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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本神下凡求去了(1 / 1)

辰时末,睁眼前,嫦娥发觉今日殿中格外亮堂亦带着分久违的暖意。

是自己神力大涨?还是冬已渐暖?都不是,是在做梦。所以她久久不愿睁眼,十分享受地沉浸在这分美好中。

辰时毕,嫦娥用双手撑起半截身子,她睁开眼,瞧见了每日都不带变样的场景:玉兔蹲在箭腿圆桌正中……不是,她怎么回来了?

其实关于玉兔,嫦娥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甚清楚,但她知道,玉兔应是去了昆仑。

“儿啊,你醒了。”正在嫦娥思忖之际,身后同时传来一个人唤她的声音。不,不是“人”,是金母神尊。

即便如此,嫦娥第一反应竟然是:啊,是真的呀,好暖!她舒适得眼角眉梢皆带着惬意,贪婪地伸了伸腰揉了揉眼,然后朝西王母撒娇地挤了个恬静的笑。

西王母是谁?瑶池金母是也,上至九重天,下至地府鬼门,即使是她的神像,看到了也得五体投地拜上三拜,谁敢不尊她敬她怕她?就连东海方诸山上住着的曾经的天地共主东王公也不例外。咳咳,虽他们是夫妻,这个另表。

在西王母的示意下,嫦娥自行简单地整理了番妆容,然后两人共饮了早茶,西王母道:“叫韩思进来吧。”

韩思好像长了顺风耳,未待嫦娥吩咐就进了来,他如常佩了剑入内、行礼、站到一旁候着。

西王母娘娘如今寿数几何,嫦娥不敢揣度,单从相貌上看,真的就像是长她一辈。她谁都没怕过,就只在娘娘面前不敢造次。她虽然记性不好,但天上地下也只有娘娘一人能无所顾忌地护着她,这点她牢牢记着,所以她只听她只信她。

嫦娥只当韩大人今日是个摆设,新旧主人面前,他是不会出声站在谁这边的。

调侃了她的臣下一番,嫦娥起身走到西王母跟前跪下,她将身体端得平直,拱手往正前方一送,低眉顺目行礼道:“月神嫦娥自请下凡历劫,请金母神尊应允。”

西王母来此的目的,在场之人都已心知肚明,她先简简单单道了事情始末:“你倒是聪明,用本尊在‘蟠桃宴’上的话激王母,以回避对她的不敬。可你知不知道历劫可比你承那不敬之罪凶险得多,而且这‘劫’分明就是你自己讨来的。”

“这事想必玉兔把前因后果与她一说,她就已经明了。眼下只需实实在在道明原因就好”,嫦娥如斯想道。

“我,我只是想寻寻我的前世,将我那走失的魂灵带回来,拼成完完整整的一个。”嫦娥活了起码三万万年,但忘的比记的多,她的心是空的。

“你虽向王母发了这誓,但应不应全在本尊。本尊认为你不用去历这个劫,因为即使你去了,也实现不了你的愿望。”

西王母娘娘对嫦娥总是格外袒护,她若想帮人,至多诌几句云里雾里的天机神谕,但是对嫦娥不一样,即便她现在说了结局,但仍怕嫦娥感受不到此事的凶险,更是将事情发生的可能性道了个尽:

“你若带回这些记忆来,必将天地不容灰飞烟灭。反之,你若能忘却所有历劫之事,肯将三途望断,便能成为如同本尊一般超脱三界的神尊。”西王母一直在观察嫦娥:她身体端直,颔首谦恭,将她的话从头听到尾。

西王母自觉已讲得够多,她走到了嫦娥边上,点了点这“小神”的肩,“本尊见你也没那样的志向,所以历不历劫不都一样吗?月宫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听娘娘的语气,她还是将她想错了,她仍是把她当作孩子般护着宠着,现下说一通事实与大道理把她劝服,只消她认个错,这事就能轻松过去。

“不,怎能一样?起码能让我再选择一次。您不是说每个人的命数自有天定,若天意不容小神,小神就不应占着神位不放,灭了也就灭了。”

