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钰复又跪倒,头手触地,眼中却是一片绝决之色:“师门重恩,我当粉身碎骨以报,但不论怎样,我都绝不会嫁那张成显!”
左沛白何尝不知道这个徒儿的禀性?自她入门以来,便不曾对门中任何一个男子稍假辞色,即使是与他座下的其他师兄弟,也仅仅只是稍显熟络,对那张成显更是厌恶之极。如今却要让她嫁给她最厌恶之人,她如何能够接受?
自己跟掌门师兄吵也吵了,闹也闹了,却还是没办法忤逆师父的意思。可是这徒儿性子宁折不弯,她既打定主意不嫁,又难以面对师门,只恐到时候会以死相谢。
“我知你心思,我也知道以你宁折不弯的性子,若是你不愿意,哪怕是死,也不会动摇半点心意。”左沛白缓缓道:“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不顾及到为师,不顾及这青峰谷,这世间之上,还有一个人,你是否真的就割舍得下?”
冷小钰伏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急促颤抖起来。
“你娘还未找到,你就要撒手不顾了么?你娘一生凄苦,为了不让你被卖掉,她惨被你爹暴打毁去容貌,为了你能活下去,她沿街乞讨受尽冷眼,为了你能进入青峰谷,她跪在雪地数个时辰!你如今能够活得像个人样,全都是因为你娘为你付出的一切!你就是你娘今生唯一的希望!”
“你要出去寻她,我由着你,你要拼命修炼冲境,我支持你,哪怕你打定心思夺到神兵便要拿去当作奖赏,让天下人帮你找寻你娘,我也没有责罚你,因为我觉得这些,都是你一片孝心,无可厚非!但是你要是就这样不负责任地去寻死,若是你娘知道,她将会何等伤心?你娘如今下落不明,或许还在某地某处艰难地生活,等着你去接她,让她可以好好过完下半生,你连这最后的一点念想也都不肯给她吗?”
冷小钰以头触地,银牙紧咬格格作响,终于还是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
万众瞩目的“神兵赏武会”,终于临近了。
阿木一直以为这赏武会是在南平的城中进行,是以没事便在城中转悠,看看何处才是这场地盛会的开办地点,只是转来转去多日,城中街道相连,房舍相接,却没见到什么地方是可以容纳如此多的修行者进行这场十年盛会的。
“这每天跟散修们一起尽说修炼的事了,都没有问过在什么地方举行大会呢!”阿木不由一阵气闷,“这要是因为找不到地方而没入到会场,失去比武资格,那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伸手摸出传音玉简,却又不好意思发讯,连续几天和散修们参悟修行症结累得跟狗一样,完了又睡得跟猪一样,冷小钰给他留了好几条讯音,他竟然一条也没来得及回。
左右思量下,还是厚着脸皮传讯道:“小钰媳妇儿,我说,这赏武会的会场在哪呢?你千里马夫君找不到啊!”
不多时,传音玉简嗡嗡振动,传来冷小钰的声音:“你在哪?我来找你!”只是声音在这六月酷暑天里听起来,似乎仍然冒着丝丝寒意。
冷小钰再次出现在阿木面前时,阿木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晚上去偷鸡还是去偷牛了?怎么瘦了这么多?还有你……这眼睛怎么这么红?”正想上前查看,冷小钰却往后退了一步,阿木不明所以,又上前一步,冷小钰便又退了一步。
阿木终于发现她今天有些不对劲了,“小钰,你这是怎么了?”
冷小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你要找比武会场是不是?我带你去!”
阿木跟着冷小钰一路出了南平,奇道:“这赏武会不是在南平城开吗?”
冷小钰面色漠然,却还是回道:“欧冶子大师住在城南郊的青庐山庄,所以赏武会也是在那举行。”
阿木啧啧道:“那青山庄得有多大啊?这么多修行者全都住里边!”
斜眼瞟了冷小钰一眼,发现冷小钰仍然漠然以对,没有理他,想道这女孩子难道是被师父训斥了?以前秦长明就曾说,她跟一个野修一起要被修行界笑话,难道真的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惹出了风波?
当下有些讪讪地问道:“难道是因为我……你师门怪罪你了?”
