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一抬头,看到他爹吏部尚书正在台阶上站着等他,毕竟是太子府门口,忍着耐心对江桉拱手道:“我有事,不能和你比试了,下次再约。”
他说要就要走,江桉一个大跨步拦住他,“不行,言而无信啊,吃什么席,我借北衙校场容易吗?就现在,走!”
他伸手去拉杨帆,杨帆跟前的公子哥一股脑上来阻拦。
“江桉!”杨帆气哄哄道:“你讲不讲理啊,谁言而无信了,我现在有事你看不出来吗?明个,明个我一定和你一较高下。”
杨帆顾忌着脸,江桉却坦坦荡荡。
他嗤了声,坚决道:“不行,我明个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杨帆青黑了脸,“后天。”
“没空。”江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威胁,“就现在!”
杨帆简直要被这混世魔王给气死了,真不知道渊王府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这么个横行霸道的东西来!
吏部尚书终于急了,和太子府的管家急忙过来,问:“杨帆,怎么回事?”
杨帆抬头,指着江桉说:“爹,他没事找事。”
江桉对吏部尚书一笑,拱手说:“没有的事,我和杨帆约了比赛,他输不起而已。”
杨帆跳脚,“江桉,谁输不起!”
“你呀。”江桉笑的俊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太子府的管家不敢怠慢江桉,打圆场说:“江世子这会子吃晚饭了吗?”
江桉痛快道:“没。”
“那王爷和公主别等急了,”管家婉转道:“世子晚上不回去,家里该担心了。”
这是哄着江桉赶紧回家呢。
江桉满不在乎,依旧笑着,“父亲和阿娘单独用膳,我从来不打扰的,王府给本世子留门呢,历练够了我就回去了。”
历练?
杨帆心道你丫的还好意思说,在中都拿着他们练手,还历练个屁!
杨帆气的双颊通红。
眼看打量的人越来越多,管家有些撑不住,赶紧道:“既然江世子来了,要不就进来吃个饭?和杨二公子一起,你们另约个时间比试,晚些时候我差人送你回渊王府?”
江桉明显不大乐意,骤然锋利的目光射向了杨帆。
吏部尚书生怕再出事,赶紧头疼的推着杨帆往里走,顺便强拉了江桉一把,万般无奈道:“江世子,吃饱肚子再玩好不好?”
江桉被人拥着,强制带进了太子府,他一言不发的左右看着。
外面看着热闹,里面布置的倒也一般,歌舞什么的一概没有,跟着管家往厅上走,就摆了两厅的席面,也是最家常的几个菜,几壶酒,再简单不过。
就是都察院来抓典型都没处下手,假排场唬人,其实里面就吃个简单的家常饭。
江桉不动声色的跟着公子哥们进了偏厅坐下,他为了来吃席,一下午都饿着肚子,当真默默吃了起来。
正厅里容池正在给苏敞之敬酒,随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容池脸色变了变。
苏敞之甲胄未去,仪表堂堂,他席间和太子时而俯身低语,言笑晏晏,在别人眼里最亲密无间。
容池也十分满意,苏敞之回来,他的底气瞬间又足了,席上的酒一杯杯的灌,此刻听了随从的话酒醒了点。
苏敞之坐回去,问他:“怎么了?”
容池顿了顿,沉默了会还是如实说:“将军,江世子跟着别家的小公子来了,在偏厅吃饭呢。”
苏敞之僵了僵,沉道:“他一个?”
“一个,和公子哥们下午玩耍来着,正好经过,就……被带进来了。”容池差点咬到舌头。
苏敞之眸色稍暗,他还真没好好见过江桉,这孩子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他想不起来。
容歌的孩子……唉。
苏敞之顿时觉得酒肉难以下咽,他揉了揉鼻梁,起身说:“我去醒醒酒。”
容池心知肚明,连忙低说:“好,将军要什么吩咐下人就成。”
家常菜还挺带劲,江桉吃的挺开心,他正吃着头顶的光一案,一双黑靴停在了桌前,目光慢慢往上移是一抹银白的甲,他怔了怔。
紧接着一只常年摸兵器的手骨轻屈,在空着的桌角敲了敲,厅中不知何时静了下来,那“咚咚”两声就像敲在了江桉心上,他无端更紧张了。
一个沉稳的嗓音重重的飘下来,苏敞之说:“抬起头来。”
江桉捏着筷子的手心出汗,飞快的思索着怎么开口,怎么开口啊!
缓缓抬起头,那银甲全身落在了江桉眼中,他被吸引,继而对上苏敞之微沉的面色,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威风”!
“苏将军?”江桉说。
苏敞之依旧看着他,半晌才情绪不明的说:“长这么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
江桉点头,“是,苏将军……”
“你爹娘没教会你叫人吗?”苏敞之终于挺起身,目光压在江桉小小的身躯上,打断道:“还是不认识人?”
江桉连忙改口,揣摩着叫了声“舅公”。
“出来。”苏敞之转身往外走。
江桉有点懵,阿娘也没告诉他,舅公很凶啊,他实在招架不住。
胡乱擦了擦嘴,江桉赶紧追了出去。
苏敞之回头等了等他,郁气不散道:“大晚上不回家,瞎跑什么?”
江桉有苦难言,茫然的睁着大眼睛,乖巧道:“和杨帆他们玩,就来蹭个饭,吃完我就回家了,小孩子都爱乱跑,我也是小孩子。”
苏敞之看着他头顶的发心,半天才伸手揉了揉,低声:“吃饱了吗?”
江桉点头,“饱了。”
“时辰不早了。”苏敞之疼惜的不愿松手,江桉长的太乖了,他一声“舅公”苏敞之心都化了,顿了顿说:“走,舅公送你回家。”
“啊?”江桉抬起头,愣着。
爹娘也没说还有这一环啊?
苏敞之牵住他,不由得想起了容烨,烨儿刚出生不久苏敞之抱过,和自己有亲情牵绊的小孩,每次触碰都能让人心软。
现在的江桉就是,苏敞之遗憾,遗憾在不知道江桉的那些年,没有看过这个孩子成长。
他也惋惜,惋惜容歌那些年,默默承受经历的一切。
她不顾一切的偷偷生下江桉,是为了年少时便倾心的江驰禹,为了留给他一个念想。
路上苏敞之问了江桉很多,江桉一一解答,他给苏敞之少年天才的感觉,江桉太聪明了。
小小年纪,对兵法更是见解独到,苏敞之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不得不承认,江驰禹把他培养的很好。
江驰禹刚从药浴里出来,身上带着清苦,容歌给他擦干净换好衣衫,泽也就在门口说:“王爷,夫人,苏将军和世子一起回来了。”
容歌愕然,啧啧道:“桉儿超常发挥啊?”
江驰禹笑而不语。
两人尽快收拾好出去,到了前厅容歌就打破冷寂笑问:“舅舅怎么来了?”
苏敞之瞥了她一眼,“来看看你有没有乱跑,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