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被身边的丫鬟雪雁扶着走到下首紫檀万福纹的椅子上坐下,端着她递过来的热茶,轻轻喝了几口,心神这才初定下来,闻言不免又出声呵斥:“冤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如何狡辩的!”她说着有意无意的朝着李昭华扫视了几眼,眼中闪着**裸的恨意。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闹剧,清冷的目光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昭华,又看了看李芳华,语带双关的道:“李家素来仁善持家,不管是谁做出来的,当知晓后果!”
李昭华面色平和的上前,躬身见礼,道:“孙女问心无愧。”
李芳华虽心中害怕,可她此时明白不能怯场,见此更是不甘落后,也依样画葫芦道:“孙女是清白的。”
李老夫人冷冷的盯视着两人,须弥点点头道:“好,记住自己的话。”
李昭华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夫人行了个礼,正色道:“祖母放心,孙女即便心中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做出这般持强凌弱,颠倒黑白的事情来。”
她说着便走到秀兰的身边,从她的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与那娃娃一并递给老夫人:“祖母瞧,这是秀兰身上的帕子,这上面所用的绣法一模一样,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秀兰祖籍南越,因祖上逃饥荒这才到了京城,后又进了治国公府。秀兰的老子娘更是因绣的一手好技法深得国公府老夫人看重,因没了拘束,加之秀兰娘年轻时伤了身子,无法生养,只生养了秀兰,为免失传,这才把绣法教给秀兰。秀兰虽技法不如她娘,可在这李府却也是独一无二的了,而我从小就不曾离开过院子,今日更是第一次见着。”她说着,淡淡的看了秀兰一眼。
独一无二,且还能让人一查便查到治国公府去,傅氏是治国公府出来的,这李府中除了秀兰便没人会,即便是事后能把人除去,可只要被人抓住,这关系便撇不清,除非她是傻了才会这般没脑子用秀兰的绣活,这便是连平常人都能想到的厉害。
小周氏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还是疏忽了,这小蹄子心思竟是如此深沉,真是小瞧了她,还以为她被关在破院里什么都不懂,她急急道:“谁知这是不是你铤而走险故布疑阵呢,再说这话也不对,外边心灵手巧的绣娘多的是,兴许这其中有何曲折也未知。”
李昭华幽深的眼眸望着小周氏,面色如常道:“母亲出自名门,当是知晓,这南越一带会这绣法的多为世代相传,且从来传媳不传儿,只有媳妇才能继承这一技法,所以,这绣娘人家的媳妇从来都是早早就定下的。
更重要的是,这绣娘可是登名造册,统归内廷作坊管制的,素来只经办朝廷进贡的物什,民间即便是会那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秀兰家祖上曾在内延做过,若不是恰巧遇着当年的治国公的祖上,怕是此刻尚还在南越一代当着绣工。”
小周氏眼眸阴郁,仍不死心:“那又如何?即便不是秀兰,可这能你在外边找的人,你也说了,这绣法并不是独秀兰会,若是你用心,未曾不能找出个好的。”
墨云渊突然轻笑出声:“三夫人可真是用心良苦。”
他本就俊逸,此时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格打在他的面上,晕出一抹暖色来,那一双清亮的眼眸投射出的光晕,紧紧的罩着李昭华,话却是对着小周氏说的。
小周氏没想到一向冷情的景王会出口为李昭华说话,一时堵着心口,却还是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道:“王爷说笑了,妾身不过是据理力争,公道自在人心。这些年来我对昭华的疏忽是我的不对,可她今日若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那么便不要怪李家家法森严。”
用家法压她?好,很好,等会砸到自己脚上的时候希望你能保持此时的面容,李昭华看着一副大义凛然的小周氏,微微笑了。
察觉到李昭华的笑,小周氏不免皱眉,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闪着厌恶,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慈母的面容,叹息道:“昭华,母亲也不忍这般说你,可你……这些年来对你教导不周,是母亲的不对,母亲也知你心中有怨,可你姐姐是无辜的,你即便是真怨恨母亲与你祖父母,也不该这般恶毒伤人。若不是发现的早,此时只怕——”
她说着面色也配合的白了,一双手更是捂住嘴唇,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李老夫人清冷的眸光在周氏面上一扫,浮光掠过,眸中意味不明,朝身边的人挥挥手,坠儿会意,拿着娃娃递给秀兰,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你可瞧清楚了,这是出自你手里的?”
小周氏有些急躁,瞧着秀兰跪在那儿,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她心中知晓,今日这事必定不会善了,这贱蹄子一口咬定,即便众人不信可也会心存疑惑,如今只怕是越描越黑。
李芳华更是惊惧,若是手中的帕子是那秀兰,只怕是早便碎成了渣渣,她又惊又惧,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秀兰被小周氏某名打发出去,紧接着又差点被灭口,直到李府有人寻去,她尚还以为对方一定是想来替自己伸冤,因而将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期望李老夫人能替她做主。
此时她望着坠儿手里的东西,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知晓轻重的,知晓事情重大,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可惊慌过后,她便镇定下来,这东西,虽是出自自己的手,可那主人却不是她。
想着,她挺直了腰板,缓缓的抬头来,道:“回老夫人话,这绣活是奴婢绣的,初时奴婢心中虽疑惑,可大小姐吩咐,奴婢不敢不从。
姨娘因六小姐而死,奴婢一直记在心里,后来大小姐找上了奴婢,说只要奴婢在布条上绣上六小姐的生辰,放置在她的枕头底下,七日之内就一定会叫她死于非命。奴婢从小在姨娘身边服侍,自然是知晓姨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