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路被东冥的引魂使者引走,东冥的引魂使者被打劫,胡喜路的魂魄散落出来,等到他破灵魂的气泡而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蓝天下,一个人正在审视着他,那人拿着一杆竹杆,头戴竹斗笠,一抹黑胡子,两眼炯炯有神,胡喜路问:“这是哪里呀?阁下是谁?”那人说:“先叫你知道:你已经死了,这里是幽冥界的中冥治下。我叫穆晨光,是幽冥之游侠。你是我捡到的。”胡喜路说:“我记得我在打拳……,唉,技不如人,不会吧?就那样死了?”穆晨光说:“看来是。”胡喜路说:“我死就死了,那我的新婚妻子怎么办?”穆晨光说:“新婚妻子?你的?那你在问谁?”胡喜路说:“我不放心,得回家一趟,看看她。”穆晨光说:“你是我捡的,得陪着我。”胡喜路说:“等我先回趟家再回来陪你。”
穆晨光说:“我其实可以跟你去。”胡喜路笑着点头。穆晨光说:“你是拳击手?以后咱们就兄弟相称,叫幽冥双侠,你看怎么样?”胡喜路说:“好呀,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投胎,做一对亲兄弟。”穆晨光扛着竹杆说:“你已经通了灵窍,不是一般的灵魂了,要在幽冥混,得先有个好兵器,你想使什么?”胡喜路说:“我有一双拳头就够了。”穆晨光说:“一寸长一寸强,还是有个兵器好些。”胡喜路说:“我早亡,也不想我的妻子替我守着,如果我在冥界等她,而她又与别人有了来世之约,我岂不多余?还是早点投胎去的好吧。”穆晨光说:“投胎转世不是你想就可以,你既然离了引魂使者,孤身一人,又未听到召唤,恐怕没有那么方便的机缘,说不定得等好久。得找个差事,休养神魂,不然无事游荡,会逐渐消磨泯灭的。”胡喜路说:“我只会打拳。”穆晨光说:“咱们真是难兄难弟,只能先做游侠了。”
两个人正说着,远远的望见一片树林,忽然一群大鸟叫着呼啦啦地贴着两个人的头皮飞过,两个人一缩脖子,一片羽毛落到胡喜路的手中,穆晨光说:“有人来了。”话音刚落,只见从树林里钻出一只大白鹿,鹿上骑着两个少年男女,约摸十四、五岁,各执一柄长木剑,轻裘锦缎的衣服,粉雕玉琢的面貌,身后二十几个穿绿衣服的人快如风般地追过来,两个少年男女见跑不脱,拉回白鹿,举剑迎敌,穆晨光说:“你看,咱们的差事来了。除强扶弱是侠义之本,先救下来再说。”说着一挥长竹杆,窜了过去,胡喜路也跟过去。其中一个绿衣人说:“姑娘,回去吧,有什么事可以跟城主商量,何必勾结外人。”又指着穆晨光和胡喜路说:“识相的,别插手。”穆晨光说:“我是游侠穆晨光,你觉得我会不会识相呢?”那个绿衣人说:“那就都不要走。”说着一拥而上,穆晨光的长竹杆抽戳点压,上下飞舞,竹杆闪着幽蓝的光罩住了当场,随着啪啪的响声,绿衣人被打得人仰马翻,胡喜路在旁敲边鼓,两个少年男女也奋力迎敌,绿衣人落了下风,通通被打倒之后,少年说:“我是和灵珍族的和玉道。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都不是外人。你们回去对松城主说:‘胭脂姑娘被我请去作客了,过一段就送回去。你们城主也不会为难你们。”那个绿衣人捂着前胸,咬着牙说:“原来是和灵珍的,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走。”两个少年男女谢过穆晨光和胡喜路,彼此通了姓名,原来还是一路,就结伴而行。
