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亲眼看到苏兴旺怒气冲冲的跑到县衙击鼓鸣冤,才带着消息回到了药膳馆。
“苏兴旺他们告的是哪一位饭馆东家?栖山饭馆?”苏九冬担心苏兴旺没有胆量仅凭一人去单挑县城里几家饭馆的东家,最后可能只状告了一位饭馆东家而已。
“小的只看到苏三爷跑到县衙击鼓就赶紧回来了,还没来得及等到升堂。”店伙计谨遵刘掌柜的嘱咐,只要苏家三房一上衙门,就赶紧回来报告。
店伙计积极的邀功道:“不过当时小的是按照刘掌柜的吩咐和苏三爷说的,告的饭馆东家越多,也许最后得的抚慰金越多。”
“你把劝说三房的情况详细给我说一遍。”苏九冬估摸着苏兴旺刚上县衙不久,官府那边应该暂时还不会来药膳馆里传唤出堂作证,所以才聊有兴致的要听细节。
店伙计不敢有遗漏,洋洋洒洒说了快一刻钟,把苏家三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当时只有苏兴旺的情绪比较激动,王百合与苏小珊她们没有多少表态?”
苏九冬注意到店伙计的描述里大多只与苏兴旺有关,王百合与苏小珊仿佛隐身了一般。
店伙计细细回忆道:“苏三夫人从头到尾没有多说什么,神色也是怀疑和紧张居多。只有在提到恒公子时,苏三夫人和小珊姑娘才有所反应,比较激动一些。”
苏九冬沉默了。
王百合与苏小珊当时都不太表态,也许是她们二人有可能考虑到其他饭馆东家背后的势力,在犹豫权衡着应不应该为了区区银钱,而得罪了那些东家背后的贵人吧……
能在岐山县开饭馆这么多年依旧屹立不倒,而且客源也源源不断,说明这些饭馆东家都和林生饭馆的林银鹏一样,背后都是有人脉有势力的。
苏九冬不由得担忧起来,如今温以恒已和楚律封奔赴衢州,仅凭她一个小小的药膳馆东家,区区一个平头百姓,如何能与其他几家饭馆的背后势力匹敌?
“当时是苏兴旺强拉着她们去的县衙?”苏九冬仔细追问道:“王百合与苏小珊二人在途中有停下来想劝说苏兴旺的时候吗?”
“苏三夫人拉着苏三爷停下来许多次,小珊姑娘也跟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和苏三夫人一起劝说苏三爷的。”
店伙计紧张的回忆着三房三人在途中拉扯的模样。他当时生怕苏兴旺被三房的人劝阻得断了上县衙的念头,如此一来就功亏一篑了。
不过好在苏兴旺就是个掉钱眼里的家伙,一听可能会得许多银子就激动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架势,死乞白赖非要拖着妻女往县衙里赶。
“但是架不住苏三老爷的脾气,硬是连拖带拽的把妻女拉到了县衙里。”
苏九冬了然的点点头,用银子来吊着苏兴旺这个钻钱眼里的赌徒,果然是最有效的办法。
苏九冬多留意了这位机灵的店伙计,注意到他就是早前苏家人在村子老家闹事时,柳芸娘托人来县城里给苏九冬报信的村里小伙。
当时柳芸娘许多这村中小伙,只要他加紧进城给苏九冬报信,那么事后柳芸娘就让当时已经在县城里开药膳馆的苏九冬,给报信小伙弄一个谋生的位子。
后来苏九冬信守承诺,真的给这村小伙在药膳馆里留了个跑堂店伙计的位置。如今看来这小伙也伶俐得紧,不声不响的就办好了刘掌柜交待的、故意给三房通风报信的事情。
“你来了这许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苏九冬打量着眼前看身形模样年纪应该还不过二十的小伙子,心理盘算着这人以后也许能帮得上一些事情。
“小的家里穷,爹妈给随意起的名字,叫桂圆。就是可以吃的那种桂圆。”店伙计的咧嘴露出喜庆的笑容。
苏九冬随手打赏了这位机灵的桂圆,收了打赏银钱的桂圆喜笑颜开的退下了。
“听到这么多银子,按照苏兴旺的脾性,估计他是要把所有饭馆东家都给告了,哈哈哈…”刘掌柜忍不住嘲笑道。
苏兴旺是岐山县出了名的赌徒,吃喝嫖赌全占,哪怕成了亲、有了孩子后依旧放不下赌桌上的几个骰子,更是恨不得把银子当做亲爹来供奉,是个爱钱如命的性子。
“由他去告也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背后没有什么势力,又是亡命的赌徒,自然也就无所顾虑,什么事情都敢去做了。”
只要不是由永源药膳馆出面,苏九冬就算是成功了一小半。16
“说不定等闹腾起来,有所顾忌的会是那些被告的饭馆东家和背后的势力呢。”苏九冬有所放松的呡了一口茶水,靠着椅背悠闲得打量起店外的行人,坐等官府传唤。
