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老人身边急急打转,发出阵阵鸣叫。
“嗬嗬嗬!嗬嗬嗬!”
阿木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唇变作一张薄薄的皮紧紧贴在牙齿上,看起来更像是一具骷髅。他死死盯着那个白发的老人,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要害我……”
这是阿木唯一的想法。
老人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被吸得干枯,看着他一点点衰败。
阿木的身体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点的血肉的感觉,除了一层枯叶般的薄薄干皮包裹在骨骼上面,就只有两个眼珠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孩子,你要记住,神木聚集生命精华,同样也需要精血供养,这是你获得生命之树的首要条件。”
老人将右手放在阿木前额,左手指甲在右手腕脉上轻轻一划,鲜血瞬时涌出,那血中竟然还带着金色的光泽。鲜血滴滴落在阿木的额头上,立即从皮肤钻进去,消失不见。
随着鲜血不断滴进阿木的额头,阿木已经干瘪的躯体竟然像被充了气一样,又渐渐重新鼓胀起来,血肉筋络又再次变得充实。
一柱香之后,老人收回右手,在伤口上轻轻一抹止住流血,伸手按在阿木额头,吟唱出一道咒语,手心亮起金光,不久又消失了。做完这一切,老人的身体变得更加佝偻,风箱般的呼吸声表明他已变得很虚弱。
阿木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挣扎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来,上上下下检视自己身体,全身的血管经络甚至筋肉骨骼都发着淡淡金光,活动几下,似乎身体结构变得更为坚韧,不禁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前辈,你刚才做的事……晚辈不是很明白!”虽然不甚明白,但阿木此时已经完全相信,这个老人绝对没有任何要害他的意思。
老人望向他,面容安详:“你不明白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就会明白的。”
阿木道:“可是那根棍子,又去了哪里?”
老人伸手一指,道:“你内视识海,便可看到。”
阿木依言内视额中识海,只见一团元素之力包裹着那根弯弯拐拐的树棍,静静地飘浮在识海之中。只是那根树棍看起来已经有些不一样,下方伸出了数根根须,包裹着一颗拳头大的血红珠子,珠子中隐隐流动着金色符篆。更让阿木惊讶的是,在树棍原来的枝杈上,竟然冒出了几颗翠绿的嫩芽,散发着浓浓的生命气息!
“这……这根棍子竟然会发芽!”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是一根棍子,这是一棵树!”老人微笑着摇摇头,“这是一棵生命之树!它蕴含的生命精华,正是这世间生命最极致的生命要素,只是它现在还太小,需要你一半的元素之力和一半的精气血脉日日滋养。”
阿木微微一呆:“一半?前辈的意思是说,从今以后,我便只有一半的精气血脉和元素之力可以用?”
只有一半精血和元素之力,那岂不是变得很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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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点头道:“正是!刚刚开始你会觉得很不适应,因为突然失去一半的精气血脉,你的身体变得虚弱很多,你需要努力修炼,让你的气血足够充盈,元素之力足够充沛,才能满足自己的身体和这棵树的需要。”
阿木迟疑道:“如果以后都这样……我身体又虚,修为又低,光抱着这一棵树当个病怏子软脚虾,这还怎么在修行界混?”
老人道:“这个你放心,我在你的身体中留下了一个封印,就是为了这个,等到神木长出第七根枝条的时候,这个封印就会打开,到时候神木就只会吸收你很少一点气血和充盈溢出的元素之力。”
“什么是充盈溢出的元素之力?”
老人道:“你在河中取过水没有?”
阿木常年生活在鸡公山上,打水这种事自然平常。
“大河之中,水流不息,我们把桶放进水中,无论桶里流过多少水,也只能提起一桶。”
阿木似乎有些明白了:“前辈,您的意思是每个人的都像一个容器,修炼的时候天地间的元素之力在身体中流转,但最终能够留存的取决于这个容器的大小。”
老人赞许道:“不错!一个桶可打一桶水,两个桶打两桶水。这棵神木对你来说,就像多出一个桶,你修炼的时候,元素之力充盈身体,也同时会装进神木这个‘桶’里!我的封印只是在它抽出第七根枝条的时候,保护你身体这个桶里的水不被它吸走太多。”
这样阿木彻底明白了,“那么就是说我修炼得越勤,吸纳的元素之力越多,它就长得越好。”
“正是如此!”
