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
定远将军回朝,朝中的安排还未下来,太子已经让人出城迎接了,那排场,跟迎接亲娘一样。
泽也飞快的跑回来,对着双手托腮愁眉苦脸的两人,咳了声干巴巴道:“王爷,夫人,苏将军到了。”
江驰禹和容歌大眼瞪小眼,心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宫里派人了吗?”江驰禹坐直了些,眯着眼问。
泽也点头,“圣上让兵部大人去了,说是安置苏将军带来的人,但并没召将军觐见。”
容祯不想见苏敞之,心与君不齐的将军,在太平年代,就是功高盖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可苏敞之还不能随便动。
“安排住处了吗?”容歌双手合在膝上,挑眼道:“苏府还没收拾好呢,乱七八糟的也不适合住人,舅舅带了兵来,要不就安排在客栈?”
她闭口不提“渊王府”,可不能让苏敞之住进来啊,那天天盯着她和江驰禹,容易出事。
泽也表情更难看,“夫人,苏将军直接入住太子府了。”
“……”
这更加操.蛋了,苏敞之现在连遮掩一二的心思都不屑用了吗?
一方定候,堂而皇之的住在太子府,生怕别人忘了他有“干预废立”的心是吧!
“那王爷和夫人可要去拜见?”泽也试探性的问了句。
江驰禹头疼,苏敞之这步棋走的出乎所有人预料,他贸然回都,无疑要在中都搅起翻天的风浪。
扭头看向容歌,江驰禹无奈的征求意见,“夫人,去太子府吗?”
于私容歌应该去拜见的,可于公她又得避嫌。
“要不……”容歌轻蹙了蹙眉尖,思忖性的道:“让桉儿去请个安?”
江驰禹沉吟片刻,首肯道:“行,桉儿不是和世家子弟相识嘛,太子今晚若是设宴,让桉儿跟着世家公子去吃个席。”
两人就这么将事定下了,泽也去京军校场把江桉唤了回来,江桉晒黑了一圈,脖颈里滴着汗。
一路小跑着回来,江桉红光满面,灌了口水降降火才说:“父亲和阿娘叫我有事?”
“太子府晚上设宴,你去一趟。”容歌轻松的说。
江桉愣了愣,他满中都的跑,太子府和渊王府不对付的事他门清,京军们在他跟前也不收敛,总觉得他小什么话都往出说,可他是小,不是傻,该明白的都明白。
眼下一听,立马明白过来,眨眼道:“阿娘说的是定远将军回都?太子府要接风啊?”
容歌点点头,顿了会适才开口,看着江桉道:“桉儿知道定远将军同阿娘的关系吗?”
江桉囫囵的点头,“知道,苏将军是阿娘的舅舅,桉儿舅公。”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江驰禹说:“你长这么大,苏将军还没好好见过你,将军回都,身为晚辈,整个中都你是第一个要去拜见的。”
江桉莫名的紧张,不自在的揣揣手,瘪嘴道:“那父亲和阿娘不去对吗?”
“嗯。”江驰禹温和道:“你下午约勋贵的公子哥玩,父亲听说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年纪轻轻颇有武才,你同他也有几分交情,到时候跟他去蹭个饭。”
“啊?”
江驰禹一提这位“二公子”,江桉就呆住了,满脸写着不怎么情愿。
容歌失笑道:“怎么?桉儿不乐意?”
江桉咬唇,低声:“并非不乐意,只是我同那杨帆……没啥交情的,我俩不对付。”
江桉说完就低下头看脚尖,乖巧的不像话。
耳边响起有律动的敲桌声,江驰禹从鼻腔里哼笑一声,淡淡道:“你前日在柳花巷打了杨帆?他老子让家仆追了你两条街,你直冲进了北衙校场,耿博延带着弟兄们给你镇场子了,是不是?”
江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手心都出了汗,愈发的拘谨,结巴道:“父、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江桉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偷偷告状,可他明明让耿叔担保过,不会告家里的。
完犊子了!
江驰禹威严起来,眼皮低垂,“你三天两头的在外面给你爹我长脸,还指望我蒙在鼓里?偌大的中都,哪里没有你爹的眼线,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嗯?”
“阿娘……”江桉慌了,求助的看向容歌,容歌耸耸肩,笑着别开头。
“别叫你娘。”江驰禹微俯身,笑不达意,“你将勋贵公子得罪了个遍,以后有你自己的苦头吃,可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子招牌给本王顶好了,别丢渊王府的脸,别人不是怵你,是怵本王和你阿娘,这才吃哑巴亏不敢到王府来找理,若在别处,看你怎么收尾巴。”
江桉满脸通红,规矩道:“父亲教训的是,桉儿知道了。”
容歌回来后,江桉的性子越来越收不住,以前在渊王府勤奋苦学,懂礼的小世子本性毕露,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天恨不得上房揭瓦了。
他在中都确实得罪了不少公子哥,可耿博延偷偷给他撑着,京军哥哥们拄着刀往他身后一站,谁都得叫声爷。
江桉还以为江驰禹不知道呢。
现在才恍然大悟,自己的面皮早就被扒干净了。
“你这性子……”江驰禹笑道:“罢了,敢惹事就得敢出世,你面子不是大的很吗,太子府宴进去吃顿饭没问题吧?”
江桉欲哭无泪,眼巴巴的看着容歌,嘟嘴道:“好的,孩儿去就是了。”
容歌笑出声,温柔道:“桉儿,定远将军的阙化剑术,天下一绝,你要是想学剑,就自己想办法,机会不要白不要。”
江桉抬起头,忽地眼睛亮了亮,“真的?”
“阿娘能骗你不成?”容歌说:“准备准备,今晚别丢你爹娘的脸。”
江桉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桉儿不怯场。”
江桉一走容歌就蹭到了江驰禹大腿上,环着他伸长了脖子问:“行不行啊?桉儿可没去过太子府?”
江驰禹温声,“将军在呢,桉儿吃不了亏,圣上没有表示,我俩暂且不露面的好,越是这个时候,立场就要坚定,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我晓得。”容歌吐了口浊气,卷着江驰禹的发梢说:“晚上给你泡药浴,泡完了桉儿也该回来了。”
——
太子府果然摆了接风宴,也不知是容池还是苏敞之的主意,排场还不小,宫里一直没什么动静,监国公主一派和中立派都在偷偷观望。
一直到了晚上待客,宫里还没信,既没有召见定远将军,也没有明确表示要治罪苏敞之。
观望的人一时拿捏不定,太子府宴如时进行,巴结太子府的人按时到场。
江桉瘦挑的身影出现在太子府外,他站在年幼的世家公子里十分出挑,模样俊朗,看人的时候眉宇间有几分江驰禹的冷气,不悦的时候轻抬着眉,眼尾淡淡的垂着,带着稚气的冷漠和疏离。
他又拽又傲,世家公子都不爱跟他玩,他也瞧不起这群天天腻歪在一起的小爷们。
“呦。”江桉跟着公子哥们到了太子府门口,唇角挂着小弧佯装惊讶道:“杨帆,怪不得你打扮的花枝招展,还以为孔雀开屏了呢,原来是来这找你爹带你吃席啊?”
杨帆比江桉年长,今年十二,个头也比江桉高点,他闻言皱眉,“太子府宴,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江桉笑着说:“才懒得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