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粒飘飘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叶晨风传奇 > 第7章 临危难莫论主或仆 行善恶终知果与因

第7章 临危难莫论主或仆 行善恶终知果与因(1 / 1)

<>直到日落时分,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毛仙镇,这场震动整个武林的大战仍然没有结束。

石若水扶起重伤的叶晨风,急道:“二弟这又何苦?我虽不姓叶,但我的功夫是义父所教,为何不让我代义父出手?”

叶晨风强颜欢笑,悄声说道:“大哥莫急,即使我们撑过今天之劫,明日恐怕也难得安宁,到时候这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残,恐怕都得劳烦大哥了。”石若水静下心一想,才明白叶晨风的用心,现在叶家是与整个武林为敌,岂能不保留一点力量?这江湖上三教九流良莠不齐,今天在这里公开比武,尚好对付,倘若日后有人落井下石,暗施冷箭,大家又都一身是伤,又该怎么自保?

正在各门派看着惠木和尚是否再次出手的时候,少林寺方丈惠竹大师说道:“叶家不愧是江湖名门世家,叶施主重伤至此,尚能逼退我少林寺伏魔院首戒,我少林派已经败了,即刻退出,并信守诺言,三十年内绝不向叶家人讨还秘籍。”

惠竹大师说罢众人一阵躁动,少林寺乃武林各派之首,这次毛仙镇之约也是少林寺惠竹方丈牵头,雁无头不飞,倘若少林派退出,势必会有众多门派追随,对叶家的围攻之势便顷刻间土崩瓦解,眼看大功告成,岂不是功亏一篑?自然会有人十分不甘,尤其是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人,只是碍于少林脸面,又不知道一直没有出手的石若水功夫深浅,一时也不敢妄动。

就在惠竹大师带领门下弟子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人群的中间突然打开一道缝隙,从后面走过来一队人马,每个人都手持宝剑,衣着皆十分华丽,叶晨风举目望去,为首者正是流云剑派掌门人刘云轩,在他身后紧跟着黑面阎罗康辉和玉面书生欧阳才,以及其他数十名弟子。

叶晨风此时看见刘云轩,不仅心中一惊。两个多月前自己夜探刘家庄园,被潘小云和康辉诬陷,还杀了他的弟子顾三思,辱其妻杀其徒,这已是深仇大恨,刘云轩今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流云剑派又是武林第一剑派,江湖地位不在少林之下,如果刘云轩此时登高振臂,再次发难叶家,刚刚准备离开的各个门派恐怕会纷纷响应,自己和海爷都已经不能再战,单凭大哥石若水一人,是万万不能抵挡。

刘云轩先向惠竹大师施礼道:“大师真乃得道高僧,惠木大师未败即退,方丈大师信守诺言,少林寺今日所为定会成为江湖美谈。”

惠竹大师单手施礼,说道:“刘施主剑法精妙,天下无双,只是来的太晚了些,叶家已经无人能战,我们各门派想要光明正大地赢回自家秘籍,只能再择他日了。倘若今日继续群起而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刘云轩笑道:“大师所言极是。我今天绝不会再因为讨还自家秘籍而动他叶家人一根头发。”

惠竹大师轻笑道:“江湖风闻刘施主崇礼好信,德高望重,观刘施主今日所言,果然名不虚传。”

刘云轩说道:“大师过誉了!但我今天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向姓叶的讨个公道。”众人听此言一时不解,纷纷窃窃私语。刘云轩接着说道:“两个月前这个叶晨风在深夜潜入寒舍,欲行不轨,却不料被我两个徒儿康辉和顾三思及时发现,他与老夫交手数十回合后狼狈而逃,我两个徒儿紧追不舍,不料这厮又使诡计,致使我两个徒儿一死一伤。敢问各位英雄好汉,此仇不报,我刘云轩被人耻笑事小,我流云剑派以后又该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众人听完开始躁动起来,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叶晨风知道此时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即使自己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又有谁相信他的话?况且今天来的人,哪一个不想要了叶家人的性命?横竖是死,倒不如来个痛快,一想至此,叶晨风大笑道:“刘掌门好一副伶牙俐齿!只是身为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人,却也是抵挡不了一副淫荡的娇媚皮囊!”