“那么,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阿木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第七根枝条出来的时候才开启封印?”
老人道:“现在神木在你识海虽然种下,但还不算真正成活,只有在抽出七根枝条的时候,才算是初长成树,真正成活了。”
阿木好奇地问道:“这生命精华听得挺带劲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老人干皱的脸上展露出少有的骄傲:“有了生命精华,你可以起沉苛,治顽疾,活血生肌,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阿木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开挂么?有了这东西,连丹药都省了,这得节约多少钱呀!“要滋养生命精华非常不易,因此,你使用的时候,一定要慎重。”
识海之中那棵“树”上的嫩芽散发着勃勃的生命气息,让阿木感到无比舒畅,想到这棵“生命树”竟然如此强大,心中欣喜不已,只是心中不免又升起另一个疑问:“那就是说,家里那棵大桃树,其实就是老爹的‘生命树’!难怪当初他提刀砍树的时候满脸肉痛……只是为什么那棵树又会种在外面呢?而且好像也没感受到什么生命气息之类的……等有机会再问问他!”。
旁边的小鹿轻轻靠过来,偎依在老人身旁,用一双大眼看着阿木。
老人爱怜地抚摸着小鹿,对着阿木道:“孩子,有一天,你要把信仰之光带到这里,让信仰的光芒穿越迷雾,照亮回家的归途。”
阿木愕然道:“什么是信仰之光?怎么带过来?”
老人却不再说话,轻轻闭上眼睛,枯瘦的手绽放光芒,在空中划出道道流光,口中吟唱起古朴辽远的音节,一声一声敲打在阿木的耳边,阿木只觉眼前的影像开始不停抖动、模糊,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渐渐地睁不开眼。
“孩子,记住一句话:不拘于形,不灭本心,信之所至,道之所成。”
眼睛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那皮袍下的老人容貌渐渐幻化变形,化作一头梅花鹿。
黑暗将他淹没,再也听不见,也看不到。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木终于醒转过来。睁开双眼,看到头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着吹过,带起阵阵轰鸣,空中阵阵闷雷滚滚,偶有闪电划过天际,将阴沉的天空切成两半。
一骨碌翻身起来,阿木用力喘了两口粗气,四下张望。
没有茫茫的大雾,没有无边的水域,没有孤独的岛屿,没有高耸入云的大树……
这里有青山,有绿树,有风,有云,有雷,有电,最重要的,是面前还有一条宽阔的大道,道旁有个木牌,上书“永乐镇”并附有一个向前的箭头。
“难道,我又回到了炎黄大陆?”
脚边忽有异样,低头一看,地上有一张兽皮,漆黑如墨,粗硬的黑色长毛一顺溜如同锦锻一般光亮。阿木拿起兽皮反复看了几遍,心中迟疑,“这不是在岛上被我杀死的那只放电的怪兽吗?它的皮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其实我根本没有离开,其实还是在岛上?”
想到此节,不免有些沮丧,好在手中的兽皮不仅切剥得非常整齐,而且已经处理得非常细致,往身上一披,还真就像一件黑色大麾,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让阿木心情愉快不少。
“这谁啊,替我想得这么周到。难道……是那个老前辈?不对呀,看他那模样,恐怕站起身都够呛,哪里还能去剥皮?”
不知道是谁送的,阿木也不再多想,反正想也没有用,身上的衣服早就烂得不行,他把兽皮披在身上,顺着大道往前走。
也许是身体里的气血被吸走一半的缘故,阿木明显感到身体发软,四肢也没什么力气,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从小到大,阿木哪一天不是精力充沛,活力无限?像现在这样脚下虚浮,病怏怏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
“真是!天底下啥好处都没有白给的!就这么虚弱,还得等到第七根枝条……”
强打精神继续前行,走得几步,阿木便注意到,大道上有着明显的脚印和车辙,显示这里经常有人经过,这让他颇为疑惑。
“那个老前辈曾对我说过,我是走进那个结界的第一人,如果我还在岛上,那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为什么这道路上会有这么多的脚印和车辙?”
天空中雷声渐密,风势渐强,显然是要下暴雨的节奏,阿木无暇细想,加快脚步往前赶路。
走得小半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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