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即便崇文帝涵养极好,也被这状元郎廷子言的轴劲儿气的着实光火,登时便冷声开口。
“把廷子言给我拉下去!”
崇文帝也并非昏庸的帝王,到了现下也不过是吩咐周围的暗卫将廷子言给拉下去罢了,并未有旁的处罚。周围暗卫闻声,自是不敢怠慢,登时便出来两个身量并不很高,且容貌极为普通的暗卫,将跪倒在地的廷子言给拉了出去。
被两个暗卫架着的廷子言,此刻也知崇文帝是心生愠怒了,登时身子颤了颤,额间不断溢出冷汗,呐呐闭口,也不敢多言,省的若是陛下将其打杀了,那可便没处说理去。
薄玉乔见着这来去匆匆的状元郎,眼角不由的抽了抽,难不成大乾王朝的饱学之士都这幅模样,为何这状元郎如此不济事?其实薄玉乔却并不知晓,廷子言这状元之名,来的可着实是不太磊落。
待廷子言被带下去之后,崇文帝、皇贵妃以及月公主便径直上了先前的车驾,往禁宫之中赶去。
最后一辆马车之上,坐着的正是月公主。
此刻车驾中只有楚岳一人,他想起先前那名为薄玉乔的小娘子往他身上打量的眼神,心下便不由升起一股子恼怒之意,这小娘的举动着实是让人生恨,亏得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否则五皇兄也不会将其纳入王府之中。
楚岳阖上双眸,因着马车微微摇晃,也让他略有些疲乏,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在梦中,薄玉乔那小娘子的面容再度出现在楚岳眼前,那娇艳的模样比之宫中的佳人都强上不少,略带揶揄的眸光,让楚岳只觉面皮火辣辣的一阵灼烫,大抵是因着自幼时起,便无人胆敢对楚岳这般无礼,所以薄玉乔才让楚岳记得极为深刻。
只见那仿佛胭脂一般的红唇越靠越近,楚岳心头着实是有些忐忑,这是他五皇兄的侍妾,自是不能越矩。不过即便心中如此想着,楚岳的眸光仍是放在薄玉乔身上,根本挪不开眼。
薄玉乔娉娉袅袅的走到近前,细柔的指腹登时便触上楚岳的颊边,缓缓摩挲着,带着一股子难耐的酥麻,让楚岳不由的心惊肉跳,却又有一股子难言的舒坦感觉。
待那抹红唇紧紧盖住楚岳的薄唇之时,他这才恍然惊醒,手中握着不知自何处得来的刀刃,狠狠刺进面前小娘子的胸口处。
滚烫的鲜血不住奔涌,喷洒在楚岳面庞之上,也让他一下子惊着了,自梦中清醒过来。
楚岳将将醒来,略有些单薄清瘦的身子便止不住的轻颤着,少年面色惨白,即便颊边涂了红艳的胭脂,也遮不住其难看的面色。思及梦中瑰丽的场面,楚岳恼怒的同时也不由有些面红耳赤,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莫要胡思乱想。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子,楚岳这才平复了心绪。
薄玉乔此刻处于瑞王府中,自是不清楚自己个儿成了旁人臆想的对象。现下贵客早便离开了王府,那该处置的人可万万不能放过了。
苏醉月自是可恨,但助苏醉月混入优伶之中的人,亦是不能放过,这等吃里扒外之辈,若是再留在这瑞王府之中,恐怕日后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大乱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薄玉乔可不想让自己证明这句谶言。
如今楚峥正落座在书房的八仙椅上,抬眼望着薄玉乔,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抚着白玉纸镇,而后轻声开口道。
“你要如何处置苏醉月?”
听得楚峥问话,薄玉乔心思电转,知晓楚峥大抵是因着方才的事情,对苏醉月生了厌恶之心,方才如此发问。不过薄玉乔也是极为聪慧的小娘子,自是清楚以苏醉月的身份,此刻到底也不能妄动,好歹是皇贵妃的亲表妹,若是妄自处置了,授人以柄便不妙了。
薄玉乔红唇轻启,微微低垂着头,显出一段儿细白的颈项,比之楚峥手下的纸镇还要莹润,着实是极为不错。
“乔儿觉得,以月夫人的身份,也不好妄动,便让其在弄月居中抄录三十本金刚经,如此也好修身养性,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肆意打量着面前小娘子玲珑的身子,楚峥眸光微暗,哑声开口道。
“莫要叫她什么月夫人了,欲要入宫伺候的侍妾,我瑞王府可留不住这尊大佛!”
苏醉月的心思,经过今日之事后,便再也藏不住了。薄玉乔清楚楚峥的性子,即便后者看在皇贵妃的颜面上,留苏醉月一条性命,也不会让其再有机会出去丢人现眼!
