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胡大人的同意,苏九冬对门外的蓝梦寒一招手,蓝梦寒左手挟持谢和生,右手拿着口供本,推开差人直闯公堂。
蓝梦寒把谢和生甩在地上,把口供本呈给胡大人,淡淡的说:“胡大人,这人就是栖山饭馆的跑堂谢和生,这是钦差大人派人审讯的口供,谢和生已经全部招认了。”
“大人!小人有个疑问!谢和生是咱们饭馆里的跑堂,早在两日之前莫名失踪,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钦差行辕里,更被钦差大人审问?”
栖山饭馆的常东家一听到钦差大臣也被牵扯进来,顿时有些站不住了。
蓝梦寒面不改色的说谎:“你这跑堂偷东西偷到了到钦差行辕里,被恒大人抓个正着。一番审问之下,谢和生无意吐露了你们陷害永源药膳馆的事情。”
“恒大人在离开前特意吩咐卑职,让卑职协助这件事情的调查。”蓝梦寒特意加重了“恒大人”四字,强调了其中的重要意味。
“这怎么可能?!钦差行辕戒备森严,谢和生怎么可能会跑到钦差行辕里偷东西?分明是你们恒大人联合钦差大人说谎……”
其中一名饭馆东家说着说着声音渐小,意识到了自己对钦差大人的冒犯,最后只得捂住了嘴。
公堂中大部分人都怀疑谢和生到钦差行辕里偷东西的可能性,但没有任何人敢对钦差大人的行为与嘱咐有所置喙。
有了温以恒的特意嘱咐,胡大人不敢急躁冒进,把口供书来来回回再三察看了多次,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好,本官已经把谢和生的口供书看完,这其间的事情全都知悉了。”胡大人把口供书小心放在左手边,重整状态,肃然危坐,严肃宣布道:
“栖山饭馆联合其他几家饭馆,下毒暗害苏家三房,意图陷害永源药膳馆,恶意竞争,抢夺客源……”
“大人!小人尚有异议!”常东家心有不甘的抗议道:“从头到尾只有谢和生的一面之词,大人应该再听一听其他人的言论。这是县衙公堂,岂能是恒大人的一言堂?”
“常东家,你莫不是忘了钦差大臣的官位与职责?”苏九冬定定凝视着义愤填膺的常东家,冷漠反问到:
“钦差大臣到了地方后,不仅可以处理一般性地方事务和督办军务外,还负责审理情罪重大以及事涉各省大吏的案件。堂堂钦差大臣,难道还不够格审这小小的案子?”
常东家对着京城的方向拱手,肃声道:“圣上派钦差大臣下来巡视,为的就是防止地方存在徇私舞弊、官官相护的情况。”
其中一位东家愤愤不平附和道:“恒大人身为钦差大臣的随行司员,对药膳馆处处维护,而钦差大臣更是站在恒大人那边,这不就是官官相护的证据吗?简直是公然违抗圣意!”
“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岂能随意诬陷恒大人与钦差大臣?!”胡大人出声责问那几位东家的忘乎所以,深怕被有心人听了这些言论上报给楚律封。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位饭馆东家也收敛了一些,不再盯着钦差大臣置喙,转而拿温以恒的身份做文章。
“恒大人只是钦差大臣的随行司员,权限十分有限,主要辅助钦差大臣办案,但不得干预审理和判决。”
几位饭馆东家似乎能预料到苏九冬会请温以恒帮忙,所以对此有所准备,连偏门的有关钦差大臣身边的随行司员的朝中制度也搬了出来。
“恒大人审问的口供,可以作为依据参考,但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其中一位饭馆东家直接选择不认口供书里的说辞。
“胡大人,你是朝廷官员,应该知道我朝制度,怎可让恒大人随意干涉地方官员办案呢?”
常东家乘胜追击道:“胡大人,你可不能因为恒大人与朝中的温相有亲戚关系,就有所顾虑!”
常东家的一番话,点燃了公堂内外的火焰。
岐山县早就有传温以恒与朝中温相的亲戚关系,所以许多人都对此有所忌惮。
权贵面前,百姓生命如草芥,是以百姓憎恨权贵靠权势压人,所以也有不少不明情况的人,因着传言的关系,对温以恒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常东家主动把温以恒与温相的传言搬到公堂里明着说,门外看热的百姓乐得见官员与权贵之间的争斗,恨不得斗得越乱越好。3a阅读网
苏九冬看出因为温以恒本人不在场,几位饭馆东家并不惧怕温以恒的身份,更恨不得火上加油一般的点燃民众的情绪。看来,目前还是只能靠自己了……
苏九冬在脑中理清思路,重整旗鼓,准备应战。
“胡大人,既然常东家和其他几位东家,都不肯认恒大人提供的谢和生口供,那我恳请胡大人允许我用现有的证据里,从头开始好好盘一盘。”苏九冬向胡大人请意。
得到胡大人的同意,苏九冬把目光放在王百合与提供信息的买菜大伯身上。
胡大人重新慎之又慎的审问道:“王百合,你能确定眼前的谢和生,就是当日贩卖毒鱼给你的鱼贩子吗?”
