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阿桂将香囊给了平王之后,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回到大殿内,宴席将散,元恺正在与陛下说着退席前的场面话。
阿桂又随意吃了点东西,汀州便弯腰耳语,提醒她已经可以离席。
阿桂迫不及待起身,与晏芷怡道别,又约了她有空来将军府游玩,便告辞离去。
巧的是,姜芊和沈青右几个形影不离的,也正要离去。
看到阿桂,皆是表情一僵。
尤其是邴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不敢正眼看阿桂。
生怕阿桂心里记恨她,去元恺大将军面前随意说几句,她们家就全完了。
姜芊么,则是硬着头皮佯装镇定。
她知道,和阿桂的仇已经结下,无论再说多少甜言蜜语,那裂缝也无法修复。
所以方才,旁人都在巴结阿桂,她却一直如芒在背地坐在远处,并未靠近。
免得冷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不过姜芊唯一庆幸的是,她如今和左晔春已经成亲,这事儿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左晔春娶的是她,不是阿桂,也是她骄傲且满足的事情。
至少,在这一方面,阿桂比不过她。
只是前不久成亲的时候,左晔春竟还想给阿桂发请柬,将姜芊气得不轻,总觉得他心里还惦记着阿桂,真真儿是吃着碗里的,还要望着锅里的。
幸好左晔春算是入赘姜家,所以在请谁不请谁的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
还有......成亲那晚......
姜芊想起这些糟心事,便莫名觉得堵心。
她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到阿桂,擦肩而过。
若是在平时,她肯定要狠狠瞪上阿桂几眼。
可现在,人家有了元恺大将军这样的大靠山,实在得罪不起,真是气煞人也......
阿桂并未在意姜芊心里头那百转千回的想法,她牵挂的,是方喻同。
不知他的案子办得如何,听起来像是没日没夜在奔忙着,她不在他身边,估计也没人催他吃饭睡觉,估摸着他难以照顾好自个儿。
不过,也不一定。
不是说他收留了那位陆姑娘么?
红袖添香,佳人在侧,他能不能偶尔记起她,都说不准了。
只是收到那香囊后,总会想到来看她吧。
回到府中,阿桂颇有些辗转难眠。
一整夜,都睡得不沉。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阿桂就遣着芦叶去府门前等着,看看今儿会不会来什么客人。
到了晌午,芦叶才回来。
一口气喝了半壶茶水,才叹气道:“姑娘,来将军府的访客络绎不绝,可却都被大将军拦在了门外,光是一上午,就有十几拨呢。”
“可曾见到小同?”阿桂倾身问道。
芦叶摇摇头,无奈道:“不曾。”
阿桂失望地垂下眼,明明平王殿下说昨晚就会将香囊给他的。
他为何还不来?
是没空来,还是不愿来?
汀州看到阿桂的神色,连忙道:“姑娘,下午我去大门口守着吧,芦叶她粗枝大叶的,指不定大人来了也没瞧见。”
芦叶点点头,“就是就是,门口那群人乌泱泱的,我瞧得眼睛都花了,说不定大人就在其中呢。”
阿桂指尖拨弄着茶盏杯沿,咬着唇角道:“如此,那便辛苦你了,汀州。”
汀州含笑道:“这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姑娘便在房中等着吧,我若是见到了大人,便马上回来告诉姑娘。”
“好。”阿桂送走汀州,又搬了张小几放在门口,如今是初夏,日头不盛,但照在身上却是暖融融的,很是舒坦。
她便与芦叶一块坐在廊下,挨着小几,她绣荷包,芦叶剥橘子。
橘子皮剥开时那股特殊的香味蔓延在阳光之下,似乎还能看到细小的水珠在空中迸溅着。
芦叶掰出一小瓣一小瓣,撕去橘子瓣上的白色脉络,再小心放到白釉瓷碟中,更衬得橘子通透澄澈,漂亮极了。
阿桂绣得累了,便捻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舌尖全是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想着他,盼着他,是甜。
想起他,和那陆姑娘,又泛着点儿莫名其妙的酸。
天边的曜日一寸寸往西边坠下,黄昏将近,汀州提着裙摆一脸笑容地赶回来。
“姑娘!我瞧见大人了!还在门口与他说了几句话。”
“真的吗?”阿桂连忙放下手中针线,眸光微亮,又看了看汀州的身后,并未见他的身影,不由疑惑道,“他怎的没进来?”
汀州顿了顿,低声道:“姑娘,门房说要大将军允了,才能放人进来,所以大人还在门口候着,等门房去禀过大将军才带他进来呢,不过估摸着也快了,我是怕姑娘等得着急,才先回来报个信,也正好伺候着姑娘打扮打扮。”
阿桂一愣,颊边泛起红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鬓边,头发并未太乱,今日穿的衣裳也可以见人。
阿桂轻声道:“不必打扮了,如此这样便是,他既快来了,我就在这儿等他。”
“对了,芦叶,你去将我做的那碟桂花饼拿来,他应当喜欢吃。”
凡是沾了桂花二字的,他都喜欢。
以前,她并未在意,只当是他的寻常喜好。
后来才知,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有“桂”这个字。
想到这里,阿桂心底微微发热。
不由又期盼地抬眸望着院子门口的方向,等着他的身影出现。
不过几日罢了,当真是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可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阿桂原本略显羞涩期盼的脸色,也慢慢沉下去,最后小脸寂然,垂眼无奈道:“不必等了,他不会来了,咱们进屋吃饭吧。”
汀州扶着阿桂往里走,却又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嘟囔道:“......怎会这样?我明明见到了大人呀。”
芦叶猜道:“会不会人太多,你看茬了?”
“不可能的,我还和大人说了话。”汀州一口否认,扶着阿桂在红木圆桌旁坐下,一面端来铜盆给阿桂净手,一面说道,“大人说,他办案常要经过大将军府,一得空闲,就进来瞧瞧您。”
“可姑娘都等这么久了,也未见他进来......”芦叶小声嘟囔了一句,嫌弃地看了外头一眼。
还是空落落的,除了黄昏的风,也再没个人影。
看到阿桂神色寥寥,心不在焉地拿起玉箸,却什么都不夹,而是蹙起眉尖不知在想什么。
汀州又替方喻同解释着:“或许是突发案情,所以大人还未来得及进来,又被叫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