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说赖账,
绣花枕头心善良。
顺风吹火计策美,
残酷无情把钱想。
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了,可别是贺大凯把他给忘了。
他记起了杏峪兵工厂的那一对年轻人,下了班儿到大山底下的仓库里去谈恋爱。他们谈够了往外走,仓库厚重的大铁门早就被关得严严实实。原来,管理员不知道有人在里面,关了门上了锁。他们在里面无论怎样敲打呼喊,大门一层又一层,谁能听得见?
这仓库门是一月一开通风透气,等管理人员再去开门时,才发现他们都死在了大门的跟前。想到这里,钱敬标不寒而栗。
他想过去敲门,但是不敢。他干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如谈恋爱的光彩。他又想起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鬼不推磨又加钱”。贺大凯得了两次钱,推磨推得那么卖力,还没等钱校长从马局长那里回来,他就早把李金娟的档案提出来了。现在他的磨还没有推下来,难道他就忘了不成?银子钱,命相连,只要他能想起钱来就会想起钱敬标来。根据目前的表现,相信贺股长一定不会忘记钱的。
不出所料,贺股长果然开门来了。钱校长静静地听着,先是有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消失,然后听见一声脆响。“嘎”的一声,这是他开锁的声音。从门鼻子上往下取锁,揭门钌铞儿,钱校长都能听得清楚。
门被推开,钱校长立刻站起来面向档案室的门口儿,拿出一副虔诚恭敬,笑而无声地表情相迎。
“看得怎么样了?”贺股长急急火火地走进来,一进门就匆匆忙忙地问道。
“呵呵,好了!好了!”钱校长诚惶诚恐地应答着,然后转回了身去,从桌子上把档案夹拿起来递上去。
贺股长伸手把档案夹接过来,仔细地审查一番。先是看了档案夹的皮面,用手摸一摸已经被篡改了的“李会娟”,又用手指头弹一弹。他的动作、表情是那样的复杂,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十分矛盾的。
看完了封面,他又把档案夹打开,仔细观察里面表册上的名字改动情况,尽量的用局外人的角度去发现,到底能不能看出破绽。你别说,钱敬标偷梁换柱的手段的确是高明,贺股长还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他小心翼翼地把档案夹合起来,向钱敬标面前逼近一步,小声说:“钱校长,咱丑话说在前面,这可都是你弄得,与我无关,到时候我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当然!那当然!”钱校长话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就是“麻烦您”、“谢谢您”、“忘不了您”之类的感谢话说了一大串,告辞出了门。
钱校长一回来,就来到了办公室,把李金娟交到他手里的证件和填写的的材料找了出来。偷偷摸摸的装进了他的手提包,拿回了家里。进了家门,看见李会娟正在洗衣服。他对她说:“你先擦擦手,我上里间,你给我把门锁起来。”
“好好的,锁门干什么?”李会娟不听他那一套,继续坐在那里忙着。
“你听见了没有?快去擦擦手过来。”钱敬标对李会娟说话,从来从来都是软软的,今天却是硬硬的。
这就让李会娟受不了了,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别看她是徐娘半老,但却
风韵犹存。凭着自己的招牌,也凭着她身大力不亏,整天把钱敬标不放在眼里。都寻思钱敬标当了干部,在她的眼里的地位应该是提起来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怒不可遏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稀罕我稀罕够了?有了新相好的了?上里间,还得锁上门?怕人没好事,好事不怕人,你那相好的在里面,你和她上床睡觉?”
“烦不烦人呀你?我都是为你好,我干的是大事?”钱敬标不敢大声大气了,小声地向她解释。
“你想干什么?怎么就为我好啦?”李会娟当然是不买他的账,还是大叫大嚷。
“你上屋里来,我对你说说。”
李会娟把她沾水的湿手在裤子上来回磨擦了几下,跟着钱敬标上了屋。钱敬标把事情说给她听,满以为她会举双手赞成,没想到她却坚决反对:“这还了得,割了人家的肉往自己身上贴,俺可不伤这个天理!”
“怎么着?教育局里的档案我都改好了,你还在这里不知道好歹?这样的大事你要是敢任性,出了毛病可是比害眼厉害。快点儿,我上里间里去,你给我把门锁起来。要是有人来找,你就说我没在家,听见了吧?”