穆晨光爱打听,就问和玉道和松胭脂事情的原委。原来,幽冥界有五大灵珍:空灵珍、松灵珍、静灵珍、定灵珍、和灵珍。空灵珍:可以清空灵魂的业力,无善无恶,使灵魂有如初生,住在西冥空土城;松灵珍:可以使灵魂不受业力所限,以愿力决定灵魂的存在方式,住在北冥松土城;静灵珍:可以平复灵魂的伤痕,使灵魂身处淡然,去恶从善,大幅增长业力,住在南冥静土城;定灵珍:可以延长灵魂存在的时间,给灵魂以绝对保护,免于泯灭,住在东冥定土城;和灵珍:可以调和灵魂和业力的结合,使灵魂有机缘顺利转生,住在中冥和土城。这五灵珍分别由五大家族守护,以空松静定和为姓,住在各自的城堡里,不受五冥府制约。这五大家族各守冥界成规,安分守已,辅助冥道。自从自然冥道和新冥道分治天下后,这五族更是小心谨慎,凡事罕有出手。
北冥主陈芒为了结交松灵珍族,向松胭脂的父亲松节提亲。松节收了陈芒的厚礼,权衡利弊,就跟松胭脂说:“北冥主陈芒的二公子陈之栋十八岁,在上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他家自然是资产雄厚,你嫁过去必定养尊处优,千万人之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松胭脂年方十四岁,崇尚自由,听到这里,嘟着小嘴说:“人家还小,女校还没毕业。”又扯着母亲的衣袖,说:“妈妈,你看。”松妈妈也说:“至少女校毕业了再说吧。”松节说:“陈冥主的意思是先相个亲,同意就定亲,结婚还是等你十七岁以后。我也没把话说死,只说你们要先接触接触。你也大了,不许任性,也该为家族荣辱有所担当。”松胭脂翻着眼睛不以为然,当晚留了一封信,说是心里闷,要出去走走,离家出走了。松节一面派人出去找,一面打电话到亲戚朋友家,让各家留心。
松胭脂收拾了旅行皮箱,提着长木剑,趁夜离了家,想先去中冥辅机市看看最亲的姑姑松然,给她个惊喜,在那里住上一段,等过一段时间,相亲一事不了了之,再回家,顺便也看看外面的世界。松胭脂想:既然已经大到要相亲的地步,就应该做点大人的事来纪念一下。
松胭脂坐着飞驰的火车,过了北冥治下,到了中冥,下了车,跺脚喊了一声入冥界的口号:“胭脂烫。”眼前一亮就到了幽冥界,过了一块中北冥的界碑,走过一道山岗,掏出指南针看了看,信心十足的提着箱子向前走,走不多远,日色已西沉。路过的人都木然的看着她,她只顾向前走,忽然足下一软,陷进泥里,拔不出腿来。松胭脂连连大喊:“救命啊。”可是没人过来帮她,只有几个路人暗暗窃笑。松胭脂急得哭了起来,看看已经没到了腰,一个少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拉住我的剑。”松胭脂赶忙拉住伸到腋下的剑鞘,那个少年象拔萝卜一样把松胭脂拔了出来。松胭脂喘息未定,连忙道谢,是个很好看的少年呢,身旁还站着一头白鹿。两个人一照面,觉得彼此眼熟。那个少年说:“我看你眼熟,让我猜猜:你可是姓松?”松胭脂点点头,心中一亮,说:“你可是姓和?”两个人指着对方,齐齐的叫出名字。原来那少年是和灵珍的少城主和玉道。两个人八、九岁时还见过,这时偶遇分外高兴。那个少年笑着说:“你一个小姑娘家,这样独行是很危险的。”松胭脂说:“我有我的剑。”和玉道呵呵笑了,说:“你去哪里?”松胭脂说:“我要到中冥治下辅机市找我姑姑。”和玉道知道松胭脂已经走错了路,心想:反正暂时无事,不如送她一程,就说:“巧了,我跟你正好同路,我到那里找我叔叔。”松胭脂高兴地拍手。
