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话 巧断家事(1 / 1)

当蔡邕与蔡琰相见时,大家才知道什么叫舔犊情深。父女二人两年未曾相见,心中千丝万缕的思念,此时尽都化成了泪水。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勾得旁人也不禁潸然泪下。

李长生见状,悄悄对我说:“原来蔡姑娘一直在你这儿啊!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蔡大人每日饱受思女之痛。”

我抱起手笑道:“在春和楼那日我就说了啊,只是后来出了这一系列的变故,才迁延至今。对了,李老板,正好你也来了,有个事我想求你帮个忙?”

“啥事啊?”

“来!”我拉着他的手,两步转到北边院子门前,大门一推,只见里面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堆满了。尤其一些木房拆下来的破木板,扬的到处都是,空气中还透出一个腐霉的气味。

“哟!”李长生捂着鼻子道:“你这是要干嘛?”

我俯身捡起一块木板看了看说:“我想把这院子重建一下,否则根本没法住人,所以想请李老板赞助则个?”

“呵呵呵呵!”李长生闻言用手指点着我笑道:“你小子啊,好事永远想不到我。说吧,想我怎么做?”

我踌躇了半天,笑道:“西寒算过,要全都重建起码得一万铢,可咱刚合作不久,我们充其量也就四、五千铢的家底。李老板,你看能帮忙解决多少?”

李长生手指摸着嘴唇,凝眉细想了一会儿道:“兄弟,这事我可不敢大包大揽,不过这样,你这里所需的木料,都包在我身上了。”

“如此就很感谢了!”我对他深深作了一揖,想想也是,人家非亲非故的,肯这么帮忙已经很义气了。照这么看,也算间接解决了两千铢。“放心吧,不会让您白赞助的,我后面还有个好点子,到时肯定让李老板大赚一趣÷阁。”

“呵呵!好!咱们合作长久!你这儿要没什么事,那我先回了,一会儿还有个生意要谈。”

“好好!多谢李老板仗义相助。”

李长生刚走,迎面又转过来一辆马车。我一瞧那赶车之人,正是糜府管家糜安。果不其然,车驾一停,糜竺一掀帘走了下来,我赶紧迎了上去抱拳笑道:“糜先生,您怎么来了?”

糜竺也抱拳回礼道:“我这不为了糜芳的事去找府君嘛,顺道过来看看。”他瞧了瞧着两所院子,笑道:“恭喜啊博峰,这两座院子我想购置了很久,可府君就是不肯松手,想不到竟被你捷足先登了!哈哈哈!”

我笑着将他拉至一旁,低声道:“咱们心照不宣罢了。糜先生,您来的正好,我眼下有件事情想求您帮忙,有些难以启齿,不知当讲不当讲。”

糜竺笑道:“今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讲无妨。”

“在下想向您借钱三千铢,三个月后必还。”自古以来,张口向人借钱是最难的事,若不是我早有此想法,做足了心理准备,否则此刻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口。

“呵呵呵!我当是什么事呢!糜安!”见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对他说:“一会回府,你去账房给欧阳公子支五千铢来。”

“是!”

“糜大人!”我急忙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三千铢足矣。”

“哎~~”糜竺握着我的手道:“你我也别说什么借不借的了,这钱呐,就当是我恭贺你乔迁之喜的礼金了。”

“这。。。这怎么能行?”糜竺这一大方,反倒把我臊的面红耳赤。

“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今后咱们还有很多需要互相帮衬的地方呢。唷!时辰不早,我得走了,等你这儿都拾掇利索了,别忘了请我来喝杯水酒啊。”说完,也不管我再多纠缠,拧身上了马车。

