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若真到了后悔之时,便都晚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或者你也可以多查一查你们的身份。若是你们身份清楚了,或许那个时候,你做抉择的时候,也就更不会后悔。”
玉忘苏抬眸看他,“你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单凭她和水生的力量,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到呢!
若是不能查到,也就只能指望着水生恢复记忆了。可多长时间会恢复记忆,她不得而知,也不能估算,总显得很不靠谱。
不过逍遥王那边已经答应了会帮他们查一查,她或许可以等一等。凭着逍遥王手里的权力和人手,要查到他们的身份,自然比他们自己去查要简单的多。
一切难解的事,便都交付给时间吧!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想法也就会越发的清晰。
“我自然知道不容易,我也只能希望你们早些记起过去的事。”徐邈拍拍玉忘苏的肩膀,“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徐邈说着话便站了起来,提着他自己的灯笼离开了。玉忘苏坐了一会儿,也站了起来。
他们刚走,阴影处便走出一个人影来。
冲着玉忘苏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了一句“狗男女”这才很快离开了。
玉忘苏回到家中,夜深了,她倒也觉得有几分困倦,很快也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玉忘苏吃过了早饭,便说要回县城去了。她说锦绣阁里忙碌,博闻他们也不好留她。
“那姐姐你要多回来看我们。”月牙赖在玉忘苏的怀里撒娇,很舍不得玉忘苏走。
“好,我过些日子就回来看你们。”玉忘苏笑着揉揉她的头。
玉忘苏又问起楚欢颜想不想家,楚欢颜倒是想要在长西村再住些日子。
打开门走出去,却见门口放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鲜花。花都是山中的野花,并不惊艳,却独有一种自然清新的韵味。
玉忘苏捡拾起花束来,看了半晌。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闪过的衣角,咬了咬唇。
“这是谁送来的花?还真有心。”楚欢颜一脸揶揄的看着玉忘苏,伸手拨弄着花瓣。
这个时节,山中也陆陆续续的有野花盛开,不如奇花异卉那么动人,却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到底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四处都有姹紫嫣红的风景。
大清早的往门口放花束,这还是独一次。
“谁知道呢!既然你喜欢,便给你吧!”玉忘苏把花束往楚欢颜怀中一塞,便先离开了。
她的目光再没有瞥向那处拐角,只当什么都不曾看到。
她知自己心狠,却无可奈何。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在锦绣阁定做衣裳的人家不少,锦绣阁中的生意一直很不错,玉忘苏也跟着忙碌起来。
她忽然觉得忙碌些也很好,至少也就没那么多精力去想别的事了。
这日铺子里真忙着,出去买东西的苏可回来的时候,便急匆匆的和玉忘苏等人说起县城里的一件事。
“你说蒋老爷出事了?”玉忘苏微微皱眉。这蒋家还真可说是祸不单行,虽然她是不喜欢蒋家,却也不得不说这才过了年多少日子啊!怎么就总出事。
“是啊!说是谈了一桩生意回来,不知道怎么的山上就滚下些大石头来,马和车夫都给砸伤了,而在车厢里的蒋老爷更是伤的严重。”苏可低声说道。
“还真是祸不单行。”花琉璃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嘛。都说蒋家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年初的时候大公子才没了,如今蒋老爷怕是也不行了。听说蒋大小姐曾跟着知府大人,蒋家的生意才越做越大。
“而知府大人也下了狱,似乎朝廷已有了判决,削职流放,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苏可感慨着,说着也觉得背后发毛。
要说蒋家接连出了这么多的事,没个缘故,还真难让人相信。
好端端的,山上怎么就滚下山石来了?谁都不砸,还就砸了蒋老爷。
“别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花琉璃瞪了苏可一眼,苏可伸了伸舌头,倒是不再说了。
几人都不得不感慨蒋家今年的倒霉,当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正说着话,玉忘苏便瞥见楚夫人进了铺子,连忙起身招呼,别的人也都不议论什么了。
“夫人今日怎么过来了?”玉忘苏含笑招呼道。
“我刚从蒋家那边过来。”楚夫人叹息了一声,示意玉忘苏和她到后院去说话。
到了后院坐好,楚夫人才说明了来意。苏可说的没错,蒋老爷的确是重伤,要不行了。
县城里好几个大夫都去看过,都只是摇头,说就这两日的事了,让蒋家早做准备。
蒋老爷是蒋家的主心骨,如今一倒下,蒋家的天也就塌了,府里一团乱。蒋夫人和蒋晴只知道哭,也什么主意都拿不了。
蒋老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想见一见曾经亲近的这些人,就连楚欢颜,他都想要见上一面。
两家虽说有了隔阂,可到底是世交,蒋老爷都这样了,楚家纵然有再大的气,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计较了。
“夫人的意思还是让欢颜回来一趟?”
