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冷冷地照在叶家大院东南角的那座孤零零的小阁子上,当最后一缕阳光也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之后,翠云山的夜像死一样的寂静。这山中的春夜还有些寒冷,叶晨风在院子中点燃了篝火,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坐了下来,那跳跃的火苗正像他们好奇的心一样,等待叶奇解开他们心中的迷。
“我去拿些酒来,大家喝点酒,暖暖身子,今天还真和三十年前的夜一样的冷。”叶海起身去拿了些酒,大家都自斟自饮起来。喝了一阵,叶晨风问道:“父亲,自我记事起,我家就住在这翠云山中,您也很少在江湖中走动,怎么惹来了这么多的三教九流?”
叶奇开口说道:“我们叶家本来住在山下的毛仙镇,你爷爷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无人不知,当时江湖中的大是小非总要和他扯上一丝的关系,江湖中人称当时的江湖为叶家天下,可你爷爷却不胜其扰,在他人到中年时,终于遇到了一生挚爱,于是他老人家便决定退隐江湖,在这翠云山上建了这座院子,你爷爷奶奶大伯和我,我们一家人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叶奇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可这样平静的生活并没有过太久,似乎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你的大伯名叫叶寒,是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对各种武功都痴迷若狂,甚至为了练我们叶家的无念掌,三年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而我自小便喜欢琴棋书画,对武学没什么兴趣,你爷爷便在武学上着重培养你大伯,没过多久,在你大伯二十五岁时就已经能胜过自己的父亲,可你大伯毫不满足,在你爷爷去世后竟然去找江湖中各大门派的高手比试,甚至和他们约定,如果自己输了,就将我们叶家的无念掌心法送给对方,如果对方输了,对方就得将自家的武功秘籍送给他,谁知江湖中竟然没有人能战胜你的大伯,没几年功夫,你大伯就将江湖上一大半的武功秘籍带到了这叶家大院,而我们叶家从此也便没有了往日的宁静。”
叶奇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其中总会有人出尔反尔,不肯将自家的武功秘籍交出来,你大伯脾气暴躁,哪里肯善罢甘休?为了拿到秘籍,有的人竟然死在了你大伯手上。这仇恨越积越深,终于有一天,他们联合起来,一起来到了我们这叶家大院。”
叶奇说到这里,长叹一声,然后对叶海说道:“海叔,你来说吧。”
叶海接着说道:“那一天来了很多人。本来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如果有谁能战胜你大伯,自然可以取回他自家的秘籍,可来的人里面更多人不仅是想取回自己家的东西,还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这么多的武林秘籍如果落入一个恶人之手,他必然能称霸武林危害江湖,何况你大伯哪里舍得这些武林秘籍?于是你大伯决定谁也别想拿走哪怕一本秘籍。就像今天一样,不断有人挑战你大伯,又都败在了他的手上。最后有一个叫冷血螳螂端木青的,就是今天那个端木南方的父亲,败在你大伯手上之后,竟然和今天的夺命双钩赵五常一样,悲愤之极自杀身亡了,来的众人见仅凭单打独斗不能战胜你大伯,竟然一涌而上,都想着能趁乱浑水摸鱼,你大伯一怒之下,大开杀戒,令这叶家大院血流成河,他自己也身负重伤。而且第二天你大伯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你父亲为了不让这惨剧再次发生,就干脆借着叶家在江湖上的威名,宣布这些秘籍永远不能离开这叶家大院,所以建了这‘锁梦阁’,把所有秘籍锁在这个小小石室里,也希望能借此锁住江湖人的梦。”
叶晨风向院子东南角的锁梦阁看了一眼,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今天才知道这个小阁子的来历。
叶奇长叹一声,说道:“可是这锁梦阁终究没能锁住江湖人的梦啊!”
石若水说道:“义父,如今这些江湖人又找上门来,这些武林秘籍又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叶奇仰头喝了口酒,没有说话,起身慢慢地回房间去了。叶海说道:“天不早了,大伙都回房休息吧。”说罢也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叶晨风回到了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在天快要亮的时候,他只听得院子中当的一声响,他立即冲到了院子里,却看见月光下丁一郎站在锁梦阁的铁门前,门上的那把生锈的大锁已经被他一剑斩断。
叶晨风惊道:“兄弟,你要干什么?”说罢一招擒拿手想将丁一郎手中的剑夺下,丁一郎收剑入鞘,轻推一掌。双方都想将对方制服,可又谁都没有使出全力,在院子中闪转腾挪,交起手来。数招之后,叶奇叶海石若水都冲到了院子里,叶奇大喝一声:“住手!”。丁一郎纵身跃开,向叶奇施礼道:“晚辈失礼,前辈勿怪,我只是想拿回我师祖的狼皮书,没有此家书,我夜夜难以安睡。”
叶奇想了一下,说道:“也罢,这把锁三十年来从未打开过,今日既然被你斩断,你就自己进去取回你家的狼皮书吧。”
丁一郎说道:“多谢前辈。”说罢吹燃了火捻子,走向锁梦阁的那道铁门,他用力地推开铁门,用火捻子的火光照着仔细地看了看,可那阁子里除了结满的蜘蛛网,竟然空空如也!
