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浑身酸疼的来到府衙。在杂役的引领下,来到政厅落座,等待着陶谦的到来。过度疲劳加上睡眠不足,就等人这么一会儿,我竟不知不觉,手撑着脑袋眯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自己闪了一下,睁开惺忪睡眼,见陶谦早已坐在了主位上阅览竹简。
“哎哟!”我赶紧擦了擦口水,跑上去作了一揖道:“属下欧阳信拜见主公。”
陶谦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呵呵,博峰啊,睡得还好吗?看来最近甚是劳累啊!”(由于凌天嗣的宣传,我的表字早已被众人熟知。陶谦作为上司和长者,叫下属表字自然无需经得我的同意。)
我顿觉有些赧然,估计在上司面前睡觉的,我也是历来头一个了。不过没想到陶谦这时候这么随和,不但没有发脾气,反而为了不打扰我睡觉,竟把杂役们全都撵了出去,自己则静静地在那看着案卷。要换成我上班的公司,被老板看到自己在班上睡觉,不拿电脑显示器拍你脸上才怪。
我心里不觉也有些暖暖的,于是笑道:“多谢主公体谅,在下最近事务确实繁多,尚未休息过来,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哎~小事而已,别放在心上。”说着,他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起手踱步道:“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想让你安顿好了再行任职。但我能等,贼寇却等不了啊,徐州的百姓更等不了。”
我一听,这事儿似乎和糜竺说的那批响马有些关系,不由精神一振道:“主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陶谦点了点头。“昨日,东海郡守来报,所辖各县尽被响马所劫。而且有传闻说,他们不日还将洗劫郡衙所在的郯城。兹事体大,昨天我便连夜召集了众官商议对策,可他们皆都不擅此道,而骑都尉臧霸,又去了泰山剿匪。好在糜别驾对你举荐有佳,认为你必有破敌之策,所以我才急着一早把你召进来咨事。”
我心想,不是派差吗?怎么又成咨事了?嘴上却说:“主公的意思是,让我带兵去剿灭他们?”
“不,我想问问你,可有招安之策?”
“招安?”奶奶的,贼寇打你,竟然不思剿灭,却还想着招安,谁听你的啊!“主公,这人啊都有一个坏习惯,只会趋从强者。你对他百般忍让不如揍他一顿,否则招安之策万难行之。”
“呵呵,博峰所言我岂能不知?”陶谦闻言苦笑道:“无奈自我上任徐州以来,一直秉行黄老之术。轻赋役,省苛政,讲求无为而治,与民休养生息,此乃吾之政道。这些年来,徐州也从当时的灾荒连年、一贫如洗的世道中慢慢回复了元气。可有一条,那就是兵丁不足。”
我想想也是,赡养大量的军队,需要巨量的钱粮支撑。青壮年都去当兵了,这自然也就降低徐州的各项生产力,这的确是与黄老之学相悖。作为牧守一方的刺史来说,陶谦的政道是完全对百姓有利的。可东汉末年,兵燹相并,若只提供给百姓丰衣足食的机会,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也算是一种失政。也可以这么说,作为父母官,他已算是优秀。可作为诸侯来说,只能称之为不合格。
“那您的意思,是让我空口白牙去劝服响马归降吗?”想想我就觉得不妥,人家要是不听你叨叨,上来就把你咔嚓了,那死的得有多冤啊?
“呵呵,我岂会将你往火坑里推。”陶谦笑着走到政几前,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思虑了良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博峰啊,糜别驾一直向我推举你做彭城国相,你是否真对此职情有独钟?”
唉!糜竺啊糜竺,他果然是个厚道人,竟不带一点技巧的把此事直接报了上去。事到如今,陶谦既然这么问了,我怎么也得想法接着。
“那倒不是,前日我曾和糜别驾商榷过这事,他认为这批响马很可能出自彭城地界,我只是酒后戏言说,若在下任这彭城国相,自会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也许糜别驾就此当真了罢。”
“如果我真让你做这国相,你是否真的有办法?”
“在下不敢妄称绝对,但如果有了这层身份,欧阳信确有几个办法能将他们牵制在彭城一带。”
“好!欧阳信听命,我任你为彭城国相,主管彭城国一切大小事务,轶俸两千石,务必在两个月内将马贼张闿一伙招安。”
“属下遵命!等等!”我好像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主公,您刚才说这伙马贼的首领叫张闿?”