糜竺的大气是有原因的,仅仅两天的时间,便让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糜竺带我走访了几处他家的产业,了解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富可敌国。这么说吧,徐州本就地处平原,农耕面积极大,可整个徐州却有三分之二的耕地竟是归糜家所有。不但如此,糜竺甚至还特意辟出很大一块地区进行温室栽培的研究。(温室栽培西汉时期便有,但那时专为皇家所贡。东汉时,温室栽培技术推广至民间,一些垦殖大户也纷纷开始研究。)除了传统的粮食耕种,糜家还涉及到桑麻业、畜牧业等等有关垦殖类的业务。也可以这么说,糜家掌握了徐州一带的经济命脉。家有余粮百万石,室藏美酒千余瓮。难怪演义中说,糜竺变卖掉家产,竟可为本是一穷二白的刘备拉起一支军队。

我本就在东莱时读过《农经》、《商略》,这两日又得糜竺对垦殖、经商的诀窍传授,登时对整个农商体系有了一些很深刻的了解和认知,也渐渐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日落西山,终于能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邸,见原本脏乱破败的府邸此刻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心情不禁舒缓了许多。迈步踏进门槛,却见有几个人正站在复道上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仔细一看,竟是蔡邕父女还有魏西寒三人。

心中忖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脚下却加紧两步走了上去,张口问道:“怎么了几位?有什么事吗?”

三人一见是我,都闭上了嘴巴。蔡琰满脸忧心,双手不断缠弄这衣角。蔡邕却冷哼一声,甩袖转过身去,似是很不愿见到我,身后还背着好几个包袱,像是要出远门。就连魏西寒也眉头紧皱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被他们搞懵了,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瞧瞧,右望望,竟然没人肯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西寒!到底怎么了?”

“我。。。啧!”他一把把我拖到旁边,悄声说:“我刚才听到蔡大人跟蔡姑娘在房里吵架,于是就想过去好好劝劝。后来我才听明白,两人吵架的原因竟是为了白且。”

“白且?跟他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这样,两人一开始正抱头痛诉着革命家史,蔡姑娘就把和你们相遇的事情说了,一提到白且,蔡姑娘好像有点那啥,被她爹给看出来了。蔡大人一看这还了得?就想带蔡姑娘回洛阳,结果蔡姑娘不乐意,非要在这等白且,两人就这样磨磨叨叨的吵起来了。”

哎呦!我听得直甩手,心道这可麻烦了。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是人蔡氏父女的事,我一外人实在不好插嘴。再说了,古时男女礼制,繁杂多舛,我前日在糜府的事情便是很好的写照。如今蔡琰未得父亲同意,竟私许了终身,作为她父亲的蔡邕又如何不生气?可话又说回来,蔡琰要是被带走了,等白且五年后回来,我又怎么跟他交代呀!想了半天,这事儿只能祭出拖字诀。于是对魏西寒说:“你去,趁着还未关市,买点好酒好菜带回来,我去跟蔡大人说。”

“好!”

见魏西寒走了,我深吸一口气,堆上满面笑容,转身对蔡邕道:“蔡大人,先消消火,你看天色已晚,要走也不差这一晚不是吗?”

“哼!不用!我怕再住一晚,会被活活气死在这儿!”这话看着是对我说,其实是说给蔡琰听的。我忙给蔡琰施了个眼色,她也心领神会的悄悄溜回了厢房。我趁机连推带怼的把蔡邕拥进了主屋,上了二楼。

点上油灯,我与蔡邕席地而坐,对他笑道:“蔡大人,自您来后,事情也多,我也一直没腾出空来好好接待您。今日,咱爷儿俩痛快对饮一番可好?”

“省了吧!恐怕现在便是山珍海味摆在我面前,老夫也毫无胃口。”

看他还这么气鼓鼓的样子,我只好陪笑道:“蔡大人啊,您也许有所不知。我与白且潜入白马黄巾贼寨时,正巧碰上了令嫒被贼人所掳。蔡姑娘的美色,相信您是最清楚的。当时啊,几百个贼寇都觊觎着呢。在下不擅武艺,却只能爱莫能助。但我好友白且却不同,他明知打不过人家,却为了蔡姑娘屹然向贼首何曼发起了挑战。虽然最后勉强胜了,可身上也落下了重伤。在那之后,白且硬是守了令嫒一晚,也没动她一丝一毫。您猜猜,若是没有白且,您闺女会落到个什么下场?”

