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和萧奕轩看着江昊匆忙的跑了进来,连一旁的江书言都被忽略了,直直拽了萧奕轩就往外走去。
萧奕轩心下疑惑,平日里他总是不疾不徐,现下却如此失态,不免问道:“承轶,发生何事了?”
“一时半会儿我还说不清楚,你跟我去府衙再说,到了我在于你细细道来!”
江昊心下正急,也来不及与他细说,拉着他便急急往外赶。
江离看着两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也不说是何事,心里急的很,生怕出什么大事了也跟了上去。
冲着江书言喊了一声,“父亲,我去看看,你先回屋休息就是。”
刚出府门,就瞧见萧奕轩带着哥哥脚不点地三两下就没了身影,无奈只得运功飞身上前追去。
江昊在路上大略将情况向萧奕轩说了,两人急急来到溧阳府衙,门口已聚集着众多百姓,一干官兵拦在府衙门外,不让人闯入。
萧奕轩皱了皱眉,“这些百姓怎么聚在这府衙门前?!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我吩咐了人将消息暂时压住的,这些百姓是从何而知?”江昊也一阵疑惑,这下百姓知道了,若是不能好好解决此事,怕是要引起一阵恐慌了!
“诸位,还请不要围聚在此,府衙重地不得随意喧哗。”想着走向人群中,劝着人们道。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官员就这么死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可如何是好?”
“是啊大人,我们也是担心啊。这么多人呐,要是那天我们在家里就被杀害了,这可怎么办!还请大人们早日抓住凶手啊。”
“大人,这官员都被谋害了,我们这些百姓可没有活路了!”
“对,给个说法,这溧阳城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怎么现下就出了这般事!”
百姓们见到江昊开口,纷纷问道。
这些百姓安稳了一生,乍见如此骇人之事难免惊慌失措。
这江昊素来受百姓敬重,出自江氏一族为人又极雅致有礼,在京中一干权贵子弟中颇受百姓爱戴,见他到来,聚着的人就纷纷道出自己心中担忧。
江昊心知此事须得谨慎,还未查清真相,现下也只能先安抚住人心,走到人群中,看着他们,认真地劝道:“各位百姓,我们已调派人手下去加紧溧阳城中的安全防范,大家放心,我们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此事还在调查之中,还请你们先回去让府衙好好调查,可否?!”
“既然是江大人说了,我们就先回去,还请大人尽快调查,让我等也安心啊!”
众人在这聚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有官员出来回应,现下见江昊如此言语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见状也只好先回去等待,慢慢的就撤了出去。
忽的人群中一名身着灰色短褐衣裳的男子指着萧奕轩喊到:“萧侍郎,就是你要撤什么掌运史,现下可好,事没管好几件,反倒出了这么多人命,大伙说说,这算怎么回事!”
萧奕轩闻言目光一凛,直直看向那名男子。
此人,有问题!
百姓本来撤了出去的步伐,听到此话又纷纷站住,议论纷纷。
江昊见状暗叫不好,刚想去寻说话那人,就已隐蔽在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萧奕轩见百姓开始慌乱,只得开口解释,
“这掌运史撤与不撤,想必各位百姓心中也知道其中利弊,当初你们要交多少杂稅想必比我更有体会,如今发生了这等事,也不能全然怪在掌运史的撤销上!”
这话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这几年掌运史是越来越压榨他们,税收年年增加,他们私下对这掌运史也是颇有怨言。
萧奕轩见人们开始动摇,接着定声开口,“诸位百姓放心,我大庆绝不会放任任何谋害大庆子民的人!此事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坚定有力的声音传开,让百姓慌乱的心顿时缓缓安定下来。
如果说江昊是凭借多年来的积累在百姓中深孚众望,那么萧奕轩就是那种站在那就能让你一眼信服的人,那种浩然正气、对人对事的不偏不倚,就能深深使百姓相信他所说的。
江昊见人群渐渐平静下来,上前安抚道:“还请大家安心,溧阳府一定会查明此事!”
“既如此,我们就先回去,还请诸位大人快快抓住凶手才是!”
