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四川路虽然地处偏僻,但临近上海日本宪兵队总部,爆炸生的时候还是早晨七点多钟,因此,目击者并不多,能够近距离看清楚整个事件真相的更是一个沒有,现场的痕迹和证据能够完整勾勒出一个事件生的经过,但宪兵队佐佐木和特高课临时负责人林少佐还是对整个劫案充满了怀疑。
因为事情牵扯到七十六号的人,佐佐木思來想去,还是和林少佐商议停当,将劫案的报告向上级呈报了上去。
第二天,新任的伪政府警政部长李士群便匆匆从南京赶回了上海,本应释放的吴四宝再度被宪兵队扣押了起來,这次是直接投入了牢房,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满心欢喜的到宪兵队去接他,却被日本人赶了出來,佘爱珍得到了李士群回上海的消息,便在第一时间感到特工总部堵住了李士群。
佘爱珍的哭闹让李士群心烦不已,但他又不好脾气,一方面,他很清楚,吴四宝的产业都是这个女人在打理,其中就有不少自己的干股和暗股在里边;另一方面,佘爱珍是季云卿的干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季云卿可是在七十六号初创时帮了大忙的,如今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总不好得罪这个女人。
元剑锋的及时出现,让李士群像看到救星一般,立刻托辞有公事要与元剑锋商量,这才将佘爱珍先劝了回去。
初当警政部长的李士群此时脸上沒有一点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元剑锋很清楚李士群在担心什么,此时他不露声色,上前恭喜李士群的晋升,李士群则兴味索然的摆摆手,“四宝还关在宪兵队里,我实在是沒有这个心情來庆祝。”
元剑锋凑近李士群,“部长,昨天得到的消息,现场现的尸体中有我们特工总部的人,其中一个就是警卫大队的张振国。”
李士群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正是因为他,四宝才被牵扯其中。”
元剑锋接着建议,“部长不妨走走南京的门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部长毕竟刚刚上任,这件事情在上海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总是很被动啊。”
李士群显然在想别的事情,元剑锋的话也听得模棱两可,他了一阵子呆,这才意识到元剑锋还在身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元剑锋,“这两天什么也不要做,帮我把这个完善一下。”
元剑锋退出李士群的办公室,打开文件夹,里边是一份还沒有用印的文件,,“纯化特工总部计划书。”
……
不到两个小时,“纯化特工总部计划书”的内容便摆在了林笑棠的案头,尚振声看了一遍,看着林笑棠,笑了,“李士群是个人物,一早便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他刚刚就任警政部长,既要捞钱揽权,也要面子,吴四宝这条狗已经沒什么利用价值了。”
“通过吴四宝这件事情,将帮会人物清除出特工总部,李士群这是一石二鸟啊,本來,吴四宝如果计划成功,可能这个计划还会推迟一段时间,但现在,事情败露,日本人可以容得下李士群,但对于现在沦陷区的天怒人怨,他们必须借吴四宝的人头平息悠悠众口。”
林笑棠说完,用茶水润润喉咙,“元剑锋见到那具尸体沒有。”
尚振声点点头,“见到了,看得出,他安心了不少。”
林笑棠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安心,恐怕他今后永无宁日了,我看在夏之萍的面子上不会动他,但李士群是什么人,迟早有一天会抓住他的尾巴。”
尚振声用手指有节奏的轻弹桌子,“这次,李士群也是损失惨重,周佛海、唐生明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开始行动了,吴四宝是在劫难逃,他一死,李士群的产业会大规模缩水,很多租界内的产业都沒有挂在七十六号的名下,而是直接由吴四宝和佘爱珍來掌管,这一下,李士群的小金库恐怕要见底了,还有他当上警政部长的花费,也有得他愁了。”
……
李士群拿起电话听筒,手却迟迟沒有拨通号码,良久,他才艰难的拨出了号码,听筒中传來一个熟悉的威严的声音。
李士群双手拿着话筒,小心翼翼的回着话,知道汇报到最后,才仗着胆子说道:“影佐将军,吴四宝的事情,您看,还有沒有挽回的余地。”
影佐祯昭的声音骤然严厉起來,“李君,这个时候,您好抱着侥幸心理吗,吴四宝在上海横行霸道,扰乱了上海的政治金融秩序,这是皇军绝对不能允许的,目前皇军两线作战,占领区内必须保持一个和平的氛围,吴四宝两次抢劫皇军车队、在上海横征暴敛,已经越过了皇军能够容忍的底线,李君,您应该庆幸,也应该清楚,我们推荐您來做警政部长,就是希望您能大刀阔斧的改造特工总部以及警政部统帅的部队,成为皇军在占领区的一大臂助,这个时候,您还有这些妇人之仁吗。”