“抄佛经的法子也是不错,不过三十本金刚经着实是有些少了,什么时候苏氏能抄录三百本金刚经,方才能自弄月居中出来。且抄录佛经心诚则灵,便将弄月居的丫鬟婆子都给撤了罢,将咱们府中的教养嬷嬷送入弄月居,也好教教苏氏何为规矩!”
听得楚峥言语,薄玉乔抬了抬眼,也觉得这处罚着实是有些过了。三百本金刚经,即便苏醉月不眠不休,也要抄录四五个月。且楚峥还将弄月居的丫鬟婆子给撤下去,如此娇滴滴的女眷还要日日与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想必待到佛经抄录完毕之后,苏醉月这好好的一朵鲜嫩的花儿,便要枯萎了。
思及此处,薄玉乔心下不禁摇头,不过却并未多言什么,苏醉月如今落到这般下场,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半点儿怨不着旁人。
“殿下,那助苏氏混入歌姬之中的人手,该当如何处置?”
听得薄玉乔问话,楚峥薄唇微微一挑,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此刻薄玉乔突然发觉,面前男子的下颚之上,有一道浅浅的美人沟,更让楚峥原本便极为俊朗的容貌,添了几分柔和。
不过即便面前男子生的极好,但口中吐出的字眼却让薄玉乔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了颤。
“你叫阿一去帮你将那些人杀了便是,反正都是背主的东西,留在王府之中也没甚用处。”
得了楚峥的吩咐,薄玉乔也不敢怠慢,既然楚峥欲要让他身边的死士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薄玉乔自石玉居退了出来,随即便见着了身量高大的阿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之于这些死士神出鬼没的本事,薄玉乔早便习惯了,艳丽的面庞上也并未现出半分诧异之色,登时便开口吩咐道。
“阿一,你现下去查探一番,瞧瞧近些时日与苏醉月有过接触之人都有哪些,这些人中到底哪个能让她得着了歌姬的衣饰,你若是寻着了线索,便径直禀报于我,真真确定了背主之人后,再将他们打杀了即可。”
听得薄玉乔的吩咐,阿一登时便抱拳行礼,恭敬的应了一声。
随后薄玉乔便回到了漪澜院之中,让素墨去弄月居按照瑞王的处罚行事。待到素墨这丫头下去之后,薄玉乔这才颓然的倚靠在软榻之上。
她不过只是一小小的侍妾罢了,今日有幸目睹天颜,也着实是不易。先不提混入歌姬之中的苏醉月,便说皇贵妃突然查探出有孕一事,好悬让薄玉乔惊出一身冷汗。若皇贵妃并非有孕的话,今日之事可便险要了。
再加之送那些尊贵人儿回宫,将一出王府,便遇见了一个好似癫狂的新科状元。因着人家好歹也是翰林院编修,王府守门的小厮自然是不好阻拦的,朝廷命官又是圣人看重的寒门子弟,小厮可开罪不起。
因着如此,这廷子言方才有机会出现在圣人面前,说欲要尚公主的浑话!
兀自低叹一声,薄玉乔不由苦笑。这掌家权握在手中,看似风光,但却仿佛走在悬崖边上一般,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的后果。
若是她不止是身份低微的侍妾,想必握着这掌家权之时,也便更能添了几分底气。
微微阖上双眸,薄玉乔玉手死死握拳,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权利这东西能如此重要,毕竟没有权利,她的性命都随时可能保不住,又何谈报仇呢?
如今看楚峥的意思,若是没有旁的由头的话,轻易也不会给自己晋位分,不过若是能怀有身孕的话,到底能否保住这个孩儿?
薄玉乔思量了一阵,玉白的面庞上也现出一丝犹疑,以孩儿来邀宠,此种手段着实是有些下作,薄玉乔到底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底线,便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薄玉乔胡思乱想之际,素墨这丫鬟动作倒是麻利的很,因着瑞王府之中的教养嬷嬷原本便是自禁宫中出来的,如今正好将其送入弄月居中,再将瑞王殿下的吩咐给吐口,即便苏醉月要死要活,有教养嬷嬷看着,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听得素墨禀报,薄玉乔有一搭没一搭的颔首,陡然脑海中浮现出阳哥儿那张极为稚嫩的小脸儿,薄玉乔一颗心便揪紧了,以程氏的狠辣,即便有薄清远在旁看管,恐怕仍会对阳哥儿生出什么不妥的心思,若是不能给阳哥儿求得庇护的话,恐怕不出几年,即便阳哥儿不会殒命,也会被程氏捧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