不一会儿聚集在府门前的人慢慢散开。
“承轶。”
江昊见萧奕轩叫他,也不停留提步带着他去了府内放尸的地方。
刑堂,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被安置在地上,这些尸体大多都四肢不全,或是全身遍布伤痕,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受了极大折磨。
萧奕轩甫一进入刑堂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尸臭味,“承轶,这尸体怕是有些时日了吧?!怎么如今才发现?还是如此之多的数量?”
早就等着一旁的溧阳府君见人问话,忙上前解释,“萧侍郎,这尸体都是在这几日才突然被发现的,有些是官兵巡查时发现,有些是被百姓发现报至府衙才发现的。只是这些尸体皆是死亡至少三日以上的,还大都是好几具在一处被发现,这些尸臭散发出来,才让百姓发现了。”
“好几具在一处被发现吗?”萧奕轩狠狠皱眉,这些尸体的出现看来不是意外了……
是有人蓄意抛尸还是……
这番两人在刑堂细细查看着这些尸体,而江离刚跟着他们追至府衙门口,就看见百姓们骚乱不已,矛头直指萧奕轩。
江离盯着那挑事之人见他从人群中偷偷溜走,急忙飞身跟了上前,不一会儿见人来至一处隐秘的小巷,探头探脑的向四周看去。
转念一想,一个运功上到墙头,隐蔽了身形静静看着下方。
不一会儿,一名管家似的人走进了巷口,从身上掏出一袋银钱扔给了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快拿了东西走,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了……”
口中威胁之意尽显。
“小的知道,只是这是不是少了点,说好的可不止这么点!”那人一脸不情愿地样子,想着能不能再让人多给些。
“你以为你做的很好吗?给你钱还不知足!”那名管家冷笑一声,看着他。
成事不足,也不知侯爷为何还要给钱,让他说句话都说不好,侯爷也不急,真是。
“是是是,小人这就退下!”
江离在墙头上听的一清二楚,一时忍不住真想下去将两人给抓了。
竟敢恶意煽动百姓!她想到府门前的事又生生忍下去那股怒气,罢了,还是去找阿轩他们吧,飞身转向溧阳府衙。
急急来到府门前却被侍卫拦在了门口,门前两位官兵拿着长刀一拦,面无表情地开口,“府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我是江府大小姐,我找我哥。”
“江昊,江侍郎?”门口侍卫问道。
“是。”江离无奈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看不见她快急死了吗!还这么一板一眼的问话。
“那请进,江侍郎现下在刑堂。”朝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句。
“将江小姐带去刑堂。”
一名侍卫上前准备带路,“快点,我有急事!”江离催着面前人,步子迈的又大又急。
刚一进到刑堂,一股恶臭就迎面而来,江离连忙抬手捂住鼻子,冲着屋内两人喊到:“哥哥,阿轩!怎么回事?!”
两人正研究着这死尸,就听得江离的声音传来,转头看向她。
没想到她也跟来了,事情紧急也没来得及管她。
萧奕轩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给走过来的江离。
江离正被这恶臭熏的难受,看到有锦帕连忙接了过来捂住口鼻。
江昊看着地上的死尸抱怨道:“正和,你刚才怎么不给我锦帕?”
“你我身为男子,难道还如此娇气不成?”萧奕轩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看着江离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阿离,你既然来了,也看看这些尸体吧!”
“好。”
“对了,我刚刚去追那个在人群挑事的人,见他进了一处巷口,有个管家似的人给了他一袋银钱,还说什么事没办好!阿轩你是不是惹到谁了,如此针对你!”江离心下已有些猜疑,问了一句后便蹲下身细细看着这几具满身伤痕支离破碎的尸体。
萧奕轩闻言狠狠甩袖,冷声道:“针对我,还真是看得起我,要赔上如此多条人命。这笔账总有一天要和他算清!”
怎么如此生气!江离抬头看了看已然动怒的萧奕轩,阿轩平时甚少动怒,难道那人是……
南远候!
