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受死的神情。
沈纤钥气红了眼睛,手下的发簪便已然刺进了他的脖颈。
花凝连忙夺下他手里的簪子,将沈纤钥一掌拍了出去,她怒吼道:“沈纤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会再滥杀无辜的,那话说了不过一个月,你便将其抛之脑后了是吗?你到底还有没有一句话值得相信?”
沈纤钥跌坐在地上,手上擦破了皮,沾染了几分鲜血,他大笑起来,神情与昨晚别无二致,一样的阴冷,一样的可怕。
他笑着爬起身子,指着躲在花凝身后的清遥,道:“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你们没有关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弄伤了他,你心疼了是不是?”
花凝原以为他会有几分悔意,可是他竟这般变本加厉。
她后退两步,才好容易稳住身子,道:“够了,沈纤钥,我累了,我们别再纠缠了。随你怎么想罢,你觉得我跟清遥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想杀了他,便先杀了我,我也不会还手。”
沈纤钥更是愤怒,鲜红的眼眶中留下两行眼泪,道:“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花凝,你可真是伟大啊,你就这么爱他?”
花凝不再说话,她什么也说不出了,她也不在乎了,事情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了,她太累了。
那人却吼道:“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护着他,我比他漂亮,身份也比他尊贵。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低贱之人,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贱浪的货色?”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沈纤钥耳边炸开,他的脸颊上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那雪白的皮肤上瞬间便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
花凝摊开手心,掌间的那根沾了一丝鲜血的簪子便出现在沈纤钥面前,花凝闭上眼睛道:“沈纤钥,算了吧,你放过我罢,杀了我,了结此事吧。”
沈纤钥看着躺在她手心的那根簪子,睫毛轻轻颤抖了起来,他摇着头,道:“不,你休想,休想我放过你,我就是要跟你纠缠,不死不休。”
花凝抿起嘴唇,紧紧地握住那根簪子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扎去。沈纤钥本能的用手去挡,那根簪子便死死地扎进沈纤钥的手背上,几乎要穿透了他的手。
那人流着眼泪,道:“对不起,阿凝,对不起,不要死。你可以恨我,厌我,我也可以不再跟你见面,不再缠着你,只是求你不要做傻事。”
花凝松开了手,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他们之前那样相爱,到底是谁变了,才会叫两人走到今天这个互相伤害的地步?
沈纤钥蹲下身子,他想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可是他怕自己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两个人只是哭着,一句话也不说,一旁的清遥也正受着无比的煎熬。都是他的错,他愿意以死谢罪,但他不愿意凤诃在这里受苦。
良久,花凝呆愣楞的起身,深吸一口气,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去。
沈纤钥也连忙站起来,跟上她。
花凝道:“别跟着我,别再跟着我了。”
这句话看似平淡,却无异于将沈纤钥推入万丈深渊,他停住了脚步,他不敢跟上去了,他喃喃道:“好,我不跟着你,只是阿凝,就算你不再对我有任何怜悯。但你至少怜悯阿越,他还在等你去救他,答应我不要寻死。”
花凝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进了屋见门从里面锁上了。
沈纤钥恶狠狠地瞪了清遥一眼,低声道:“你等着,背叛我的人,只要我活着都别想着活命,你还有你那女儿,都得死。”
清遥顿时便跪了下来,他抓住沈纤钥的衣摆,道:“都是我的错,你若是恨便恨我一个人,凤诃她是无辜的,你饶她一命,我求求你。”
沈纤钥笑着一脚踢开清遥,清遥一个踉跄便趴在地上。
“无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不光要杀了她,还会当着你的面杀了她。我原本还可怜你,你不值得被可怜,你跟你那心仪的疯女人可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低贱一个狠毒。”
清遥哭了出来,他低声道:“难道这是我所能操控的吗?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种事?她以凤诃的性命相要挟,我有的选吗?为何你们都要逼我,我不过是活死人罢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你爱错了人,你爱上了一条毒蛇中了蛇毒,难不成还要天下人可怜你么?”
是啊,沈纤钥说的没错,他就是爱上了一条毒蛇,所有的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清遥艰难地站起身来,死气沉沉的回屋去了。
他也累了,随便吧,大不了便是一死就能解脱。如今他也左右不得,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一连两日,花凝都没有再出过门,宫人送来的饭菜也都放在门口,沈纤钥看过她都没有动。这样下去,她会饿死的。
但沈纤钥却不敢上去敲门,他便每日都在门外吹竹笛给她听,但里头那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回应。
这天夜里,沈纤钥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放心花凝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甚至不敢想,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于是,他便趁着月色,悄悄从窗户爬了进去,他心中告诉自己,只是看一眼,只看一眼她便再也不来打扰。
他进了屋子,屋里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影。沈纤钥便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轻轻蹲下身子,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便朦朦胧胧出现在眼前。
他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这两日都没有吃饭,脸便瘦了一大圈,他极力的隐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若是吵醒了她,她会生气,想到这里,沈纤钥便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床边坐下,只是静静瞧着她。
他好像摸摸她的脸,可是他不敢,他想叫她的名字,可是也不敢。
从前在大靖,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他如此这般畏首畏尾的,只能趁她睡着了才能看上她一眼。
忽的,花凝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纤钥,别怕,我在这儿。”
沈纤钥吓了一跳,他刚转身想要从窗户逃出去,却见那人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原来是做梦,她竟然在梦中还在想着护着他么?