刘云轩自然知道叶晨风所说是指何人,但是他碍于脸面,不能在众门派面前把话说的太过明白,现在又听到叶晨风如此侮辱娇妻,怒道:“住口!世上竟还有如此无耻之徒,死到临头,还要贪口舌之快。”

叶晨风心想自己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身后之事可托付的人唯有海爷和石若水,绝不可再让二人陪自己白白送死,于是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海爷和我大哥无关,我的性命你大可来取,但让他二人先行离开。”说罢示意石若水快扶起海爷一起离开,可石若水与他自小长大,胜过亲生兄弟,又天性憨厚执拗,哪里肯走?刘云轩早已认出石若水来,说道:“叶管家想走,随时自便,你这兄弟想走,要我问过几句话才行。”众人又交头接耳不知道所为何事之时,刘云轩接着说道:“江湖皆知,我有独子名叫刘鸣,三个月前被一个残暴少年无端杀害,我抬棺问罪,少年就是被你大哥所救,既然今日他也在此,我就要问清楚他把那少年藏与何处,旧恨未了又添新仇,他如果不肯说出少年下落,为报这两宗血海深仇,我刘云轩今天也顾不得什么江湖名望,誓要在这里一并了结。”

石若水听完大笑道:“我石若水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当初既然敢在你流云剑派剑下救人,就不怕你今天找上门来。至于那少年现在身在何处,只有老天爷知道。”

刘云轩拔剑出鞘,说道:“那你就莫怪老夫了。”未及说完,已经向石若水连刺三剑,这流云剑法果然十分厉害,剑招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攻守相应,毫无破绽,石若水虽然已经是江湖上一等的高手,一时间竟然也落了下风,只得身影翻飞,虚实以对,与刘云轩战成一团。

康辉见师父占了上风,叶晨风和海爷又身受重伤,心想这正是杀掉叶晨风的好时机,虽然九师弟顾三思已死,一时不会有人相信叶晨风的话,可自己和小师娘的丑事让一个活人知晓,总不能让人睡得踏实,一想到此处,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叶晨风。”

那些刚才碍于少林寺的情面,一时没敢动手的江湖数十个门派之中,本来就有些人十分不甘心,自然知道此时是个绝佳的机会,既可以杀了叶家人暗中去锁梦阁夺取秘籍,又可以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铁肩担道义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康辉刚一说完,只见有十几个武林人士,各持兵刃,和康辉一起向叶晨风刺来。

叶晨风知道自己此时绝无一丝一毫的取胜可能,哪怕只求保命,恐怕也已无计可施,只是虽然身处绝境,也不想就此引颈待戮,正要出手,却被海爷一把推了出去,再回头看时,十几把各色兵刃已经一起刺进了海爷的身上,同时海爷双掌打在两个人的面门,使二人当场毙命,叶晨风和康辉等人都被海爷这舍命一击惊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待康辉等人回过神来拔出手中兵刃,立刻鲜血四溅,叶晨风上前抱起海爷,只见海爷怒睁双目,已经没有了气息。

没有人知道现在叶晨风的心里想起的是什么,二十几年来,他每天都和这个老人生活在同一个院子,却想不起来太多关于海爷的事情,只记得海爷每天都坐在大门里面,静静地喝着他自己酿的酒,如今他终于离开了他守护了几十年的叶家大院,除了叶家后人,以后还有人记得世上曾有这么一位老人吗?二十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当小知非已经名震江湖,坐在叶家大院大门内海爷天天坐着的那把椅子上,决定只身赴险的时候,他又想起了海爷,临走时给那时的叶家主人留下了这样一封书信:

犹记当年世事艰,风云变幻叶门前

临危莫论主和仆,赴难方知忠或奸

忘死舍生撼众鬼,惊天动地战毛仙

才疏愿效海爷志,如土如风如泰山

此时康辉等十几人只是稍作停顿,互相看了一眼,便又一起像叶晨风刺了过来。眼见叶晨风命在旦夕,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飞来一人,挡在叶晨风身前,只见此人身背一根三尺长的竹竿,将全身内力聚于掌上,双掌打出,一股强大掌风顿时将康辉等十几人震飞出来,足有十余丈之远,落地之时,已经是非死即伤。

这十几人都已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武功自然不弱,没想到竟然被一人一招之下就打得非死即伤,甚至自己手中的兵刃都没能进到对方身前。就在众人惊愕之时,少林寺方丈惠竹大师不仅脱口而出四个字:“天相神功!”