从下午等到了傍晚,官府的人终于来到药膳馆里,县官胡大人传唤永源药膳馆东家苏九冬和刘掌柜出堂作证。
苏九冬和刘掌柜一出门,药膳馆里的蓝梦寒立刻向守候在暗处的暗卫打了个响指,飞身去钦差行辕,提谢和生去了。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然而岐山县百姓爱看热闹的心,还是抵抗住了饥肠辘辘咕咕饿叫的肚子,闲不住的百姓们把县衙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传唤苏九冬和刘掌柜的官府差人们对视一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围观人群,进入县衙。
县衙内也是一番热闹景象。
苏家三房三人站在公堂右边,凝目怒视着公堂左边几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脸上还有抓痕。
结合苏兴旺稍显凌乱的外衣与发怒的状态,再看王百合与苏小珊安抚苏兴旺的模样,苏九冬估计那位中年男子脸上的痕迹,应该就是被苏兴旺抓伤的。
几位中年男子的最左边,还站着一位面生的妇人。刘掌柜提示苏九冬说,那是苏家三房的邻居,受谢和生的指示给三房送去卤鸡肉的陈家嫂子。
得知苏兴旺连陈家嫂子也一起告上了法庭,苏九冬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苏兴旺想趁着这时候打捞一笔抚慰金的决心,真是一点蝇头小利也不肯放过。
“大人,永源药膳馆苏东家、刘掌柜,带到。”差人带着苏九冬与刘掌柜过堂。
因为只是被传唤作证,所以苏九冬与刘掌柜二人暂时不用下跪磕头,只是礼貌的屈身行礼。
“肃静!”胡大人一拍惊堂木,声音响彻云霄,原本热闹哄哄的公堂内外登时安静下来。
县官胡大人看着台下苏九冬这位“老熟人”,不由得暗暗感叹苏九冬的惹事能力。她不过在岐山县开药膳馆一年多,其间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不少事情,还次次都惊动了官府。
“苏东家,今日传你等过来,是有重要信息向你求证。”
胡大人严肃说道:“堂下原告你也认识,苏兴旺,原本是你苏家三叔。他们今日状告栖山饭馆联合几家饭馆对他们家下毒,这其中还牵涉到了你们永源药膳馆。”
“苏兴旺说,其他几家饭馆联合起来对他们家下毒,是为了陷害你们药膳馆。你对此如何看?”
苏九冬往县衙门外观望一下,才正色回复说:“回大人,自从永源药膳馆名声被毁后,我们私下里也曾四处寻找线索,正好不约而同的与苏家三房查到了栖山饭馆。”
“栖山饭馆的跑堂谢和生,受了几位饭馆东家的指使,扮做鱼贩子向苏家三房贩卖毒鱼。”苏九冬在公堂内慢慢踱步,暗中用余光偷瞄县衙门外。
苏九冬抬手一指站在边缘、尽量隐藏自己存在的陈家嫂子,冷声道:“更示意陈家嫂子给三房送去鸡肉,以致三房当晚鱼鸡同食,中毒和引发痢疾。是以确保三房发病能万无一失。”
胡大人问道:“那这苏家三房发病,又与你们永源药膳馆有何关系?”
“回大人,苏家三房染病的前一日,曾经到我们药膳馆里吃过午饭。”刘掌柜率先回答。
“正是因为这餐午饭,苏家人就顺理成章的把发病原因怪罪到我们药膳馆头上,所以才跑去药膳馆外,当众闹事。”苏九冬强压着心里翻腾的怒气,耐心解释。
“苏家人跑去闹事,以致药膳馆名声被累,生意一落千丈。其他几家饭馆的目的达成,则趁机推出明档厨房,抢夺客源。”
苏九冬凝视着左边这群满脑肥肠的中年男子,估计他们就是那几位饭馆东家了。
“慢着!”那位脸上有抓痕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栖山饭馆的常东家打断苏九冬的陈述,语气强横的责问道:“你说谢和生受了我们的指使对苏兴旺下毒,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苏九冬再次看向县衙门外,余光瞟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
蓝梦寒带着谢和生与口供及时赶到,给了苏九冬增添了莫大的底气。
“胡大人,证据就在钦差大臣的行辕里放着,今日得知要来县衙作证,临出门前我让人去把证据取了过来。现在证据就在县衙外,还请大人传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