叶晨风向里面看了一眼,惊道:“父亲,你来看!”
叶奇赶忙走了过去,一下子楞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是我亲手把那些秘籍放进去的啊,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叶奇惊讶地说道。
叶海也疑惑地说道:“是啊老爷,当年是我和你一起盖了这个石室,三十年来从未打开过它啊。”
正在大家疑惑之时,忽然听叶海一声大喝:“是谁?鬼鬼祟祟的。”随即见叶海纵身一跃,一掌向墙外树上的一个黑影打去。那黑影并未出手,迅速向山下逃走,石若水喊道:“海爷小心!”同时施展轻功也追了出去。
叶晨风急忙说道:“这黑影必然与这失踪的秘籍有关。丁一郎兄弟,照顾好我的父亲。”说罢吹了一声口哨,突然从门外跑过来了一匹黑马。
好一匹骏马!这马威猛高大,身长体健,蹄大如盆,臀宽如山,头上鬃毛随风而起,好不潇洒,浑身上下通黑如碳,竟然没有一根杂毛,叶晨风飞身上马,一声大喝,那马竟一下子跃出了高高的院墙,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不多时叶晨风就追上了叶海和石若水,叶海叹气地说道:“还是让他跑掉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连若水都追他不上。”
石若水说道:“看他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向毛仙镇去了。我和晨风继续去追他,海爷还是赶紧回去吧,如果此人还有同伙,我们莫要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叶海说道:“也罢,你们要多加小心。”说罢转身向叶家大院而去。
石若水又道:“晨风,你的黑龙讯疾如风,你先去追,我随后就到。”
“大哥放心。”话音刚落,黑龙马已经疾驰而去。
东方渐渐升起一轮红日的时候,叶晨风已经追到了毛仙镇。
在镇子入口,他轻轻地收了下缰绳,在他来到镇子上的那条大街的时候,他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镇子上的花果树木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部都盛开了,万紫千红的花朵铺满了整个镇子,掉落的花瓣随着清风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荡,宛若嫦娥那长长的舞袖。屋顶上,大街上,树枝上,都盖上了一层鲜花做的棉被。他闭上双眼,仿佛能听到那花开的声音,像女儿与女儿之间的私语。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使他深深地呼吸,恐怕任何人都难以抵挡那香气的诱惑。他伸出手掌接住了几颗花瓣,轻轻地捧在手中,仿佛捧着一颗纯洁的女儿之心。黑龙马轻轻地踏上了街道,似乎它也知道怜爱那花儿的美,不舍得用力,一步一步,如流水一般的温柔,引得蝴蝶围着它的马蹄翻飞!
叶晨风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似乎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来追黑衣人的了。“如果再有一些琴声,就再美不过了!”正在他感叹的时候,远处真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琴声。那琴声是如此的美妙,以至于竟吸引着他慢慢地寻着琴声而去。那琴声绵柔中透着刚烈,潇洒中裹着坚毅,演奏它的那双手定然指如玉葱,对手中的古琴是如此的熟悉,却又不时的弹出个错误的音符,可即使那弹错的地方,都是那么的自然和顺,仿佛比正确的还要优美动听。
在一座不大的院子门前,叶晨风停下了脚步,他终于能清晰地听见那琴声了,甚至还有伴着琴声的女儿的歌声:
“乔家深闭郁金堂
朝镜事梅妆
云鬓翠钿浮动
微步拥钗梁
情尚秘
色犹庄
递瞻相
弄丝调管
时误新声
翻试周郎”
一曲听罢,叶晨风禁不住拍手称快,他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去。院子的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把古琴,古琴后面有一个姑娘正在弹奏它。这姑娘大概十六七岁,端正清秀,小巧玲珑,一身素装,脸上的微笑灿若桃花。
“你找谁啊?”姑娘开口道。
叶晨风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是来听我弹琴的吧。”姑娘又说道。说罢微微地笑了一下。
“听姑娘的琴声如饮美酒,回味无穷,我是顺着这琴声而来。冒昧打扰了,在下告辞。”这姑娘不丑也不美,在繁华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可不知为什么,叶晨风竟好像不敢再待下去似得,转身走出了院子。那姑娘送他出了院门,静静地在门口站着,叶晨风走出很远之后,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仍然站在那里,微笑着望着他,安静的像是放在那里的一座雕塑!