叶晨风这才看清,来的人正是刘云轩口中所说的残暴少年丁一郎。自从离开叶家大院以来,丁一郎每日在江湖上打探消息,寻找狼皮书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孔易之给他的药丸早已吃完,他就又夜夜做起噩梦来,无奈只能返回毛仙镇,没想到却正好看到叶晨风被人围攻,情急之下,未及多想,才使出师父多次告诫非万不得已不能使出的天相神功来。

众人听见惠竹大师所说的天相神功四字,都不觉后退了一步,刘云轩看到丁一郎突然出现,迅速向石若水虚虚实实连刺数剑,然后趁势向后跃起,停住了和石若水的交手。石若水见对方不再进攻,也不多想,立即回身和丁一郎一起挡在了叶晨风的身前。刘云轩和众人见突然出现的这位少年内力如此之强,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片刻过后,刘云轩向惠竹大师问道:“敢问大师,相传天相神功早已失传,大师为何说此人用的是天相神功?”

惠竹稍许迟疑,说道:“老衲多年前曾有幸与李慕云施主相识,故识得他的天相神功。”然后又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丁一郎说道:“小施主既然会此神功,不知道闲云施主是你什么人?”

丁一郎见有人认出了自己的功夫,再隐瞒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索性说道:“是在下的大师伯。”

惠竹又问道:“尊师是喻年鹤而非李慕云?”

丁一郎回道:“正是。”

惠竹更加不解,追问道:“那你哪里学来这天相神功?”

丁一郎不在回答,说道:“这与大师何干?”

惠竹听罢将手中禅杖向下一顿,似笑非笑地说道:“江湖风闻闲云野鹤寄情山水不问世事,却不料终究逃不过这世事轮回,竟还有这么一个徒弟。”说罢转身就走,少林弟子以及其他各个门派见惠竹离开,虽然不解,也不敢追问,又见丁一郎武功如此之高,自然不敢再次贸然出手,纷纷携死扶伤,跟随少林派离开了毛仙镇,一时间镇子上只剩下了流云剑派的人。

此时刘云轩虽然对丁一郎已经有所忌惮,但一想起丧子之痛辱妻之恨,便也顾不了许多,况且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绝非浪得虚名,大仇不报,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于是说道:“老夫今日誓死也要报杀子之仇!我来领教你的天相神功。”说罢提剑就向丁一郎刺来,剑之所指,变幻莫测,一时丁一郎整个身影都笼罩在了他的剑光之中。

自连伤刘鸣、薛猛两条人命之后,丁一郎就把竹剑背在了身后,告诫自己尽量不动兵刃,刚才情急之下使出天相神功,却一下子致使十几人死伤,才知道这功夫更为厉害,此时见刘云轩打来,只能从背后拔出长剑还击。二人剑法超群,江湖罕见,一瞬间就已经交手数十回合,却都进退自如毫无破绽,一时间难分胜负,直把其他人看得啧啧称奇。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之时,在一旁观战的玉面书生欧阳才心想,如此下去师父刘云轩恐怕难以取胜,毕竟丁一郎有天相神功在身,内力深厚,在师父之上,僵持下去凶多吉少。此时看到刘云轩一剑刺向丁一郎中腹,这一剑力道十足,既快又准,丁一郎没有硬接,用剑一格,急忙向右闪过,欧阳才知道这正是时机,眼疾手快,手中折扇向前一挥,数十枚绣花针迅疾射出,直奔丁一郎胸前而来,同时刘云轩见丁一郎向右闪过,又一剑快速刺向丁一郎左胸,长剑暗器同时到来,丁一郎心中一惊,知道此时自己只能躲过一个,遂把心一横,剑法一舞击落欧阳才的暗器,而此时再回剑抵挡或者闪身躲开已是万万来不及,干脆顺势收剑入鞘,挺身迎着刘云轩的长剑向前贴近,刘云轩手中长剑立即刺入丁一郎左肩,再加上丁一郎顺势向前的力道,竟使这一剑直没剑柄,让刘云轩和丁一郎之间只剩下了一臂的距离,刘云轩见状大惊失色,想拔剑后退却为时已晚,丁一郎右掌已到胸前,结结实实打在了身上,直接被震飞出去数丈之远,大口吐血不能站立,幸亏丁一郎未用全力,再加上刘云轩内力也绝非泛泛之辈,否则非立即毙命不可。

