是一袋一袋的东西,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往下扔就是了,后来我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猪肉。”
“扔了大概有二十袋左右吧!我也没细数,我感觉车子快要爬到坡子顶部了,我就从车上下来了,因为我再不下来,车子马上就要下坡了,那样车速就快了,我就下不来了。然后我们三人一起把从车上偷来的东西扔到路边的草丛中,狗子回家赶了一辆牛车来,我们把这些东西都运到我家中,我们三个仔细的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二袋。”
“我们把蛇皮袋里的猪肉全都倒了出来,结果……结果……”汤德顺说到这里牙齿开始打颤了,“结果居然倒出来一个女人的身子,我婆娘当时就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