“没错,正是叫作张闿。如今他已聚众上万人,博峰啊,行事千万小心,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是。”
我出了府衙往回走,一路琢磨这事儿。想不到这伙贼首竟然是张闿,他在演义中是出了名的白眼狼,永远也养不熟,对他这样的人,你给再多的钱也喂不饱。最好的办法就是诛而除之,永绝后患。可我既无兵又无权,虽为彭城国相,但兵权却在曹宏之弟曹永之手,我想用兵谈何容易。正犯愁该怎么办,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北院的大门前。
推门进去,见里面一大波人正挥汗如雨的干着活。在魏西寒的指挥下,北院已初具规模,房屋的框架和架构也基本完成,看样子不消半个月就能修整完毕。
“西寒!”
趴在房顶的魏西寒一听我叫他,对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两步跑了过来笑道:“怎么的领导,有什么指示?”
“滚!”我笑骂道:“少拿我开涮,进度怎么样了?”
“嗨!钱到人齐,这活干的也痛快。看这架势,少则八天,多至十日就能完工。”
“行啊!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的?哎,对了,还剩些余钱,要不要给你把那花园再给你好好整整?现在荒地一块,有点可惜。”
“这事先放一放吧,咱这几日也没做工,生意怎么样?”
“放心吧,咱在山神庙的时候真作下不少存货,这段时间卖的也少了,至少两个月市场上缺不了货。”
“那正好,这段时间你也有空,我想让你琢磨个事。”
“啥事啊?”
“还记得我前面跟你说的新挣钱路子吗?”
“是啊!你老这样,有话就不能痛快说出来。”
看他着急的样子,我不由笑道:“西寒,你会做折扇吗?”
“折扇?”魏西寒挠着头想了半天。“你说的是兴盛于清朝的那种折扇?”
“对,就是那个。你看,马上进三伏天了,徐州早就热的要命。我看路人基本都拿个蒲扇乘凉,文雅点的也拿着羽扇。咱若是能做出折扇来,既拿着方便又美观,稍一宣传,绝对大卖!”
“行吗这个?你就是做出来了,有卖点吗?”
“卖点?我不说别的,就蔡老爷子那趣÷阁字儿!在京城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啊!蔡姑娘,字写的那叫一个娟秀,加上她美人之名早已远播,又有多少文生公子对她魂牵梦萦啊。你可以把蔡家父女平时练的字都搜集起来,做成扇面,专卖那些自诩文雅的贵公子,你看他掏不掏钱。对了,平时做琴件不都会剩下的一些料吗?打磨打磨,做成扇子上的挂件,也是很不错的嘛!”
魏西寒斜着眼睨了我半天,对我说道:“你这招够损的啊,不过我喜欢,听上去确实很不错的样子。不过你要不经过人父女俩的同意,这事我可不敢干,昨晚的事我到现在还心惊肉跳的呢,不想为了这事儿再挨骂。”
“哎呦喂!瞧你这胆子小的。。。”
我刚想奚落他两句,忽听身后传来了蔡琰的声音。“什么事啊?要经过我们的同意。”
我一听登时汗毛都炸起来了,只在瞬间,冷汗已打湿了内衫。急忙回头,满脸堆笑道:“没事没事,我俩闹着玩儿呢。”把个魏西寒乐得直捂着嘴偷笑。
蔡琰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瞧就知道里面有猫腻。脸色一正道:“既然公子不肯说,那文姬也不多问,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最怕女人这一手,一言不合甩头就走,接着起码几天不给你好脸色看,哄都哄不好。只好赶紧扽住她袖子道:“好好!嫂嫂,莫要生气,我说,我说总行了吧。”于是,我便把折扇的计划和盘托出,剩下的就是硬着头皮等着挨骂。
不想蔡琰此次并未生气,相反倒甚为高兴,而且很是支持。她对我笑道:“文姬原本也是想要谢谢公子的,若不是昨日公子劝住家父,此刻我父女二人恐已撕破脸皮。如今公子需要文姬帮忙,蔡琰又怎会拒绝呢?”
“太好了!”我闻言大喜过望,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此事若有嫂嫂帮衬,便已成了一半!”