蔡邕闻言勃然大怒道:“欧阳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以此话来迫我就范吗?”

“没有没有,蔡大人不要激动。”我赶紧说道:“在下只是把当时的情况向您叙述了一遍。我知道,蔡大人生气也完全是因为令嫒瞒着您私定了终身。但您想想,若是没有白且的话,你们父女二人何时才有相见之日?即便是相见了,到时蔡姑娘又会成了什么样子?”

见他低头沉思,我知道这话已经有了些作用,于是趁热打铁的补了一句。“蔡大人,您刚正中直,早已声明远播。而蔡姑娘的知恩图报,想必也是因为您教导有方才成就的佳话。”

“你!”这话堵得蔡邕有点难受,但又无可反驳。只得恨恨得起身,想要拂袖而去。我急忙起身按住他,看来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恰巧这时魏西寒拎着食盒走了上来,放下酒菜又走了下去。我趁机赶紧说:“蔡大人,吃了此顿酒饭,您若还要走的话,欧阳信绝不阻拦。但在下的肺腑之言,还望您倾听。”

蔡邕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位。我为他斟一钟,他喝一钟,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两的青铜酒钟他已吞下七八钟。面色也稍有些醺红,才缓缓地道:“欧阳公子啊,老夫也并非不通人情。这白公子确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蔡邕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但我只此一女,从小就捧在手里,捂在心里,甚至比我性命都重要。若要以小女的一生幸福来回报恩情的话,老夫却是万万不肯,蔡邕宁可当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小人。”

“蔡大人。”我又为他斟了一钟。“您并未见过白且,又如何觉得他配不上令嫒呢?”

“老夫并无此意。但文姬已年逾十八,本就到了婚配年纪,白公子却又得习艺五年,倘他回来,另有新欢,或已变了性情,岂不误了文姬的终身大事啊?”

“不会的不会的!”转了半天,他还是担心白且和蔡琰不配。“在下敢以性命担保,白且绝不是那样的人。不如这样,最近我听闻朝中甚是混乱,大人您也被十常侍所忌,给夺了官位,您不如就安心在此生活五年,一可常伴女儿享受天伦,二也可等白且回来鉴别东床。若真如您所言,就由在下做主,为您重新觅一合适的乘龙快婿如何?保证满意!”

蔡邕闻言微微一笑,很是意味深长,似是给我一种计谋得逞的错觉。他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好吧!既然公子如此说了,老夫再不同意也显得太过矫情。就等五年,五年后若被老夫不幸言中,或白公子依然杳无音讯,小女的婚事,我可就赖在公子身上了!”

我听着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多走心,事情能解决的如此圆满,已是不易,也怕想多了再生枝节,我赶紧举起酒钟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与蔡邕一直喝至半夜,才将他扶回厢房。也不知怎的,总觉他今天有点怪怪的,而且蔡邕很少见的喝了个酩酊大醉。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却听身后传来了童无涯的声音:“信弟!”

我回头一看,见他走了过来,问道:“哥,你怎么还没休息?”

“前面府衙遣人来说,刺史大人要给你派个实差,让你明早去一趟。”

“哦好,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说完,我打着呵欠就要往回走。没走两步,竟被童无涯扽住了手腕。

“信弟,你多久没练剑了?我看后面花园刚整备完,与我去练上一会儿吧?”

“现在!?”我抬头瞅瞅挂在头顶的月亮道:“太晚了吧,咱改日可好?”闹呢!我刚喝完酒,睏得要死,这时候练剑,万一不小心睡着了被捅都不知道。

“不行!”童无涯脸色一板。“岂不闻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像你这般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武艺如何能有进展?走!”说着,就拉着我往花园走。

我心中不由大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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