沈纤钥摇着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心中难言的痛意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闭上眼睛,心中想着,或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先前那样无理取闹罢,他终是将花凝的耐心和对他的宠爱消磨殆尽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能怪谁呢?
怪清遥吗?不,该怪他自己,倘若他和花凝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何能叫小人生了嫌隙。倘若他能稍微宠爱花凝一些,便不至于叫她这般失望透顶,这般身心俱疲。
沈纤钥压低声音,喃喃道:“阿凝,我该怎么办,你才会原谅我?”
他摇着头,自嘲的笑笑,到了这个境地,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睫毛,还有那睫毛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沈纤钥在花凝屋里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花凝便缓缓睁开眼睛,眼眶红润,的看着那扇窗,喃喃道:“我又该怎么办,才能原谅你?”
花凝闭上眼睛,淌下泪水,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她的信任。她已经分不清楚他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这一日,沈纤钥又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盯着花凝的那间小屋,她依旧没有出取饭菜。
夜里他便再次悄悄潜入她的屋子,那人依旧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他还是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她。
“别在来了。”床上那人突然睁开眼睛,开口道。
沈纤钥被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身来,道:“我马上出去,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出去。”
花凝坐起身子来,低声道:“你怕我吗?”
那人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是怕,是愧,我心里有愧。阿凝,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可是,你就算生气也不要不吃饭。这样,我明日叫清遥从门外将我锁在屋子里,我不会出来碍你的眼,你好好吃饭,好不好?”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像是受了极大惊吓才会这样。
花凝有些心软,道:“那你呢?他将你锁在在屋里,你怎么吃饭呢?”
那人依旧颤巍巍道:“我没关系的,我一点都不饿,真的,你不必管我,我没事的。”
花凝翻身下床,靠近他,他却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一个凳子险些跌倒。
花凝本能的扶住他,沈纤钥顿时便湿了眼眶,看向那只握在他胳膊上的手,道:“你还是关心我,是不是?”
他抬起头,泛着泪光看向花凝,花凝这才松开他,低下头,道:“我该怎么对你?”
沈纤钥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肯定的意味,他一把抱住她,道:“我不奢望你还能爱我如初,至少不要讨厌我,阿凝,我求你,不要讨厌我,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至少不要恨我。”
花凝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沈纤钥便慌乱了起来,他低下头去亲花凝的薄唇,又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衣裳里去。
此时,或许她该拒绝他的,可是她原本就是拒绝不了他的,这样主动的沈纤钥,她根本拒绝不了。
两人半推半就便滚到了床上去,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起来,花凝便醒了过来,之间怀里那人睁着眼睛瞧她。
花凝道:“怎么这么早便醒了,昨晚不是很累了么?”
那人低声道:“我没有睡,我不敢睡。”
花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他道:“为什么不敢睡?”
那人颤巍巍道:“我害怕,一觉醒来,这些都是假的,我还是躺在我那冰冷的床上,你还是对我避而不见。”
花凝搂上那人的纤腰,手指轻轻在那上头打转,道:“不会的。”
沈纤钥含着泪道:“阿凝,你原谅我了么?要是没有的话,你继续玩弄我也可以,到你消气为止。”
花凝轻轻地吻上他的额头,淡淡笑道:“你怎么总是觉得我只对你的身子感兴趣呢?”
那人垂着眸子,低声道:“我如今除了这个,没有任何能给你的了。”
花凝抚摸着他柔软的长发,道:“那个药吃了会难受吗?”
沈纤钥有些愣住了,道:“你,你相信我了么?”
“我原本也没说过不信你的,是你自己突然那样激动,还要对清遥下手,我才会一时昏了头脑。大抵是被你气的罢,都是那药的缘故是吗?”
沈纤钥微微颔首,心中有些感动,原来她相信他的话。
“我当时只是一时没想到清遥为何要骗我,才有些犹疑。如今这般,我却好像明白了。”
说到这个,沈纤钥自然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花凝这几日闭门不出,根本没有人会去打晕清遥,但他却没有再发出哀嚎声,由此可见,清遥他或许得到了解药。
至于凤燎为何会给他解药,大抵是想要挑拨花凝和沈纤钥的关系罢。
沈纤钥嘟着嘴,委屈道:“你这几日躲在屋里,就是为了试探他?”
花凝笑着摇摇头,她哪里有那个聪明才智?
她确然是生气了,并且气的很厉害,一时间根本就将清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可一觉醒来却又渐渐察觉不对,沈纤钥那样气愤,不杀了清遥泄愤便罢了,怎么可能会帮他?
故而第二日,她仍旧在屋子里不出去,果然隔壁还是一片寂静。
原本验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花凝便打算去跟沈纤钥说此事,谁知当晚那小可爱便悄悄地溜进来。
起初花凝也是在熟睡中,只是那人身上那股熟悉的兰花香味,叫花凝梦到了他,随后便醒了过来。
只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只好假装还在熟睡,却没想到那人竟然在她床边守了一整晚。
花凝心中被他搅得凌乱,便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日。她这一日细细的反思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沈纤钥被送进来的太巧合了,他的坏脾气也来的太巧合了。她这才开始相信沈纤钥说的话。
花凝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舍得你难受。”
身旁那人却还在委屈着,道:“你早就发现了,但是你却不告诉我,叫我继续难受,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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