丁一郎左肩被生生刺穿,长剑拨出,鲜血四溅,一时晕厥,也已不能站立,手捂伤口,单膝跪地才勉强支撑,石若水急忙上前,封住丁一郎前胸后背数处大穴,又用衣服用力扎紧,才勉强使伤口止住了血。

流云剑派中有几个弟子此时意欲上前再战,刘云轩知道他们不是石若水的对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叶晨风和丁一郎说道:“我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来日若再相见,新仇旧恨,我再和你们一并了解。”

叶晨风看了看海爷的尸体,指了一下康辉,向刘云轩问道:“他是何人?”刘云轩还没说话,身边已经有弟子抢先说道:“这是我们大师兄,你叶家人打伤了我大师兄,总有一天我们会替他报仇。”

叶晨风看都没看说话的这个人,继续对刘云轩说道:“回去看好他的命,从今天开始,他的命是海爷的,不必等下次相见,我会亲自上门去取。”

此时的叶晨风静如止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像千年寒冰,这冰冷冷的几句话里没有一丝的愤怒,可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康辉见识过丁一郎和叶晨风的厉害,虽然现在身受重伤,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还有毫发无损的石若水,知道今天绝不能再战,急忙让其他弟子搀扶刘云轩离开。

流云剑派离开后,毛仙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悄然出现在星空,分外皎洁。叶晨风试了几次,终于抱起了海爷的尸体,石若水想帮他,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让石若水搀扶着丁一郎,三个人慢慢地往孔易之的小院走去。

走到镇子中央的时候,叶晨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琴声。这琴声虽然只听过一次,却无数次出现在叶晨风的梦中,使他再也无法忘记,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次想到那位弹琴的姑娘,他的脸上都会不自觉地出现笑容,像个傻子。对叶晨风来说,现在最好的疗伤药恐怕就是这琴声了,他刚刚知道弹琴姑娘的姓名,也很想再去看一看姑娘那如羊脂玉一样温润的笑容,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海爷还没有安葬,自己浑身是血,怎么能走进那个梦境里的院子?叶晨风就这样呆呆地怔在了那里。

当石若水和丁一郎看着叶晨风一脸疑惑的时候,知悔姑娘跑了过来。一整个下午,她一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一句话都不说,独自默默地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右手的拇指已经将食指掐出了血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向镇子的大街上跑去。

知悔姑娘的出现把叶晨风从琴声中拉了回来,她看了一眼海爷的尸体,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叶晨风的面前默默地看着他。叶晨风发僵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冲她苦笑,然后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而知悔姑娘却突然哭出了声来。

为了父亲和家人?为了海爷?还是为了叶晨风?没有人能够知道。只是这如同丝绸一样的女人心会不会有一天变成铁石?

几个人终于又回到了孔易之的小院。叶晨风把海爷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榻上,用丝帕一点点地擦去了海爷身上已经凝固的血。孔易之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长叹一声,和石若水一起给叶晨风和丁一郎二人身上的伤口敷上金疮药,重新包扎,好在两人都是刀剑外伤,止血之后静养即可,并无大碍。

叶晨风躺到了自己的吊床上,他从来没有感觉像今天这么累过,可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却又无法入睡,他多想回到过去那个宁静的叶家大院,哪怕是在梦里!