叶晨风刚回到镇子的大街上,石若水正好赶了过来,问道:“兄弟是否追上了那个黑衣人?”
“好美的镇子!”叶晨风答非所问,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石若水苦笑道:“兄弟好雅致!你不常来这毛仙镇,有所不知,这镇子每年都有这么几天,所有鲜花一夜之间全部盛开,好不壮美。”接着话锋一转,说道:“看来兄弟是没有追到那黑衣人了?”
叶晨风说道:“这黑衣人好厉害的轻功,连我的黑龙马也没有追上他,我一直追到这镇子上,也没有再看见他的身影。”
石若水说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凌空而过,速度极快,竟然朝孔易之的院子的方向去了。石若水立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他凌身一纵,伸手抓到了黑衣人的衣角,生生把黑衣人拉回了地上,黑衣人亮出手中折扇,向石若水一挥,顺势跳开。
叶晨风此时也追了过来,二人打量此人模样,四十岁左右,高高瘦瘦,面色黝黑,手持折扇,面带微笑,一副书生模样。
此人先轻笑一声,开口道:“怪哉怪哉!我韩笑纵横江湖十几年,今天竟然有人敢挡我的路,还被拉了下来,惭愧啊惭愧!”
叶晨风也笑道:“阁下莫怪,我虽然孤陋寡闻,但据我所知,当今的江湖上,被谁拉下来都丢人,被我大哥拉下来却不算丢脸的事。至于挡你的路嘛,今天是非要挡一挡不可了。”
韩笑大笑道:“难道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么?我身上是还有一些碎散银两,不过想拦我的路,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说罢手中折扇一击,直向叶晨风的人中穴而来,这一招又快又准,叶晨风脚下未动,仰身避开,顺势一掌打向韩笑的中腹,韩笑向上一跃,越过叶晨风头顶,回手又向叶晨风的后背击出一扇。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几十招,双方难分胜负,却把在一旁观战的石若水看得是云山雾罩,心中暗想:我二弟今天这掌法怎么如此绵柔无力?那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为何竟然也不使出全力?他们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正在石若水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毫无征兆地,韩笑摇身一摆,出手击中了叶晨风背后的神道穴,叶晨风立刻动弹不得。
石若水急忙上前意欲帮忙,叶晨风却喊道:“大哥莫动!”然后对韩笑说道:“阁下好身手!阁下既然有如此本领,为何还要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韩笑大笑道:“我韩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还不至于偷鸡摸狗。”
叶晨风道:“深更半夜,躲在树上偷听人家说话,比偷鸡摸狗强得了哪去吗?”
韩笑疑惑道:“何出此言?难道是你家新娶了媳妇,我去偷听了你家洞房不成?”说完大笑不止。
叶晨风也笑道:“我可没有什么艳福,至今未娶,你可有女儿,嫁给我可好?这样你就不用躲在树上,而是可以以泰山大人之尊,光明正大的走进叶家大院了。”
韩笑一怔,说道:“叶家大院?你是何人?和叶奇是什么关系?”
叶晨风说道:“在下叶晨风,叶奇就是家父。我从叶家大院一直追你到这里,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
韩笑哈哈大笑:“叶家的无念掌闻名天下,哪是你使出来的这样稀松平常?我若出全力,三招便可取你性命。说自己是叶家人,你唬得了谁?”
叶晨风说道:“我已经落在了你的手里,你还装什么大头蒜?”
韩笑轻轻一笑道:“四爷我还有正事要办,懒得理你!”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镇子中。石若水急忙要去追赶,却被叶晨风伸手拦了下来,石若水惊道:“兄弟你,怎么还能动?你不是被他点了穴了吗?”
叶晨风说道:“我若不如此,怎么知道他并不是我们追的那个黑衣人呢?”