冷小钰道:“不关你的事。”
阿木一时有些迷茫,左右想不出原由,便想着找些开心的事来说说,拍手道:“前两天我去参加测试来,我的个乖乖,那地方可真偏,要不是你给我讲得详细,我哪里能找到那地方!?我进去一看,我的个乖乖,那人多得,泼盆水都泼不进去,差一点我就没挤得进去,结果进去了一看,好些个散修正在那里比划,一个人手臂有这么粗……你见过没有?比我大腿还粗,但光是一只右手,左手跟平常人一样,那家伙,一拳就在地上捣出一个大坑,录名录的师兄脸都气绿了,说前天才打断了三根柱子,昨天又踢翻了半边围墙……”
“你过了没有?”他虽然讲得眉飞色舞,冷小钰却似毫无所觉,径直问了他一句。
冷小钰的态度让阿木感到有些不太适应,“托你的福,我通过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态度骤变,阿木还是拿出木牌让她检阅。
冷小钰扫了一眼,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阿木有些尴尬地收了牌子,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说。
两人默然走了一阵,冷小钰忽道:“几尺?”
阿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测了六尺半!”
冷小钰眉梢微微一动,嗯了一声,又不再言语。
两人一路走到南郊的各门宗区和赏武会场,阿木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已经布置了这样大一块场地,而且各门各派竟然还修起了各具特色的别院,衣饰各异的各门宗派弟子们进进出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怪不得人家要说我们土!你看我这些天净在城东那片空地上挖洞睡觉了,弄得自己跟个土拨鼠一样,居然不知道人家早就建起了这样好的去处!”阿木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也不管那些正统的宗门弟子看到他时流露的不加掩饰的轻视,自顾自怡然欣赏。
赏武会场却要简单很多,左右也不过是在空地上堆了几个土台子便是擂台了,周围似乎还布有阵法,只是以阿木对阵法的了解甚为粗陋,根本看不出这些是什么阵法又是作什么用途的。
赏武会场的边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衣长衫,花纹与印记跟冷小钰倒是一模一样,神色倨傲地向这边看来。阿木咦了一声,悄悄扯扯冷小钰道:“那边那个衣服跟你差不多,是不是你们青峰谷的人?”
冷小钰没有答他,却道:“你跟我过来!”说罢径直向那青年男子走去,阿木心道难道青峰谷如此大度要接他进去也住住这宗门小院?但是看起来眼前这家伙的神情古怪,有些不太像啊!
走到青年男子面前,冷小钰上前两步与他并肩站立,转首对阿木道:“这是我未婚夫君……张成显!”
未婚夫君?阿木一时有些发懵,愣愣地看着她,但是她面色冷漠,双眼微垂,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这个……”阿木结结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认识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她还有个未婚夫君呢?
“从今以后,请你记得,她已经是有夫君的人,千万不可冒犯,否则,像你这种乡下野修,将会死得很惨!”那男子斜睨阿木,面带轻蔑。
阿木没有理会他,眼睛只看着冷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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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请你记得,我已经是有夫君的人,千万不可冒犯……你这种乡下野修,根本不配和我走在一起!”冷小钰一字一句重复道。
冷小钰的话如同冬月寒冰,将阿木的最后一点热度尽数冰冻。
“……好的……我明白了,是我失礼冒犯了……谨祝贤伉俪佳偶天成,白头偕老!”阿木拱手向二人深揖一礼,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默然走开。离开的时候,全身骨头关节似乎都因摩擦而格格作响,像是一部快要报废的机器。
看着阿木落拓的背影慢慢走远,冷小钰眼中微光流动,紧紧咬住嘴唇:“这下你满意了吧?”
张成显嗤笑道:“什么叫我满意?这本来就是你作为未婚妻子应该谨守的本份!”
冷小钰道:“师门虽然定了此事,但现在还只是口头之约,你我还未行纳征订亲之礼仪,我便还不是你的未婚妻!何况我和他只是相识,从未有任何逾礼之处,何来不守本份?”
张成显冷哼道:“师祖已经发下话来,这青峰谷谁敢违背?从清阳城就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走了这么多天才到南平城,这中间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冷小钰抬眼直直盯着他,嘴角露出一丝鄙夷道:“便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你又待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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