石若水向丁一郎指了一下自己的吊床,说道:“师父这里地方狭小,只能先委屈兄弟睡在那里,安心养伤,我在院子里守夜。”说罢就走出屋去。

可当他刚到屋外,就立刻楞在了那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月光下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黑衣人能找到这个小院,一定是从镇子牌坊处一路跟踪他们而来,而他们却毫无察觉,在海爷活着的时候,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百步之内,江湖上没有人的轻功能躲得过他的耳朵。

以后,显然他们需要依靠自己了。

石若水惊问道:“阁下是何人?”

黑衣人没有答话,依然一动不动。

屋子里的人听见石若水的话音,全都走出了门外。叶晨风走到石若水的身旁,看了黑衣人一眼,竟然慢慢地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之上,并示意石若水和丁一郎全都坐下,二人不解,叶晨风摇了摇头,说道:“他无意动手。”二人将信将疑地慢慢坐了下来。

叶晨风继续说道:“他如果想取你我性命,刚才跟踪我们的路上他早就动手了,何必现在像个木头似得站在这里。”

黑衣人听罢大笑了一声,终于开口说道:“看来叶家少爷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容易早死。”这话音浑厚低沉,十分怪异,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明显是在刻意隐藏自己本来的声音,叶晨风听了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处听到过。

然后叶晨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看未必,我如果容易早死,三个月前阁下为何只知道逃跑,不与我一战?害得我的黑龙一直追你到这毛仙镇都未能追上。”

众人听此话都略吃一惊,那黑衣人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略加思索,说道:“叶少爷不仅聪明,记性也不错,只凭三个月前一个夜里的黑影,都能认出我来,老夫佩服。”

叶晨风说道:“果然是你!我哪里记得,只是一试。”

石若水这才知道,这个黑衣人正是那天夜里他们没有追到的人。今天却又为何站在了这里?

正在大家疑惑之时,叶晨风开口说道:“你现在能告诉我,我们几个人现在还没有死的原因了吗?”

黑衣人用那古怪的声音慢慢地说道:“你们本不该死,只是生在了该死的人手里。”

叶晨风笑道:“那看来你也是三十年前我大伯的手下败将了?”

黑衣人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已经阴森恐怖至极,而这笑声更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叶晨风也跟着大笑起来,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自己和丁一郎已经身受重伤,很难再战,此人武功又绝非等闲之辈,只凭大哥石若水一人,恐怕很难逃过此劫,也许只有主动提起往事,彻底激怒他,才可能使他漏出破绽。从此人两次神秘出现和此刻的情形来看,此人不仅武功之高深不可测,心思缜密又异常冷静,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却不愿让别人猜测到,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行。

黑衣人停止了笑声,说道:“我笑你们这些黄口小儿无知,而你又笑什么呢?”

叶晨风笑道:“我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脸皮太厚。败在我大伯手上却不敢光明正大地来我叶家寻仇,只敢偷偷地躲在暗处偷听,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此跳梁小丑还敢在你小爷面前放声大笑,岂不可笑?”

黑衣人正色道:“江湖皆知武痴叶寒三十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抢得各派秘籍无数,却不知道他一生最大遗憾是什么?”

叶晨风见黑衣人有上当之嫌,急忙问道:“哦?愿闻其详?”

黑衣人继续说道:“数百年来,江湖公认有两项武功最为厉害,得其一即可雄霸天下,其一是无极教的无极神功,其二是天蚕子的天相神功。叶寒穷其一生,也只是得到了半部无极神功的秘籍,而天相神功,哈哈------”黑衣人说着说着,突然又大笑起来。

叶晨风见他突然停下,正想激他继续讲下去,丁一郎听见黑衣人提到师祖天蚕子的名字,忍不住说道:“天相神功又如何?”