和玉道领松胭脂到了一个小镇上,找了个旅馆安歇。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骑着白鹿赶路,正走到一片树林前,一帮绿衣人已经挡在面前,其中一个说:“我们奉城主之命,来接姑娘回家。”松胭脂说:“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去的,现在不行。”那人说:“城主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接姑娘回去。”和玉道说:“是离家出走吗?”松胭脂说:“我父亲要逼亲,我才出走的。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去相亲。”和玉道对那人说:“你们姑娘说要到她姑姑家里去,你们也不要那么紧张吧。”那人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这位公子请便吧。”松胭脂说:“为什么要让他请便?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和玉道睁大眼睛,惊异地哦了一声。那人说:“那就请这位公子一起回去说个清楚。”松胭脂说:“不回去。”一提白鹿,举剑冲过去。那帮人紧紧跟随。过了树林,正遇见穆晨光和胡喜路。
和玉道、松胭脂和穆晨光、胡喜路赶走了松灵珍追踪的人,晓行夜宿,过了三天,到了中冥治下和土城,过了闹市,到了市效,远远望见山峦起伏之间现出一座巍峨的城堡。和玉道邀穆晨光和胡喜路作客,穆晨光想去,就拉上胡喜路。四个人入了城堡,城堡里秩序井然,到处干净整齐。和玉道带他们到了自己的房间,招待他们饮食起居。四个人洗完了澡,正在吃饭。有个黄衣人进来对和玉道说:“城主有请三少城主和你的朋友们。”四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想:消息走得真快。
和玉道带着松胭脂和穆晨光、胡喜路到了父亲办公的大厅,只见厅上坐着父亲和辰纲,旁边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显得沉稳练达,正是松节。和玉道吃了一惊,心想:来得好快。松胭脂绿着脸,低声唤了一声:“父亲。”和玉道赶忙上前施礼,说:“见过松叔叔。”松胭脂也见过和辰纲。和辰纲问和玉道:“听说你已经跟胭脂私定终身?”松胭脂抢着说:“是。”和辰纲看了一眼松胭脂,又问和玉道:“你想好了,将来要和胭脂共度一生?”松胭脂又抢着说:“是。”一边拉了拉和玉道的衣袖,和玉道回头看到松胭脂咬着嘴唇,正盯着自己点头。心里一软,想要帮她脱困,也接着应道:“是。”松节看到松胭脂上赶着和玉道,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又知道女儿是敢说又敢干,在心里叹口气,说:“几年不见,玉道真是一表人才,小女眼光不差,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看来北冥府那边只能回绝了。”和辰纲说:“都怪我教子无方,小小年纪做出这种事来。”松节说:“这也是天赐良缘,我看两个孩子的事就这么订了吧。”和辰纲点头,说:“自己做的事也只得让他自己担当,定了。”和辰纲又请过穆晨光和胡喜路谢过关照,留他们喝杯喜酒。
席中,和玉道对松胭脂说:“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松胭脂说:“我记得几年前,咱们分别的时候,你曾说:‘不论何时,你有危难,都可以求助于我。’怎么是有条件的吗?”和玉道点点头说:“如果我想退婚,要由你主动提出。”松胭脂点头说:“可以。不过,我问你:我不可爱吗?”和玉道说:“还可以。”松胭脂说:“那你为什么不爱我?”和玉道说:“我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男女之情。况且你爱我吗?”松胭脂说:“不讨厌。”和玉道说:“你不爱我凭什么我就得爱你呢?”松胭脂呵呵笑了,说:“说得是,朋友是一定要做的。等我们中有一个找到了心上人,咱们就退婚。比比看,谁先找到爱。”和玉道笑着点点头。胡喜路听他们谈话想到了和尹灵华斗嘴,心里一阵伤心,就坐不住了,要告辞,穆晨光贪热闹,可是一看拦不住,就跟胡喜路一同告辞。和玉道和松胭脂送他们到城门口,相约日后再见。