蔡琰笑道:“不过公子也别高兴的太早。蔡琰觉得练字是为了修心养性,所以对待书过的纸张并不为意,甚至觉得公子能用的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家父不同,他老人家在朝中时也是出了名的惜墨如金,若想得到他老人家的允可,也许势必登天。”
我闻言有些沮丧,但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些也早就在意料之中。我想了想对蔡琰道:“嫂嫂,令尊最近可有辞赋留下?”
“嗯,家父最近闲来无事,每日清晨练字,傍晚弹琴。现下厢房中倒有几副作品。”
“好,西寒,北院修缮完后,你就试着做上两把,其中一把就用蔡大人的手书做扇面,然后赠给他老人家看看反应。如果效果好的话,待我从彭城归来后,我来跟蔡大人提提看。”
“彭城!?你要去彭城?”魏西寒问道。
“嗯,今天陶刺史命我为彭城国相,去那边处理点事情。”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满脸的惊讶与欢喜。
我见状不禁笑道:“用不用这么夸张?在你们眼里,我连一个小小的国相都做不上吗?”
“不是那意思。”魏西寒嬉皮笑脸的问道:“那,你不带我们一块儿去上任?”
“呵呵,你啊,哪有热闹往哪钻。不过此行不同,凶险万分,带的人多了,反而容易出现危险。我就带着童大哥去就行了,麻烦你们二位把家看好。”
“好吧。”
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样子,我不由笑道:“你先把这些事处理完了,总有一天,会让你玩个够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跟童无涯骑着马上路了。二人策马疾驰,仅仅两个时辰,就已到了彭城境内。来到城下,正赶上开城门放行。我二人步行牵着马往排在队伍后面,却见这行进中的人群进度十分缓慢,心中不觉有些讶异。
童无涯左右看了一眼,轻轻对我说道:“信弟,你发现没有,这些百姓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而且还面有菜色,看来这彭城里的猫腻也不少啊。”
我微微点点头,却并未答话,心中基本有了谱。想想也是,曹永豢养着一帮马贼,自己跟他哥哥也绝对少贪不了,这钱得从哪来?还不是得靠盘剥百姓?在我之前,彭城国相的位置一直空着,作为彭城令的曹永有着仅次于彭城国相的军事指挥权,那也就是实际上的土皇帝。在这种贪官治下的百姓,日子好过的了那才叫奇怪。
好容易轮到了我们,却见门口站着两个城门守卫,身后门内摆了一张桌子,一个中年书生正一边摆弄着桌角的珠算子(汉时使用的是立体的珠算方式,并非算盘),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其中一个城门守卫打量了我俩一眼道:“两个人,两匹马,交关税一千铢。”
“什么?”童无涯一听就急了。“你抢钱啊!走遍了徐州,第一次听说进个城还得交关税的!”
那守卫也不含糊,梗着脖子,斜着嘴道:“怎么着,老子就是抢了!有钱交钱,没钱滚蛋!再这么磨磨唧唧的,小心老子让你吃牢饭!”
我见童无涯要动手,急忙按住他说道:“官爷说的是,该交该交。”说完浑身一摸,我登时脸色一沉道:“坏了!钱袋儿没拿!”
守卫闻言白了我一眼道:“看你那穷酸样也知道没钱,装什么装?走走走!别碍着其他人,下一个!”
“等等。”我一把将守卫拉到旁边说:“官爷,行行好,我是彭城令曹永曹大人的亲戚,麻烦您着人给找一下,让曹大人出来接接我们。”
“哼,你?就你?”那守卫嘴歪眼斜的睨着我们。“曹大人能有你们这样的穷亲戚?”
“你看,我们是穷,但是我们却是亲戚啊!这事可保不齐吧?如果我们真是曹大人家亲戚,又让他知道您连通报都不给通报一声,事后他要算起账来,那您多冤枉啊,是吧?就找人给通报一声。”
守卫想想也是,对另一个人说道:“去请曹大人来,就说城门外有曹大人的亲戚想要进城,看看是不是真的。”
“诺!”看样子这守卫还是城门官呢。
见那人跑远,我故意给童无涯使了个眼色。童无涯立马心领神会,指着城门官大骂道:“狗日的东西,老子的驾也敢挡!看我不揍你个落花流水!”说着,也不拔剑,一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可怜那城门官毫无防备,登时被扇飞了出去,左边脸上已是红肿的老高,满嘴流血。他哎呦了两声,对早已看傻了的其他城门守卫大喝道:“你们他妈的眼瞎啊!给我把这两个疯子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