敛下神色,缓缓开口,“阿轩,这些尸体已放了多日了吧!这下手之人也真是暴戾恣睢,死也不让人痛快,生生折磨了人才让之死去!”
一旁的仵作睁大眼睛疑惑问道:“小姐能看出这尸体是如何死去的?”
“别这样看我,我可没有研究尸体的爱好。”还不是师父那个顽童非得要我学………
江离看着那仵作眼中突然亮起来的光,忙摆手说道。
“这些人在好几日前就已死去,却在近日才被发现,死状又如此残忍。而这些人大都是溧阳或四周郡县的官员,也没什么联系,如今却一起被杀害,这也不知该如何查起啊!”溧阳府君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这几日事态越来越不受控制,也不知怎么消息就泄露了出去,弄的百姓不安,现下又毫无头绪,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阿离,那个管家你可看清了,能画下来吗?”萧奕轩想到什么,向江离问道。
拿了桌案上的纸笔铺好,江离接过笔想了想那人的样子,开始落笔。
不一会儿,江昊和萧奕轩两人见到画里的人,眼神一暗。
一旁的溧阳府君刚想上前看一眼,江昊忙一把夺过画纸,几下揉碎了放进了袖中。
带着怒意训斥了江离一声,“离儿,此事可不是玩笑,你认真点!”
江离一怔,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人,她这不是很认真在画吗?!
“阿离,好好画。”萧奕轩又递了张纸给她,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使了个眼色。
江离看着萧奕轩,缓缓拿过纸,提起笔。
好好画?怎么好好画?
难道……
江离瞥到一旁的张府君,顿时明白了什么,低头轻笑,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好了,我好好画就是,刚刚开个玩笑,别生气啊哥哥!”
拿起手中的笔,三两下勾勒出一个普通男子的样貌,拿起纸轻轻吹了一吹递给萧奕轩。
“这是何人?刚刚小姐说的就是他?”
一旁的张府君这下看到萧奕轩手中的画,疑惑地问了一句,好像这江小姐刚进来时说她看到一人什么的,刚刚又那般动作,这画中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江离冲着张府君呵呵一笑,“没什么,就是之前我和阿轩教训了的一个小流氓。”
“张府君,今日也看不出什么,待我和萧侍郎去埋尸之地好好调查一番,再行商议。还请张府君加派人手保护城中百姓安全!我二人先回去,余下之事还要劳烦府君了!”
江昊向人告辞道。
“下官知晓,还望两位侍郎尽早调查清楚此事!”张府君长叹一声说道。
“那是自然,我萧奕轩不会放过任何谋害我大庆子民的人!”
江离见状开口,“那我们先走了,张府君,多多辛苦了。”
拉着萧奕轩就往外走去,一边还悄悄说着:“阿轩,走吧,我要被臭死了!”
三人出了府衙,便往将军府走去。
三人一路无言,急急赶到将军府。
萧奕轩带着两人径直往书房走去,一路也没理下人的问安,伸手将门一关,从怀中拿出那张被揉的满是皱褶的原应被扔了去的纸,细细展开放在桌上,看向江昊。
江离上前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这人你们认识?”
江昊低沉着声音解释,“此人乃是南远候萧戎府中的管家!”
他拿起那张皱成一团的纸,看着画中的人眼眸微闪。
南远候!原来在着等着他们吗?他还以为他真的就让掌运史这么被撤了。
“南远候?派人引起骚乱,想要将罪责推到阿轩身上吗?”
江离从江昊手中拿过纸看着画中的人,想起那天在雅茗居遇见的那位让阿轩和哥哥如此紧张的南远候,这位侯爷真是……好手段啊!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看着手中的纸,眼神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现下掌运史刚全面撤去,新任监察司到任不久就出了这种事,皇叔若是在朝堂上施压,这朝中改制怕是会受阻。”萧奕轩一向清朗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愁意。
朝中多数官员都是南远候一派的人,只有些秋试后新入朝的学子为他们所用,这件事处理不好,皇叔那里就难以压制了。
这还未推到全国郡县,只在这溧阳就已受阻,那边关三城怕更是难以管理了。
“阿轩,你不觉得这些死尸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很奇怪吗?还有这些人的身份,无一不是各地官员但又都是些不足轻重的小官,这种时候谁会在短短几日内去杀害这些无甚联系的各地官员,还是如此多的人?南远候是不想你撤掌运史的,而如今就这么巧合的让他碰上如此良机吗?”