两个人一路向西,这一天到合蒲市见到了尹灵华,看到尹灵华卧病在床,胡喜路肝肠寸断。穆晨光说:“你这样伤心,魂魄也消磨的快。”胡喜路说:“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真是无能啊。”穆晨光指着对面来人说:“看,是个寄主,好香啊。可惜我是困顿之身,成不了寄灵。”胡喜路说:“我认识他,是何劲。”穆晨光说:“快去找他,他可以帮你与你妻子沟通。”这时,莫殊回头看到了胡喜路,高兴的大喊:“路哥。”何劲停下来也回头看,莫双也叫起来:“是路哥。”何劲知道想必是看到胡喜路的魂魄了,叫了一声通幽冥的口号:“油水。”切换到了幽冥界,果然看到胡喜路站在面前。何劲上前一把抓住胡喜路,流泪说:“路哥,我知道你死得冤,你是回来报仇了?”胡喜路说:“劲弟,拳击就是这样的。我死得不冤,只是技不如人而已。我是担心灵华她……。”何劲说:“都是唐建那个不死的禽兽,华姐说她必报此仇,连我也不会放过他。”胡喜路说:“就算报仇,也是我找他。灵华一介女流,我怎么忍心让她背负仇恨?”
莫殊说:“路哥,看样子你现在是游魂了。何劲现在是东冥十四堂主,冥主许他招兵买马,你不如暂且入了我们的十四堂,有了职事,也好安神,等时机再去转生。”穆晨光说:“真是良机啊,我能加入不?”胡喜路忙把穆晨光介绍给何劲,何劲说:“欢迎。”
莫殊说:“路哥,你有什么话让我捎给华姐的?”胡喜路说:“是有几句话。”莫殊说:“你说了,我也记不住,你写在我衣襟上吧,华姐可以看到。”拿出笔给胡喜路,胡喜路言简意赅的写了,随着何劲他们又到了尹灵华的家。
尹灵华已经可以坐起来说话了,精神好了许多。莫殊走上前,说:“华姐,你也知道我是寄灵,能通幽冥界。”又撩起衣襟说:“路哥的魂魄没走远,也在你身边,可是人灵两隔,你见不到他,这是他写给你的信。”尹灵华叫一声:“喜路。”四顾无人,低头看信,信上说:“灵华我妻:关于唐建谋害一事,我已尽知,虽然如此,在拳场之上,我不能以技艺胜他,是我技不如人,虽死而无怨,报仇一事,不要再提。你我已是人灵两隔,只是奈何缘浅情深。你的痛就是我的痛,魂归探望,望你善始善终。重要的是你的幸福,前途必有佳偶,尽我未尽之心愿。死生事大,务必珍重,切勿自误,切勿误我之心。我已入东冥十四堂当职,与何劲堂主共进退。来日方长,冥冥之中,有缘再聚。夫:胡喜路。”尹灵华抻着莫殊的衣襟,忍着泪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看到最后眼泪早扑簌簌地落到莫殊的衣襟上,字迹一着泪水,呼地着起火来,莫殊慌忙扑打灭了,已经烧焦了半幅衣襟,字迹全无。莫殊说:“你的泪水一烧,路哥就如收到了回信一样,也就安心了。到东冥治下去吧,那里是自由的天堂。”何劲说:“就到安河市去,与我家也有个照应。”尹灵华点头,当时就带着父母兄弟收拾家当,带着胡喜路的骨灰,莫殊派寄灵送到安河去了。
莫双和何劲商量:不能让唐建那小子过得舒坦。找了个与胡喜路长相相似的寄灵,扮成了胡喜路的样子,裸着上半身,抹着鸡血,面目痛苦狰狞地跟着唐建,每当他一回头,就让他看见。唐建看到假胡喜路,怎么分辨的出,吓得屁滚尿流,指使手下人快打,手下人却看不到,都认为是唐建被吓疯了。唐建自认为是见了鬼,他还不知道,鬼也不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