李会娟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钱敬标在他的里间里,就像改教育局里的档案一样,把李金娟的证件和材料如法炮制。他驾轻就熟,不用二十分钟,就从里面敲门。第二天,他命周满江连同那四个人的证件材料一起送交了教育局。这样一来就有了开头儿李金娟不但没转上公办,连档案材料;个人证件都找不到了的结局。
工资表上没有李金娟的名字,却多了个李会娟。至于李会娟怎么转上的公办教师,没有谁去找这个麻烦过问。大家只是私下里考虑,钱校长门路多,是上级领导给他的名额。
李金娟一趟一趟地来中心校,要她的民办教师证、小教高级专业技术资格证。周满江一直说还没有找到,等找到了就给她送去。光这样推诿也不是个办法,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把这事了结了才好。要不然,到时候非弄出破绽不可。
终于有一天,时机来了,钱敬标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顺风吹火。他听说石牛岭村的妇女主任被调到乡里去了,他马上去找乡领导协调,就说是李金娟很有才能,让她当个妇女主任做妇女工作很合适。石牛岭村有好几个民办教师,民办教师工资不好筹措,把谁精简下去话都不好说。少一个少一份负担,利用这个机会分流一下,是两全其美的。
钱敬标说的这话,正撞到乡领导的心坎儿上去了。这时的民师工资已由乡财政发放,这项开支是乡领导的一大惆怅。他们把李金娟叫了来一谈话,李金娟也考虑自己转公办没转上,连证件都丢了,这个教师是当不成了。她只好勉强答应下来,回到村里当起了妇女主任,也就不再去追究她的证件了。
对李会娟,钱敬标也有安排。她原先是在伙房里烧水,自从转上了正,成了正式的教师以后,她就从伙房里走出来,走进了图书室,成了一名图书管理员。管理图书并非易事,每当学期的开始,上边来了新书,图书管理员就得给全乡的各个小学分课本、分本子。
李会娟的头脑哪有这么大?一看见那一大张一大张密密麻麻的订书单,他就晕了眼,少不得钱敬标找人给她帮忙。这是刚开始,钱校长的心里还没有数。经过几次周折以后,他就干脆再找上一个人,让他具体负责。让李会娟只顶着个名
儿,不干活儿光等着拿钱。
钱敬标对待李会娟像春天般的温暖,对他手下的其他老师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他不但割李金娟的肉贴在自己身上,他还把全乡的教师进行大调动,都让他们离自己的家远远的,并且都要住校。没地方住的就借房子,借不到房子的住厕所,住烤烟炉。
他在教师会上得意洋洋地说:“有的人叫苦连天;有的人说老婆不壮实;有的人说他老婆晚上睡觉害怕。你干不了就不干!你怎么不娶个驴呀?你怎么不垒院墙啊?实话对你说,这里就是不怕得罪人!这里治的就是你这个样的!”
说归说闹归闹,困难摆在这里还得去求他,张庄的张少军被调到远在二十里路以外的郭庄去了。他的老婆是类风湿关节炎,下不来床,每天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张少军给钱敬标买了一箱孔府家酒去,求他把自己调回来,再在自己的村子里教学。
钱敬标拉长了脸说:“想当年我困难,连二十斤地瓜皮子都借不出来。现在我行了,有用处了,你看见我了,给我送酒来?滚出去!”
送酒不管用,那就送烟。买上两条儿大鸡烟用个红塑料包一装,夹在腋下又去登门。还没有等说出一句话,钱校长就开了腔:“拿这个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吸烟有害健康,你这是来放毒!”
烟又白搭了,他是不是想要钱?于是就空着手进了他的门,把准备好的一百元钱掏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钱校长看见了钱没有发熊,只说是你这个情况很难照顾,像你这样的有好几个,他们也都来了好几趟了,总不能把学校搬到你们的炕头上去吧?干工作哪有没困难的,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钱校长给他上完了政治课,就说:“你不要走了,在我这里吃饭吧。”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就是在撵他走。他回到家里,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老婆。老婆也有了笑容。看来是有戏了,再去一趟,再给他钱。钱要多给,少了还是不管用。贷五百块钱的款,打发他个满意。
结语:
加钱鬼推磨,贼人有贼胆。
里间再下手,锁门是习惯。
善心实话说,恶念被揭穿。
假公济私狠,为钱好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