跪于地上的“小神”脸上并无半分畏惧,也瞧不出委屈,她笑了,然后伏身贴于地上,来掩鲜红眼瞳中渗出的两行热泪。

今日的宫主与平日不同,这样的她看着更有血有肉,像是个人。她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恶至极,在这样的生活下她可以活,但就只能用“苟延残喘”这般的词来形容了。韩思抬头正巧迎上西王母的眼神,他只点了一下头,二人心照不宣。

枯树亭前

西王母将那唯一一株枯木连根拔起,再将其缩小载入盆中,后用神咒催生,它就这么的活了。

嫦娥的月桂林生机勃勃,月桂树即使是被拦腰砍断,也会自行粘合,这是她给这些树了灌了生机泉的缘故。当年这棵枯树是怎么也“救”不活了,她便将它当个死物——亭子的栏杆给用上了,不想今日还能摊上这造化。

“这里面便是你历劫之处,它是个虚幻世界,你将被抹除记忆进去,包括本尊刚才说的所有。”

“啊!”嫦娥正思绪翻飞地想着枯树前生,现下似是听了娘娘什么了不起的话一时没“消化”过来,不禁有此一叹。

“能不能让小神保留一些法力啊,不至于被饿死。”嫦娥皱着小眉头看着自己伸出的食指,巴巴求道。

他们的宫主又回来了,某大人一旁腹诽道。

“何止一些,全部都带去!”西王母扬眉道。

嫦娥简直不敢相信此话出于西王母之口,她不会真的是,是本神的……

“宫主,您记性向来不好,您记不记得自己有法力就两说了。”韩思在一旁放了句风凉话,似在提醒他的宫主赶紧从某个梦境中醒来。

但嫦娥清楚看到此时的韩大人站的更靠近西王母一些:你个叛徒,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西王母听韩思讲完,点了下头认定他所说。

思路向来清奇的嫦娥找到了关键所在,她“啪”的一声手掌合实道:“神尊刚才说抹去所有记忆,肯定是觉得历劫有难度,所以保留了小神现在这分微弱记忆,神尊英明。”

她满脸郑重其事,心中却暗暗拨起小算盘:这下好了,其实本神记性不是那么的差,很多东西只是她不想记而已。

“那便这样吧,你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本尊,你的臣下一个都不能随你去。”

……

嫦娥缓缓转过头,用吃了一个西海那么多苦水的眼神看向韩思:韩大人,可要替本神“逆天改命”啊!

“嫦娥,你最好凭着自己微弱的记忆提醒自己记得本尊说的话,若你一意孤行,本尊将亲手摧毁这个幻境,包括你。”这是嫦娥历劫前西王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还是来看看嫦娥的“饯别宴”吧,百花仙子领了众花仙前来道别,笑靥花仙子自行揽了办宴会的差事,玉兔和心月狐打下手招呼客人,办得空前绝后,阔气非凡,真真是月神殿下的手趣÷阁。

席间,百花仙子知会众花仙道:“姐妹们,将来月神姐姐如在下界有难,今日我等在坐诸人,如系某位仙子应分当去拯救的,本人即去相救;如需某人相帮,立即知会同往,彼此务须时时在意。事关月神殿下,非同小可。倘有遗误,怠惰不前,教她再堕红尘!”

嫦娥一一道了谢,不过这可能性几乎是没有,因为那“盆栽”西王母亲自看着,据说要带回蓬莱的。再者,诸位仙子还提出帮她整理广寒宫三十六殿,这令某神仙感到很实在。

玉帝王母二圣归来之日,凌霄殿召月神嫦娥觐见,二人高高坐于御座之上,等到的竟是一份“请柬”,这“请柬”乃是御用之物,内容还是原来王母写的内容,“请柬”背面才是月神的真迹:本神下凡求去了。

“岂料后来许多因果,莫不从此而萌”,谁说这句话仅是百花的命数?许是月神的,也包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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