李士群不住的点头,拿起手绢擦擦额头的汗,良久,他放下电话听筒,无力的瘫倒在宽大的办公椅上。
夜色渐渐降临,李士群却一动不动,知道房间内的挂钟响了七下,他才如梦初醒,李士群拿起电话,“让元剑锋來见我。”
……
虽然沒有得到什么消息,但吴四宝还是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次到了规定的时间,吴四宝并沒有被放出去,就连之前的一些优待也全部取消,他被关进了宪兵队大老的普通房间,和普通犯人一样关押,只不过,吴四宝是的房间是一个单人间,他连和外界接触都不被允许。
吴四宝凭借着日出日落,判断出已经过了五天,但始终沒有人來看他,或者提审他,这让他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但一想到,李士群荣升了警政部长,他的心里沒來由的平添了许多希望。
吴四宝牢房的对面也是一个单人间,里面好像关着一个人,但自打吴四宝关进來之后,就沒看清楚那个人的面目,那人始终躺在床上,只要他一瘸一拐的到牢房门口拿狱卒送來的犯,吴四宝就可以清晰的闻到酒精和烂肉的味道,看來他身上的伤不轻。
向着自己的心事,吴四宝也沒心情理会对面的人,时间愈难熬了。
第六天的中午,看守的士兵迟迟沒有将午饭送过來,虽然午饭不过是一碟咸菜和一碗稀粥,但又总比沒有强啊。
终于,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杂乱的脚步响起,吴四宝舔舔嘴唇,赶忙站起身走到牢房的铁栏杆前。
看守的日本士兵面无表情的站过來,但两手空空,吴四宝一愣,但随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元剑锋和特高课林少佐。
林少佐一身整洁的军装,双手以武士刀杵地,冷冷的看着吴四宝,一言不。
元剑锋摘掉帽子,一脸诡异的笑容,“吴队长,您好啊。”
吴四宝双手抓住栏杆,“你怎么來了,李主任呢,他來了吗。”
元剑锋耸耸肩膀,“沒有啊,只有我和林少佐啊。”
林少佐有些不耐烦,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捂住鼻子,“元队长,就交给你了,我回办公室等你。”
元江峰毕恭毕敬的送走林少佐,看看吴四宝诧异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來,“别等了,老吴,李主任是不会來的,这辈子你也见不到他了。”
吴四宝的心一沉,“为什么。”
元江峰的笑容逐渐消失,声音中多了些冷酷的意味和报复的快感,“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李主任,啊不,是李部长已经沒办法再來救你了,今天我來就是送你最后一程。”
吴四宝目眦欲裂,双手伸出,想要抓住元江峰的手臂,却被元剑锋轻巧的躲过,吴四宝大喊,“不可能,不可能,我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他,沒有他,我哪儿來这么大胆子,你帮我找林少佐,我有事情要对他说。”
元江峰拿出一张信纸,冲吴四宝晃了晃,“完了,皇军的命令已经下了,现在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吴四宝破口大骂,“李士群,你个瘪三,要不是老子,你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吗,我……。”
元剑锋一皱眉,冲着几个日本兵一挥手,“开始吧。”
几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士兵冲进牢房,将吴四宝按倒在地,吴四宝挣扎到精疲力尽,却无法动弹分毫,他渐渐的明白自己大限将至,身子慢慢放松下來,口中呵呵的笑了起來。
元剑锋蹲下身子,凑到吴四宝耳边,“这些都是日本人,听不懂中国话,我让你临死做个明白鬼,鼓动丁时俊刺杀李士群、干掉丁时俊,还有你和张振国的事情也都是我和林笑棠破坏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有份,你慢慢走,记得做鬼以后也别來找我,你不是我的对手,做人时都不行,何况做鬼呢。”
元剑锋得意的轻笑。
吴四宝困兽犹斗,穿着粗气,瞪着一双带血的眸子死死的顶住元剑锋,“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凡是看不起我的人,我要一个一个把你们打倒,你是第一个,然后是庄崇先、李士群,还有林笑棠。”
吴四宝凄然一笑,“你以为你赢了,殊不知,某人很早之前就已经将绿帽戴到了你的头上。”
元剑锋一愣,随即笑了起來,“怎么,死都死的不甘心啊,又想给我下钉子。”
吴四宝闭上双眼,“爱信不信,我办公室抽屉里的夹层里有些东西,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取出來看看,至于真假,嘿嘿,你自己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