石若水说道:“我也奇怪,为何他和你交手时并不使出全力,反而处处手下留情。”
叶晨风说道:“现在看来,他并不是我们追的那个黑衣人。开始我就疑惑,我的黑龙马迅疾无比,跑起来绝对无人能敌,即使大哥都赶不上它,我追了那么久,怎么会连那个黑衣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呢?他肯定是趁着夜色躲在了某个地方,我们都未发现,错过去了而已,而这个自称韩笑的人,只怕是喜欢穿黑衣服又正巧路过罢了。”
石若水说道:“所以你才假装被他点了穴道,故意试他一试,看他有无敌意?”
叶晨风说道:“正是。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冒名顶替来唬他的,自然应该不是从叶家大院而来。而他以为已经将我制伏,自然没必要撒谎。”
石若水说道:“那如此看来,我们要追的黑衣人恐怕早已经跑远了。”停顿片刻,又突然道:“不好,我们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赶快返回你家里吧,晚了怕对义父不利!”
叶晨风笑道:“大哥不要惊慌,父亲虽然对武学不感兴趣,可这么些年,为了撑起叶家的门面,功夫也没有落下,一般人奈何不了他老人家,何况还有海爷和丁一郎。”
石若水说道:“那丁一郎可是冲着夺回他师祖的狼皮书来的啊?你我不在,万一他------”
叶晨风说道:“丁一郎的武功虽然绝对不在你我之下,但此人心地却十分淳厚,大哥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断不会对父亲不利,大哥还记得他为了替叶家出头,出手错杀了江南四杰的薛猛吗?有他和海爷在家守着,大哥就放心吧。”
石若水说道:“兄弟说的有理,可我们又去哪里找那个黑衣人呢?”
叶晨风笑道:“大哥迷上什么事情,是非要弄清楚不可啊!天下事自有安排,大哥不必执着,江湖上总有再见的时候,由他去吧。今天既然到了这毛仙镇,你我兄弟二人何不去看看你师父他老人家?”
石若水也笑道:“是啊,我师父怎么就教了我这个不孝的徒弟?若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他老人家已经回到这毛仙镇了。只是义父送的茶叶忘记带来了。”
说话间,二人就向着孔易之的院子走来了。
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院子中有人说话的声音,石若水也不敲门,喊了一声师父,就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他刚一进门,就大吃一惊,看见师父在屋门前,对面却站着一位黑衣人,石若水不及细想,大喊一声“师父小心!”,就一掌向黑衣人打去,他心中护师心切,这一掌使出了全身的功力,那黑衣人突遭偷袭,心中一惊,这掌又急又快,躲闪已来不及,只能迎掌去接,二人双掌相对,竟然将二人同时震出去一丈开外。
石若水刚想再次出手,却听到孔易之喊道:“徒儿住手!”
那黑衣人也怒道:“还想再打不成?”石若水和叶晨风这才看清,原来那黑衣人不是他们追的那个,又是刚刚才和他们交过手的韩笑。
孔易之听韩笑说罢,说道:“难道你们认识不成?”
韩笑说道:“何止认识,刚刚还大战了三百回合。易之兄,你这两个徒弟实在是有意思啊,我和他们从未谋面,一见面就说我偷听人家说话,现在又突然偷袭我,从这一掌的功力看,是想取我性命啊。只是你这个徒弟功力深厚,身手不错,而另一个却又稀松平常,一龙一虫啊。”
孔易之说道:“真有此事?”
韩笑说道:“我岂会骗你不成?”
孔易之笑道:“兄弟莫要生气,你们之间肯定是误会了,我们久未见面,这些个晚辈后生们你还都没有见过。”然后把石若水和叶晨风叫到眼前,指着石若水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徒弟,名字叫石若水,兄弟知道我并不懂什么武学,只传了他医术,他的武功是他的义父叶奇所教,而这位后生,就是叶奇的儿子。你大哥齐子和他父亲经常在一起对弈,交往甚密,你们应该见过面吧。”
韩笑笑道:“我大哥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得道成仙了,他的那些仙友我哪里有缘经常相见?更何况他们的儿子了。”
石若水听了孔易之的话,知道了面前这个黑衣人是师父的故交,向韩笑行礼道:“前辈勿怪,今天我们兄弟二人鲁莽了。”
韩笑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转头对叶晨风说道:“你真是叶家的后生?”
叶晨风笑道:“如假包换!”
韩笑大笑道:“是叶家没落至此了?还是我竟然被你这个后生给糊弄了?”
叶晨风略施一礼,笑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实在不是对手啊。”
孔易之在一旁听的云山雾罩,石若水便将来龙去脉对师父说了一下,孔易之大笑道:“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然后转头对韩笑道:“兄弟许久也未曾来到我这小院,今天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韩笑说道:“兄弟正是有事相求啊。”
孔易之说道:“是何事竟劳你这大护法亲自跑一趟啊?”
