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主驾到!”诺大的朱雀阁传来小太监长长的传达声,声音绵长,穿进一片死气沉沉的金壁空壳之中。
“纤柔!”太子妃独自一人出来迎接,脸上布满惊诧。
纤柔同样一脸讶异得望着自己消瘦单薄的胞姐,“怎么只你一人,左右侍女呢?”
“本宫素来喜欢清静,所以就把她们支开了!”太子妃边说边带着纤柔进入。
纤柔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无比的压抑与沉重,让她的心莫名的孤寂不安起来。
“姐姐瘦了……”纤柔爱怜得伸手抚向纤羽凹陷的脸庞。
纤羽微微一怔,心里突然袭过一丝暖流。纤羽定定得看着自己心爱的妹妹,眼眶霎时有些湿润。
她本是一块寒冰,遇到了暖流,注定是会瓦解成水!
“或许吧……”纤羽微微一笑,掩盖掉内心的脆弱,微微眨了一下眼,阻止眼眶之中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泛滥。
“不是也许,是真的瘦了……”纤柔眼中布满了担忧。
纤羽依旧淡笑着,纤柔的真挚足以让她感动,但她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感时伤怀的莫家大小姐了。泪水,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纤羽带着纤柔来到自己的梳妆台,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尽是金光璀璨的珠玉宝簪,“这些都是姐姐留给纤柔的,柔儿的生辰快到了,这些是给你的礼物!”纤羽抚摸着这些饰物微笑道。
“不用了,太贵重了!”
“你失踪了四年,四年之中每逢柔儿的寿辰,本宫便往这里放上几件饰物,时间久了,东西便也多了……”淡然的口气,却充满了是浓浓的关爱。
“原来这些身外之物可以如此真切的记录着时间的流逝……”纤柔悲伤无语。
“在皇族之中,这些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宝物,或许加起来还不如当年柳皇后的一只镯子来的金贵……”
纤柔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这些金灿灿的光芒灼痛,缓缓别过脸去,“姐姐能够记得柔儿的生辰,柔儿已经很满足了,不求其它!”心里满是浓浓的感动。
“这些也算不得稀世珍宝,只是姐姐的一点心意,虽然姐姐知道柔儿并不缺这些,也从来不贪恋这些,但……姐姐却也只能给你这些俗气的东西了,希望柔儿不要嫌弃!”纤羽看着撇过头去的纤柔,脸上一贯的平和,但内心却抽痛着。
“怎么会?”纤柔一把抱住纤羽,任由泪水的侵袭,“姐姐……”声音哽咽,浑身震颤。
“柔儿不哭……”纤羽轻轻拍着纤柔的后背,心里亦是是苦涩,‘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我就会站在对立的两面了,柔儿,不要怨恨姐姐!’纤羽暗暗自叹道。
“姐姐,最近是身体不适么,为何会如此的消瘦?”纤柔擦干泪水问着自己纤细到病态的胞姐。
纤羽微微一怔,思绪恢复了过来,“没什么,只是总有些心绞痛而已。”纤羽淡然的说道,对自己的身体显示出漠不关心的神情。
“心绞痛?”纤柔挑眉自问。
“不要紧,不碍事……”纤羽摆摆手,不想让纤柔担心。
“什么不要紧,若是真的不要紧,会在短时间内清瘦那么多?”纤柔不相信,一把夺过纤羽的手把探起来。
纤柔本来担心得神情突然间变成心惊,又迅速收敛殆尽。“怎么了?”纤羽警觉得发现了纤柔突变的神情。
“没有……呵呵……”纤柔干笑了两声,故作轻松状,“可能是姐姐最近太劳神了,所以积劳成疾,待柔儿开几付方子就好了……”
“恩,有劳柔儿了!”平淡的话语,可纤羽却敏锐得发现了其中的变化。她一直以为最近的心绞痛是因为劳心过度,看来没那么简单,纤羽的手瞬间冰冷。
“姐姐……不要担心!”纤柔强做含笑状将纤羽按在红木镂空卧椅之中,悉心的为她垂着背,“姐姐您是太劳累了,所以身体欠安,您就安心闭上眼,让柔儿帮你推推拿拿吧……”
纤羽嘴角划过一丝习惯性的笑容,慢慢闭上双眼,如果在怀疑和相信之中选择,她宁愿选择相信,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妹妹,但她心中又划过一丝的不安,她唯一的妹妹何时对她如此的不坦诚。
纤柔看着双目紧闭的纤羽,眉心蹙成峰峦,如烟柳般的翠眉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愁雾。
‘是谁如此心狠手辣,对姐姐痛下‘蚀心散’,是你吗,绝!’纤柔在心中问着自己,眼前的局势越来越让她感到害怕。
眼前的情形越来越让她这样一个柔弱女子难以掌控,纤柔的脸上暗淡无光,双眼如两潭死水一般,疲倦的看向自己的姐姐,手上的动作机械又迟缓。
“姐姐,相信柔儿,只要姐姐肯乖乖吃药,什么病都会没有的!”如四年前一般的口气对着纤羽道,口气虽然轻柔,却足够让人信服。
