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已经过了两天了,苏伊和九音曼也快要把这个地方转遍了,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出口和除了她们与无欲以外的其他人。
经过交流,二人发现:她们来到这里的共同点是都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虽然掉落地点不在同一个悬崖,但二者仍具有相似性。她们推测:或许悬崖就是一个将白虎山与这里连在一起的结界,这才四处寻找悬崖,想不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苏伊有试着吹召灵笛,想用笛音向其他人传达自己的位置信息,仍旧毫无进展,甚至连动物也没引来。
无欲没有为两个姑娘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让她们耐心等仙师回来。不过他也保证了——等他的仙师回来,一定有办法的。现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苏伊便报着最后一丝希望,每天都守在木屋前盼望着无欲仙师的身影出现。
比起苏伊来,九音曼倒是镇静坦然得多,毕竟她已经完成了她母亲的遗愿,正需要一点幽静的时间考虑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况且她也没有同伴需要迫切联系,唯一的同伴,不过只一个苏伊罢了。
这两天,她们二人交流了很多,从小时候的身世到未来的打算都细数交流了一遍,就连认生的火花也跟苏伊慢慢熟络了起来。当苏伊谈到自己和离隐他们正在做的事时,九音曼虽然很惊讶,但也未曾表现出怀疑,这让苏伊不禁感到诧异。
而她的回答却是这样:“音曼早在第一次相见时,就看出你们并非凡辈。你们行为不受俗礼约束,来历不明又深藏不露。初次出现时甚至连国王都不认识,音曼便私下猜想:你们不是为了赏金而来。却不知道,你们后来又为何会答应国王之邀,然后一路不辞辛苦来到这里。现下才知道你们的真正目的,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罢了。”
九音曼睿智而冷静的头脑正是苏伊所欠缺的,于是苏伊再一次深深佩服起眼前的女子来。当她们谈到未来时,苏伊问九音曼,从这里出去之后她有什么打算。九音曼平静地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吧!”苏伊笑着打趣了一句,“拯救世界也是很有意思的!”
九音曼看着她,回笑道:“等我想想,苏伊。”她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真诚而热情,笑容里总是带着感染人的阳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与她交心。
苏伊身上那种热情而天真的活力正是九音曼所欠缺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独自生活,除了火花,没有任何的朋友和伙伴。纵然是师父,教会她的也只有本领和冷静两样东西罢了。她已经将自己藏在斗篷下太久了,也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她本能地渴望阳光,却又怕自己并不适合阳光。
苏伊以为九音曼也当她的话是玩笑,便逗了逗小狐狸,随意答了声“好啊”。
两个姑娘相处得很好,却都没发现无欲叹气的次数增多了。大概是蝶羽的信起的作用,虽不见他愁眉苦脸,但整个人的状态却也比苏伊第一次看到他时差了许多。
每天傍晚或清晨,苏伊都能听到屋外传来的歌声——
“壁立千仞兮,
无欲则刚兮,
无欲则无求,
无求则无忧。”
虽然歌的内容和曲调仍与之前听到的相似,但也能明显感觉出来,歌者的心境变了。之前的歌声是虚无缥缈,独立于尘世之外的,现在的歌声听起来则更像是一种无力的叹息与追怀。
苏伊每天望眼欲穿地看着连绵的草丘,希望那里“猛地蹦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心意也无比殷切,可过了整整两天也不见人影。她每天都要问无欲好几十遍“你家仙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问题,无欲没烦,她自己都快要烦了。终于,在第三天正午,盼来了一个人。
那时九音曼带着火花出去洗衣服了,无欲又在屋中打坐静修,只得苏伊一人坐在屋前眼巴巴地守着。
她眼见由远而近走来一个人,心中无比兴奋,仔细一看——却并不是无欲的白胡子老头仙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正是苏伊之前在溪水边见到的那位。
苏伊有些失望。却发现,自己这几天竟然奇迹般地忘记了这个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甚至都忘了问一问无欲认不认识他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既然无欲说这里之前只有他和他的仙师二人,之后也只有她们四人,那这个人又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他就是无欲的仙师?!不对……无欲的仙师明明是个老头,而且无欲自己也说过他仙师年龄很大了。这人看着这么年轻,不可能是无欲仙师的。又或许……他与她们一样,也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才来到这里的?不应该啊,看他之前在溪边洗脚,一副自己家的模样,也不像是外来者。那他到底是谁呢?
苏伊正皱眉思考来人的身份,那人却已经走近了。他仍旧穿着那身松垮垮的银色长袍,露出半截结实的胸膛,未束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神姿清爽。
“又见面了,小不点。”那人主动向苏伊打招呼,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不点儿?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嘛,就敢随便叫别人“小不点儿”?苏伊打量着他,又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情形。便越发觉得这个人空有一副好皮相,内里却既自大又没礼貌得很。于是她不甘示弱地回道:“是啊,小伙子。”
那人听了她的话笑意更深,目光在她包扎固定好的左臂上看了一眼道:“你这两天倒是恢复得不错。”
苏伊刚想说“托你的福”,便听到身后传来无欲的声音——“您回来了?”
那声音与以往不同,略带惊喜,却又自然亲切,犹如在欢迎一个小别归来的人。
苏伊疑惑地转过身看向无欲,想问他在跟谁说话。却看到他的目光正看向她身旁的银衣男子。
“你们认识?”苏伊疑惑道。
无欲走近,恭敬地对苏伊身旁的人行了一个道家礼数,才向苏伊介绍道:“姑娘不知,这位正是仙师。”
“什么?!”苏伊差点惊掉了下巴。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细细将那人打量了一遍,难以置信地道:“你不是说你家仙师年事已高……”
那人含笑看着苏伊的反应,仿佛觉得煞是有趣。
无欲和蔼一笑:“仙师的真身乃是白虎神兽,与天地同生,自然久历年月。”
什么?白虎!苏伊又把眼神转向了那银衣男子——他就是白虎?那金灵匙……
那人此时却并不看她了。白虎将目光转向无欲,明显看到了他眉宇间的倦色,语气淡淡地,话语却颇有深意:“你的心魔却是愈重了。”
无欲面有愧色,低头恭敬地答道:“弟子愧对仙师教诲。”
白虎面不改色,嘴角含笑:“何愧有之?你只是无缘于大道罢了。那名与你有血缘的女子,是我消了结界放她进来的,你二人也本该相见。本想借此机缘,消了你的心结,却没想到竟起了相反的作用。”
无欲叹了口气:“弟子本无缘大道,只因执迷不悟罢了。”
白虎又道:“你可后悔?”
无欲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他答道:“弟子不悔。”
“那便好。”白虎答完,便走向木屋。无欲跟在其身后。
苏伊虽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他们谈论的话跟无欲和九音曼有关,正在想九音曼何时能回来,便看到白虎转过身来,对她一笑,道:“小不点,你且过来,给你看件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