黑衣人继续说道:“江湖上人人传说,叶寒当年抢到了天相神功的秘籍,却不知道这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叶寒第一次到天蚕谷,只三个回合就败在了天蚕子大徒弟李慕云的手里,十几年后他贼心不死,再到天蚕谷挑战,也不过十几个回合,就被李慕云打成重伤,还能抢得天相秘籍?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正当大家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之时,孔易之却突然惊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往事?难道你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黑衣人竟主动说道:“没错,就是我。十几年来你东躲西藏,可让我好找!若不是我无意之中得知这姓石的小子竟是你的徒弟,一路跟踪他到了叶家大院,又跟着你们到了这里,恐怕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这老儿了。”

孔易之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可你想要的东西确实不在我的手里。即使在我手里,哪怕豁出老朽的性命不要,也不会交给你这等邪恶之徒。”

黑衣人轻笑道:“那看来你是想让这些晚辈子侄们今天陪你一起去地狱了。”说罢不等孔易之再答话,突然从身后拨出长剑,径直向孔易之刺来,石若水见状不敢怠慢,他知道师父不会武功,此时只有自己尚能一战,立即挡在师父身前,一掌击向黑衣人持剑的手腕,不料黑衣人早有准备,剑锋一转,横划石若水的下盘,这剑法既快又巧,看似轻盈,实则迅猛无比,剑法之中又蕴含着一股强劲的内力,二人战至不过十个回合,石若水已经渐渐落入下风,勉强支撑。

此时在一旁观战的叶晨风已经看得明白,大哥石若水绝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再打下去后果难料,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旁的丁一郎却突然开口惊道:“此人怎么会我师父的快意剑法?”

叶晨风听见此话,也惊道:“果然是你的快意剑法?兄弟没有看错?”

丁一郎坚定地接着说道:“绝不会错!他使出第一招我就看出他用的是师父的快意剑法,只是不知道他又如何会用?所以有些怀疑,到现在他已经用了十余招,就绝不会错,就是我师父的快意剑法。”

那黑衣人听见他们说的话,大笑一声,接着连出数剑,边打边说道:“这剑法本来就是我父亲所创,我又如何不会使得?”

丁一郎听他此话,惊讶地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孔易之却怒道:“住口!你还有脸提起令尊大人,他怎么生了你这样的畜牲儿子!”

黑衣人听见这骂人的话,却不发怒,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道:“他才是不知远近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老儿!”说罢还不住的大笑起来。众人平生恐怕都是第一次听见一个人这样骂自己的老子,都快惊掉了下巴。

说话间石若水已经尽显败招,难以支撑,只见黑衣人剑招突然加快,同时左掌又配合长剑出击,打向石若水的中腹,石若水急忙向右一闪,不料这一掌竟然是虚招,不及用老已经回收,同时长剑向左一刺一拨,已经架在了石若水的脖颈之上。

此时黑衣人大笑一声,向石若水说道:“跪下给我磕上三个响头,我就饶你一命。”孔易之见爱徒命在旦夕,哪还记得斯文是何物?破口大骂道:“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干尽天下所有的坏事,终有一天,会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自寻死路。”不料黑衣人听了并未发怒,反而大笑起来,叶晨风见黑衣人大胜之下已然是得意忘形,知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随即向丁一郎使了一个眼色,丁一郎心领神会,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二人使出全身功力,叶晨风攻其上三路,丁一郎攻其下三路,同时出击,迅猛无比,二人知道这一击如若不胜,今天便难逃一死,所以都是毫无保留不胜即死的打法,那黑衣人眼见叶晨风等人在镇子上已经和各大门派斗的是非死即伤,哪里还能想到这二人还能做出这垂死一击?待他发现之时,二人四掌已经到了眼前,此时躲闪早已来不及,硬生生地挨了四掌,立即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院墙之上,连院墙都坍塌了数尺,黑衣人一时站立不稳,跪在地上大口地吐血。但即使在此情景之下,黑衣人的长剑仍然握在手中,一来是他内力实在雄厚,二来叶晨风和丁一郎早已身受重伤,虽舍命一击,也是强弩之末,即使得手,功力上恐怕也只有平时的一两成而已,否则合两人之力,这黑衣人非当场丧命不可。