纤羽闭着眼睛缓慢得点着头,却点得无比的坚定,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唯一的妹妹,纵使她与天罗令绝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清的关系。“去了什么地方,这么久才回来?”天罗令绝寻找了一个下午,直到日暮西山才盼到纤柔归来。
纤柔立马将脸上的阴郁扫尽,展现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去看紫杉了,很久没见了!”柔声说道,不去看绝的眼睛。
“手上拿的是什么?”绝迅速注意到了纤柔手上的梳妆匣。
纤柔手微微一颤,“没什么,是紫杉送我的一些首饰,并无其它!”绝笑笑,他早已看出了纤柔手上持有的是朱雀阁之物,只是不想点穿。
“紫杉郡主近况如何?”绝淡然得问道。
“还不错……”纤柔也淡淡的回答,只是心虚的吐了口气,她确实对这个闺中密友怠慢了,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觉得自己确实该拜访她一下了。
“恭亲王明天就会回到朝都!”绝对着纤柔低声耳语,目光坚定。
纤柔眼睛睁大,“难道我真的要负荆请罪去了?”耷拉着脸装得甚是无辜得对着绝开玩笑道。
天罗令绝配合得微微眨着眼睛点着头,“不是吧!你真舍得?”纤柔继续装着可怜,殷红的嘴唇嘟的老高。
“本王也不舍得啊,只是……”眼睛头偷瞄向纤柔。
“只是什么?如果是我不爱听的就不要讲了!”纤柔故作生气得摆摆手,一脸痛苦状。
天罗令绝抿嘴不语,含笑看着纤柔可爱的模样。
纤柔等了许久,看向一脸和煦的天罗令绝,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化,“不是吧……”看着天罗令绝无意启齿的唇瓣,挤眉弄眼了一番,觉得没意思了,恢复了常态。
“不理你了!就知道欺负我,明天有什么安排,直说吧!”纤柔冷冷淡淡得问着绝。
“天机不可泄露……”绝故作神秘。
纤柔忍不住踹了绝一脚,“你很欠揍哎,吊人胃口!”绝吃痛得看了一眼纤柔,纠结地开口道,“看来柔儿确实与马真真太过亲近了,本王开始后悔将其留在绝王府了!”
纤柔好气又好笑得开口道:“与马真真无关,本公主暂时还无需受她影响!”吐了好长一口气,眼神恢复柔和,身后幻化出一片和风细草。
“说吧,到底是什么安排!”纤柔看向天罗令绝的身下,“刚刚有没有踢疼?”脸上流露出真心的担忧。
“有啊,断子绝孙了啊!”绝用平静的口吻说着一句不平静的话语。
纤柔脸色瞬间飞红,低垂着头不敢看绝,又像突然记起什么了一般生气的道:“我踢得是你的腿哎,少糊弄我!”然后眼波流连,转为温柔的神色,“本公主可是‘飞刀门’掌门的关门弟子,医术上甚少有我不精的,王爷若是真伤着了,不妨脱下让本公主好好把探把探!”突然温柔得不似平常。
这回换天罗令绝窘了,轻咳了几声,正色道:“言归正传,本王已经吩咐过可人,追命他们了,明日由可人和黑影护送书黎回府,半路让追命故意扮作刺客偷袭书黎等人,然后让黑影和可人假装受伤……”
“然后呢?”纤柔继续追问。
天罗令绝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纤柔,“什么东西?”纤柔接过仔细得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纤柔的眉心突然轻蹙了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纤柔抬眼看向绝。
绝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哪里不对?”
纤柔继续仔细端详,将令牌伸向前方,刚好挡住了熔金般的落日,落日的余晖从令牌的四周照射开来,“曾记得你对柔儿说过,绝王府的任何一块令牌都是用特殊的玄铁精制而成,这块令牌虽然做工精巧,但边缘有些锈蚀,粗看仿佛是正品,但细看总觉得像是仿冒!”
天罗令绝赞许得点头称道:“本王的柔儿果然聪明,一语便道破了其中的奥妙!”
“你是想让追命在行刺之时故意留下这块令牌,然后让狡诈的恭亲王发现其中的端倪,对吧?”纤柔微抬起头问道。
“本王一直夸奖柔儿,柔儿果然不让本王失望!”天罗令绝看着一脸沉着的纤柔,笑得自在洒脱。
“这话说得我像是你的死士一般!”纤柔低下头去把玩着手中的令牌,发丝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出迷人的五彩。
“本王怎么舍得让柔儿做死士呢?”雪白的身影上前抱住美颜如玉,气息如兰的纤柔,雪白的衣衫在彩霞之中映衬出诡异的颜色,仿佛预示着一场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纤柔斜过头轻靠在绝身上,温柔得为其拍去衣衫上的尘埃,“柔儿要你一辈子都陪我看日落,好不好?”说完,巧笑嫣然得盯着身后的玉人。
“好!”绝严肃得答应道,语气坚决,让人定心。
纤柔身后幻化出一棵屹立于悬崖,千年不倒的参天大树……她相信承诺可以像参天大树一般屹立千年而不倒,但承诺同时又常常被危险的悬崖所威胁着,所以她害怕许下承诺,她怕任何一个小小的许诺都需要她花费一生的心血去苦苦守护。
绝执着得吻着纤柔,吻得真,吻得切,吻得狂热……不顾日暮早已落尽,不顾黑夜正在悄悄地吞噬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