韩笑笑道:“敢问孔兄,你当年立下的誓言,不知还是否记得啊?”
孔易之说道:“岂敢相忘!当年我曾受教中兄弟多年庇佑,待我情同手足,我离开时立下誓言,只要教中兄弟有人相求,我定当涌泉相报。”
韩笑说道:“既然孔兄还记得,那今天恐怕就得劳您大驾,跟兄弟我去一趟云水崖了。”
孔易之问道:“哦,是教中哪位兄弟有事?是问医还是问卦啊?”
韩笑说道:“孔兄去了便知,请孔兄即刻随我动身吧。”然后不再多言。
孔易之只说了一声“好”,转身就走。
石若水却放心不下师父,喊道:“师父且慢!我和二弟没见过什么世面,求师父带上我二人,出去开开眼界可好?”
孔易之不及多想,说道:“也好,也许你们还能帮上忙。”
说罢几个人就走出了院外,韩笑看见院外的黑龙马,对叶晨风说道:“叶家的少爷,此一去几百里路,孔兄不会武功,几时能到?可否将你的这匹骏马借给孔兄来骑啊?”
叶晨风说道:“并非我小气不肯相借,只是这黑龙性子太烈,又能识得人,非我骑不能驮,非我喂不能食啊。”
石若水对孔易之说道:“师父,这黑龙除了我二弟,任何人都骑不得啊,师父先走一段路,到了那繁华的朱家镇,我再给师父寻一辆马车来。”
孔易之说道:“不必担心,我常年游历四方,脚力还支撑得住,只是别走的太快就好。”
天快黑时,众人到了朱家镇。韩笑说道:“孔兄,我们且先在这里休息一晚,让两个后生去找个马车来,明天天一亮我们再继续赶路,你看如何?”
孔易之说道:“也好。若水去寻一辆马车吧,我走的慢,别误了正事。”
石若水向店家打听了去马市的路,但他刚走出几步,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正好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赶车人,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高大健硕无比,一身农夫的模样。石若水走过去问道:“这位大哥,你这车可是用来出租的?”
赶车人冷冷的说道:“不租岂是在这晒太阳啊?家里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啊?”
石若水也不生气,笑道:“那租给我可好?一天一两银子,如何?”
赶车人一听,赶紧跳下车子,满脸堆笑,说道:“好,好,不知客官是要去哪里啊?”
石若水把三两银子给了赶车人,说道:“先付你三天的钱,其他的不必多问,跟我来便是。”
说罢二人找到孔易之。韩笑指着一个客栈说道:“前面那个醉仙楼看着不错,今天不如我们就在那里吃饭休息,孔兄意下如何?”
孔易之说道:“兄弟不必相问,高堂庙宇亦可居,寒窑破庙亦可栖,睡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众人就走进了醉仙楼。店小二赶紧跑过来问道:“客官是吃饭啊还是住店啊?”
韩笑答道:“先来几个小菜,再备上两间上房。”店小二刚要转身,韩笑又道:“慢着!店家可有草料?门外的那两匹马也喂饱了,夜里记得喂草。”
店小二答道:“客官放心,饿着我也不会饿着客官的马。”不多时就把酒菜端上了桌子,众人匆匆吃完,就回客房休息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第二天天刚刚亮,众人都就被这一阵叫声惊醒,叶晨风出门看见店小二正在呼叫,他问了声怎么回事,店小二答道:“客官快来看看吧,你们的马拉稀拉的都站不起来了。”叶晨风赶忙刚到马厩,看见农夫的马已经躺在了地上,石槽里还有吃剩下的巴豆,而黑龙却安然无恙。
叶晨风喝道:“你怎么喂它巴豆?”店小二惊恐万分,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啊。”此时孔易之等人都来到了马厩,问怎么回事,叶晨风说道:“夜里我来喂黑龙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谁给这马喂了巴豆,拉的站不起来了。”
此时那个赶车人也不见了。
韩笑说道:“只能再去找一匹马来了。”
石若水急忙到集市上再去找。
叶晨风看着那匹马沉思良久,说道:“现在看来,我们都大意了,这马是普通的耕地的马,可那农夫却不像是耕地的农夫。他这一现一隐,就耽搁了我们半天的时间。”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石若水才回到客栈,一脸疑惑地说道:“奇怪了,偌大一个集市,竟然连一匹马都找不到了。”
韩笑皱了一下眉头,对孔易之说道:“不能再耽搁了,就劳烦孔兄再步行一段路程,有机会再找一匹马来。”
孔易之说道:“只能如此了。”
说罢众人付了店钱,又继续赶路。大约走出二十几里,来到一条羊肠小道。这小路穿过了一片森林,全是遮天大树,好不壮观。
“这林子怎么这么的安静?”叶晨风自言自语了一句。正在他说话时,突然一块巨石从右侧飞来,直奔孔易之而去,这巨石虽然不是十分迅疾,却巨大无比,叶晨风知道孔易之不会武功,定然躲闪不开,幸好他骑在黑龙马上,双脚一蹬马镫,借着黑龙马的力量,顺势飞了出去,一掌打在巨石之上,巨石才改变了方向,飞向了路边,直将一颗参天大树撞得拦腰折断。
众人向四周查看,却不见偷袭之人,韩笑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说罢众人迅速走出了林子。
石若水说道:“师父一生行医,与人为善,怎么这巨石会冲着您老人家而来,幸好二弟出手及时。”
叶晨风说道:“我们恐怕是被跟踪了,而这跟踪之人,应该是韩前辈带来的。”
韩笑也疑惑不解,说道:“我来请孔兄大驾,是教主亲自吩咐的,实属绝密,怎么会被人跟踪呢?”