王百合再三注目谢和生身上的特征,郑重其事的点头确认。
胡大人再问买菜大伯,买菜大伯也是同样的回答,更提及了谢和生只把鱼卖给了王百合就匆匆离开的细节。
“陈家韦氏,当日是否是眼前的这位谢和生,向你支付银钱,授意你去苏家三房送卤鸡肉的?”
陈家嫂子重重点头,不敢有所隐瞒。她目前就只是个帮忙送鸡肉的小环节,自认不存在谋财害命的情况,所以对此供认不讳。
陈家嫂子的大方承认招来苏兴旺的一记白眼和唾骂:“你个臭婆娘!枉我当你是邻居,你却为了点银子要害咱们!”
陈家嫂子面对三房没有丝毫愧意:“你光说我!难道你就不爱钱?你之前不也为了有点银子赌博,偷偷找我家那位借钱!你赌输了一直没还,我还没找你要回来呢!”
胡大人不耐理会二人之间的争吵,出声制止道:“肃静!这里是公堂,审问的时候禁止随意喧哗!”
苏九冬拿出两枚银簪,其中一枚是当日在三房家里验出来黄鱼有毒的银簪,沾了七品红的部分已经变得黑色一片。另一枚则是崭新的银簪。
苏九冬要求当堂拿银簪验证苏家三房提供的黄鱼,先是用银簪验毒,银簪立刻变色。衙门仵作前来判定,鱼中的毒乃七品红。
“这种名为‘七品红’的毒物,在谢和生家里出现过,现在反而证实了下毒之人,就出自你们栖山饭馆。”苏九冬拿着变色的银簪举到常东家面前,不容置辩。
“在谢和生家里出现过的东西,如何能赖到咱们栖山饭馆里?”常东家的脸色因着七品红的出现微微变了色,别过头不肯再看。
蓝梦寒把一件深蓝色扔到地上,苏九冬指着衣服对常东家责问:“这件衣物,就是谢和生在栖山饭馆里领取的工服,上面也沾了七品红。常东家,这下你要如何狡辩?”
“难道你们栖山饭馆里菜品,需要用七品红烹炒?”苏九冬高声对着门外的围观百姓大喊:“这七品红可是毒物,你们栖山饭馆怎么可以把毒药下在饭菜里给客人食用?”
“难道,你们栖山饭馆在饭菜里下七品红,是要让客人对饭菜上瘾,借以栓牢食客?这未免太卑鄙了……”
“你闭嘴!”常东家上前拉住高喊的苏九冬,气急败坏的呵斥道:“咱们栖山饭馆的名声岂容你随意污蔑?!”
“常东家,你们栖山饭馆的名声不容污蔑,难道我们永源药膳馆的名声就能由着你们随意污蔑?做人岂能如此双重标准?!”苏九冬厉声反问。
“你们为了自家的生意,联合起来坑害我们药膳馆,败坏药膳馆的名声!你们最是卑鄙无耻的人!”苏九冬占着理据,并不怵常东家的背后势力,索性一吐为快。
“苏家人去你们药膳馆吃饭是临时起意,我们怎么可能意料得到?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想出陷害你们药膳馆的计策?”常东家垂死挣扎,还是不肯承认。
“苏家人去药膳馆里吃饭,不过是一个诱因而已。”苏九冬察觉到常东家已经被接连出示的证据击出了小破绽,继续逐北。
“哪怕没有苏家人去药膳馆吃饭,也会有张家人李家人去。你们要的不过是在药膳馆里吃饭的食客而已。之所以选中三房,不过是因为他们正好住在县城里,方便你们下毒。”
“只要苏家人去药膳馆闹事,百姓们得知药膳馆发生食物中毒的事情,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打出名号,推出明档厨房,招揽客源,使得生意好转。”
苏九冬看向无辜被下毒的苏家三房一家,心里不由得替他们感到叫屈。
虽然苏家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次的事情属于市场里的恶意竞争,原本不关他们三房的事情,却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药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