江离清冷的眸子看着萧奕轩,淡淡地说出自己心中想法。
她可不信这南远候会是坐以待毙等着有机会在眼前了才去动手的人,能将天子朝堂控制在自己手中的人,手段也磊落不到哪去!
江昊轻轻皱眉,有点不太愿意相信,“虽说这南远候不敬天子,大权独揽,也不至于去杀害这么多无辜官员来阻拦正和吧!这一大批官员被杀,各地府邸管理也是要受影响的,南远候怎么也是大庆皇室中人,就这么看着大庆出乱子?!”
“虽然他夺了权,但这些年镇北将军在外御敌,也是有他在才能得后方安稳,才不至朝政大乱。”
萧奕轩将纸拿起,扔进炉台,火苗一撩,瞬间烧没了那张画像。
“还是好好调查了再说吧!”低沉的声音慢慢从他喉中传出。
“轩儿。”
萧暮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看来也是知晓了此事了。
萧奕轩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叫了句,“父亲!”
萧暮迈了进去,复又将门关上。
萧暮见江离也在此颇为诧异,“离丫头,你怎么也在这!”
“萧伯伯,你怎么还这样看我,我就不能帮忙吗?!”
还拿她当小孩看待,处处照顾,跟养名门闺秀似的。
萧暮闻言爽声大笑,“行,当然行。”
“对了,轩儿,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此事还得尽快解决,以免引起恐慌。”问向一旁的萧奕轩。
萧奕轩看着萧暮,神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父亲,此事还需调查,现下还没有什么直接证据,待我和承轶去过事发地点调查后再行定夺。”
皇叔的事还是先别让父亲知道为好……
“还得尽快,这么多官员丧命不是小事,你又刚撤去掌运史不久,你皇叔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想到萧戎,萧暮深深叹了口气。
当初也多亏了他稳住朝政,才能让他安心御敌,如今亦铮长大了,也该还政于他了。他却迟迟不肯放手,现在大庆官员**,在外西狄又虎视眈眈,他再如此执迷不悟,我大庆该如何是好啊!
“既如此,那正和我们这就去吧,事态紧急早点调查的好,迟了有些证据也该找不到了。”一旁的江昊看向萧奕轩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好。”
“父亲,朝中就交给您了,我和承轶这就去调查。”看向一旁的萧暮正色说道。
说完,两人便开门走了出去。
江离见人要走,忙跟了上去,“我也去!等等我。”
萧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离丫头,他们二人要去各地调查,不是什么轻松事。”
“没事,我又不怕苦,之前跟着师父学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去了还能帮上忙,萧伯伯你就让我去吧!”江离睁着莹润的双眼,拉着萧暮撒娇道。
“你祖母可要生气的!”萧暮无奈一笑,将江老夫人搬了出来,这江老夫人最不喜女儿家出门抛头露面,江离闻言嘴角一撇,转了转眼,指着门外道,“萧伯伯,你看!”
说吧忙挣脱萧暮拉着她的手,跑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冲着他喊道,“萧伯伯,你和我祖母说一声,我先走了。”
萧暮一回神刚想拉回她,瞬间就给她挣脱了跑了老远。
萧暮站在门口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
江离走出门外,却看到两人站在门口正等着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们没走啊?”
江昊等着人走到跟前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你这丫头,你还能不跟上我们,萧伯伯又不是铁了心要拦你,你跟来迟早的事!还不如等你一起去呢,说起来,你也算的上是个帮手了!”
“什么叫算得上?!我可不比你差。”
江离看向一旁浅笑着看着她的萧奕轩,拉了人便往外走,“阿轩,我们走,别理他。”
“承轶,你带路吧,先去溧阳城外发现尸体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