孔易之说道:“看来此人是不想让我前去,既然如此,等我们到了拜火教总坛,见了教主,也许一切疑惑就能自然解开,我们不必多想,还是赶紧赶路吧。”
“恐怕你这辈子也到不了了。”突然传来的一句话,让众人急忙寻声而望,在众人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杂草里,站起一个人来,众人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那消失的农夫,而此时他手里拿的不再是马鞭,而是一双铜锤。
叶晨风先开口笑道:“你长的如此高大威猛,不在家好好耕地,怎么竟干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那农夫仰头大笑,说道:“我邱仲成去种地,那谁来杀人啊?”
韩笑一听,对农夫说道:“你就是被称为江湖第二杀手的邱仲成?”
农夫说道:“不错,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别劳我动手了,只要你们杀了那个姓孔的,其余的都可以走。”
韩笑大笑道:“天下第二杀手竟然是一个农夫,看来江湖传闻不可轻信啊,还是自己眼见为真,这天下第二怪不得成不了天下第一呢。”
邱仲成冷冷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没有早点见到我,否则,你早就是死人了。”
叶晨风轻轻一笑,说道:“既然我们都快要成死人了,你能否告诉我们这几个死人,你是收的谁的钱财替谁来消灾啊?”
邱仲成说道:“本来没人要你们的命,只是不能让那姓孔的去那拜火教总坛,可我一再警示,你们却死性不改,我只能杀人了。”
叶晨风笑道:“看来这天下第二杀手还是个大善人呢。”
邱仲成说道:“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说罢双锤击出,直奔孔易之面门而来。这双铜锤有几十斤重,邱仲成又是力大无穷,击出的双锤迅猛刚劲,带来的力道比树林里的那块巨石有过之而无不及。石若水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心中早就怒火中烧,见这邱仲成向师傅打来,哪里还压抑得住?随即使出全身的功力聚于掌上,迎着邱仲成的铜锤就打了出去,刚一接触,邱仲成竟然被震出数丈开外,一口鲜血喷口而出,惊讶地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石若水,不多时就没了气息。石若水见他已死,撑着的那口气一泄,也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众人急忙围了过来,孔易之取出银针为他封住血脉,片刻后看了看他的眼睛,叹道:“我徒儿为我竟然一命相搏,有此弟子,老朽今生足矣。”
叶晨风急忙问道:“我大哥怎么样?”
孔易之说道:“还好若水福大命大,暂时没有生死之忧,但恐怕就算由我亲自为他医治,百日之内也不能再动内力了。”
叶晨风听他说罢,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韩笑说道:“我们才刚动身,我大哥就伤成这样,此去贵教总坛,等着我们的恐怕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吧?”
韩笑沉思片刻,说道:“我此次前来,竟连累若水伤成这样,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但到了总坛,见了教主,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有我韩笑在,就决不让人再伤到你们任何人。”
叶晨风说道:“那我就先替我大哥谢谢韩前辈了。”
孔易之转身对叶晨风说道:“贤侄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为了我伤重的徒儿和我当年的誓言,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叶晨风不再说话,背起昏迷的石若水,和孔易之、韩笑,一起向着拜火教总坛云水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