二人得手之后,由于用力过猛,伤口又开始流血,内力也几乎耗尽,几近昏厥,孔易之和石若水急忙为二人重新包扎,无暇顾及黑衣人,黑衣人冷冷地说道:“想不到日薄西山的叶家,竟还有如此智勇双全的后生!”说罢纵身一跃,出了院墙,再次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包扎已毕,石若水率先向孔易之问道:“师父,这是什么人?武功如此之高。我的无念掌是义父亲传,徒儿虽天生愚钝,未能领略这绝学之一二,可也勤学苦练十余年之久,怎么仅二十余招就被这黑衣人生擒?”

孔易之知道这是现在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可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略想了一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现在这个小院已不能久留,我们还是先让海爷入土为安,再找个安身之处,等大家把伤势养好,我再仔细地告诉大家这黑衣人的来龙去脉。

听孔易之说起海爷,叶晨风说道:“孔伯父此言甚是,还是料理海爷的后事为重。”

说话间众人一起回到屋里,不料眼前的一幕让大家都吃了一惊,只见叶奇的头枕在海爷的身上,右手放在海爷的鼻息处,孔易之赶忙进行了查看,发现叶奇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生前似乎查看了海爷的生死,然后也和海爷一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撒手人寰。从儿时起,海爷就看着叶奇长大,从未离开哪怕一天,也许是上天注定,他们主仆二人永远都不会分离。

无论多么痛不欲生的生离,也比不上这平平淡淡的死别!生离即使不能重聚,总还有重聚的希望,而死别,就像是没有天亮的黑夜,漫无边际,直到永远!

叶晨风没有哭出声音,可泪水像调皮的孩童,不那么听话。他帮父亲洗了一下脸,两个月来他每天都这么做,熟练而且仔细,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叶晨风自幼丧母,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失去亲人有多么痛苦?何况是唯一!失去唯一有多么痛苦?何况是父亲!

可叶晨风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让自己从痛苦之中走出来,毕竟孔易之的这个小院也不再安全。

翠云山叶家大院向后走,有一处连草药人也不会去的断崖,断崖的上方有两个孤零零的坟墓,没有封土也没有墓碑,分别埋葬着叶晨风的爷爷奶奶和母亲,如今旁边又多了一座新坟。叶晨风头戴白纱,身穿重孝,脑后随风飘荡着三尺长的白绫,忽高忽低,就像这人的生死一样,捉摸不定。他把父亲和母亲合葬之后,把海爷葬在了他们父母的旁边,他们活着的时候没有分开,死了,也还可以团圆。

丧事简单地结束了,孔易之对叶晨风说道:“贤侄节哀!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是先找个地方安身,让大家的伤养好。”

叶晨风自幼没有离开过这翠云山,叶家两代人都隐居在此,不与江湖人走动,无亲无故,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是好。石若水看出叶晨风的难处,开口说道:“师父常年游历四方,认识的人必然不少,可有一两个可托付之人,以供大家做暂时安身之处?”

孔易之思索片刻,说道:“为师虽常年游历四方,结交的憨厚可托付之人倒是不少,可这些寻医问卦之人,大多都是寻常农户人家,怎么能让他们卷入这江湖恩怨之中?只有一人,或可考虑。据此向东三百余里,有一座小城,名曰麒麟,户不过八百,人不过数千,或工或商,都是些寻常生计。唯有城中西街之上,有一家万全镖局,总镖头名叫常万全,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名叫绿荷,视为掌上明珠,不料前年身染重疾,寻医数人而救治无效,是为师游历至此,数夜不眠,将他女儿的病治好。临别之时此人言道,如若日后有了难处,可去找他,他定报此恩。虽匆匆数日,未及深交,但觉此人尚数忠厚守信之人,即开镖局,也定当会些拳脚功夫,或可到他那里暂住些时日,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叶晨风说道:“就依伯父所言。”说罢叶晨风在三座新老坟前各磕了四个头,牵上黑龙马,一行人匆匆向麒麟城而去。

路上石若水又问起黑衣人的事,孔易之边走边讲起了一段往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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