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这回也不敢计较他叫她“小不点”了,乖乖地跟了过去。
进入屋内后,苏伊便等着白虎展示那件“有趣的东西”,知道他的身份后也不敢再出言顶撞了。
白虎进屋后,便径直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含笑看着苏伊。无欲此刻却像在想什么其他的事情,不发一声地静立在他身后。
苏伊看向白虎,他也正看着她。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点,苏伊犹豫片刻,便照他的吩咐做了。走近之后,白虎笑着看了她一眼,挥了挥袖衣袖,便在虚空中变出一道画面来
苏伊凑近了看过去,却发现画面中触目所及均是熊熊的烈火,那些火焰无根而生,却不停地跳跃、蹿升,吞噬者靠近它的一切生命。苏伊隔着幻像都仿佛能感觉到可怕的火舌。火焰当中,一抹白衣若隐若现,在火红世界中显得微不足道。如果不仔细看,苏伊几乎很难发现那抹身影,她又细细看了一眼,心脏却在火中那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时骤然一紧:火中的人——是封兄!
封尘双目紧闭,双手掐诀,将周围的火势勉强逼退一圈,以护得自己周全。却也不难从他苍白的脸上看出,他已经严重体力不支了。
苏伊眉头紧皱,心急如焚,也不管对方是谁了,猛地回头质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她的目光此刻焦急万分,却又犹如寒冰一般,冷冷地刺向眼前的人。
白虎收回画面,嘴角仍旧噙着一抹笑意,回看苏伊道:“我没把他怎么样。我只是发现了他。”
苏伊担心封尘安危,此刻更是没有耐心听白虎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了,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他害的封兄,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救封兄了。她直截了当地道:“你知道怎么救他吗?我要就他!”
白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道:“办法倒是有,不过代价比较大。”
须知苏伊现在的心情是见不得别人这种慢悠悠的语气的,她禁急躁起来:“别啰嗦了!快说!”
无欲对她的语气有些不满:“姑娘请注意自己的言辞。姑娘要知道,此事本与仙师无关,仙师好意教予姑娘方法,姑娘就应感恩待之,而不应该……”
“无妨。”白虎打断无欲,嘴角仍旧噙着那抹不变的微笑,倒像被苏伊凶得不是他而是无欲一样。他看着苏伊道,“我这里有一只火凤,它可以带你进入九天玄火将你的同伴救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听到能救封尘,苏伊的心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白虎接着道:“九天玄火取自九天之上的火神一族,一般人只要沾上它,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你的那位同伴身上有神族血脉,而那血脉又恰好属水,与玄火相克。再加上他携有多枚神族法器相护,才得以支撑到现在。你嘛。”他含笑看她一眼,接着道:“如果你执意要进去救他,不消片刻你便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当然,如果你选择不救他,即使他有神族血脉,在玄火中也撑不过第三日。”
苏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不仅仅因为听到了封尘是神族的消息,也因为感觉到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赌博,而她即将要在这中间做出抉择。
白虎却依旧风轻云淡地审视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真正的旁观者一样。无欲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知道仙师刚刚又设好了一个他感兴趣的赌博,他感觉此刻的苏伊正如当年的他和纳昌,一样无力而又痛苦。
末了,他问道:“你想好了吗?小不点。”
苏伊脑海中好像拂过无数个想法,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她本能地惧怕死亡,更怕“灰飞烟灭”这个词给她带来的冲击。但是她也不想让封尘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阵阵纠结和痛苦如浪潮般冲刷着她的心灵,她想要逃避,但问题偏偏就在眼前,逼得她无处遁形。她该怎么办呢?谁来帮帮她?但是没有人,没有人来帮她,只有她自己!要是其他人在就好了,起码还能想想办法,好过她笨手笨脚毫无用处,她此刻十分痛恨自己的无能。
想到封尘曾不顾自己安危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又想到他一路上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想到他对她永远温和的笑容以及那双温柔的湛蓝色眸子,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苏伊立刻痛恨起自己之前的犹豫和懦弱起来。自己这样怕死才是愧对封兄他们一路对她的照顾了。怕什么呢?不要怕!不就是九天玄火吗?本女侠就闯一回试试,看到底会不会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苏伊对上白虎的眼睛,坚定地道:“我想好了,火凤在哪儿呢?”
白虎刚才一直在观察苏伊,将她心底的犹豫惧怕尽收眼底,却在她抬头的瞬间,被她眼里的光芒吸引住了。他料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懦弱的、怕死的,也料到她也许会在没进入九天玄火之前对她所做的决定摇摆不定,因为在他眼里人类一贯都是如此的,决然没有例外。却没料到,她此刻的目光却是如此坚定与决绝。
苏伊奇怪白虎为何久久不回答,心想:难道他后悔借给她火凤了?便问了出来:“喂!你不会后悔了吧?”
她刚说罢,白虎便笑着挥起宽袖一招,道:“接下来要后悔的可不是我。”
苏伊“切”了一声,以示不屑,整颗心却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要知道——她面对的可是死亡啊!
白虎招来的火凤就停在屋外,挺大一只,通身火红火红的,就像火焰组成的艺术品。
苏伊站在它脚边吞了吞口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白虎笑道,语气却极为温和,像是在劝阻一只迷途的羊羔。
然而迷途的却并不是只温顺的羊羔,而是一只倔强的水牛。苏伊不为所动地道:“我要怎么让它带我去找我的朋友?”
我已经告诉它目的地在哪了,你坐在它背上,它自然会带你去;若是中途想回来,便拍拍它的翅膀,它便懂得什么意思了。
“我知道了。”苏伊点点头,又看着他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白虎笑而不语。
苏伊又看着旁边的无欲道:“虽然你不算个好人,但还是谢谢你这两天对我们的照顾,也谢谢你帮我治疗我的胳膊。”说着,她勉力动了动用纱布挂在脖子上的左臂。
无欲对她道:“客气了,苏伊姑娘。”
“有音曼这样的女儿是你的福气。替我告诉音曼:她的耳朵很美,能与她交朋友很开心。”
“好。”
威风凌凌的火凤抖了抖它宽大的红色翅膀,苏伊紧紧伏在它背上准备出发。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像交代遗书一样跟无欲乱说了一通后,她将要踏上营救封尘的道路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待会儿如何将封尘救出来。
火凤翅膀扇起的风将她的头发以及前天刚洗好的白衣吹向身后,天还是那么蓝,云还是白得像绵羊,她从未离它们如此近过。这一切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假如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紧张与沉重的话。
想到自己此行有可能一去不复返,苏伊的心情就沉重无比,不禁回忆起自己的短短十几年人生来;又想到封尘现在还在九天玄火当中苦苦支撑,等待着她的救援时,苏伊便又鼓起了勇气,目光直视前方,心意也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次换她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