“她也在长西村住的久了,倒也是该回来了。”
“那我陪着夫人去一趟吧!欢颜的确也不该总住在外面,到底还是要回家的。就先接她回县城吧!至于要不要去蒋家,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
楚夫人点头,算是赞同了玉忘苏的提议。“欢颜能认识于姑娘,真好。”楚夫人含笑感慨着。
“夫人谬赞了。”
“你为欢颜好的心,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能有你陪着她,开导她,我真的觉得很庆幸,也十分感激。”楚夫人拍了拍玉忘苏的手。
说了会儿话,两人也就说好了明日一早起程去长西村接楚欢颜。
次日一早,楚家的马车便来了锦绣阁,玉忘苏便上了马车。车上楚夫人还带了许多东西,说是送给博闻和月牙的礼物。
“夫人这也太客气了。”
“欢颜那孩子去叨扰多时,多有麻烦之处,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谢谢他们。”楚夫人笑着说道。
玉忘苏也就没再说什么,倒是楚夫人嘴唇翕动几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半晌无语。
“夫人是要说什么吗?”看着楚夫人半晌欲言又止的模样,玉忘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徐……徐郎中他说亲了没有?”
“啊?”玉忘苏有些发蒙,半晌没反应过来。徐邈?怎么楚夫人会关心这个事?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欢颜,难道和欢颜有关?
“据我所知,似乎没有。”
“这样啊!”楚夫人苏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马车到了周家门口,玉忘苏便扶着楚夫人下了车。她们进去的时候,博闻等人正在吃午饭。
博闻连忙招呼着楚夫人坐。楚欢颜有些诧异楚夫人的到来。
“娘……你怎么来了?”楚欢颜小心观察着楚夫人的神色。她这次出门可是经过了爹娘首肯的,出来的时候也说了,她在长西村住些日子,散散心,差不多也就会自己回去的。
倒是没想到娘突然找来了。
“小没良心的,出来都不知道回去了,你不回去,娘还不能来看看你啊?”楚夫人伸手戳了戳楚欢颜的额头。
“娘当然能来了,只是娘也不用亲自跑一趟啊!若是娘想我了,让人来接我回去就是了。”楚欢颜连忙抱着楚夫人的胳膊撒娇。
“你啊!”
博闻连忙让玉忘苏几人吃饭,自己又去厨房忙活了,说再做两个菜。春兰匆匆扒了两口饭,也跑厨房帮忙去了。
吃过了饭,楚夫人便说起凉拌的那个野菜很好吃。
“野菜都是田边挖的,这个时节很多的,要是娘喜欢的,我去挖些带回去吧!”楚欢颜说道。
“好啊!”楚夫人点头应着。玉忘苏看了楚夫人一眼,便说自己也和楚欢颜一起去,并且把博闻和月牙都带走了,说几个人挖野菜更快。
楚欢颜让楚夫人坐着等一会儿,便提着篮子出门去了。
找了有野菜的田边,他们便开始挖着野菜。到底是春日里,野菜也都很鲜嫩,长的水灵灵的。
楚欢颜还笑着说,她也爱吃这个野菜的,味道很独特,难怪楚夫人也喜欢的。
“既然喜欢,我们便多挖一些,你们多带些回去慢慢吃。”玉忘苏笑着说道。
“嗯。”
几人也就认真的挖着野菜,不时的说说话。楚欢颜还说起了蒋老爷来,倒显得有些难过。
再是有了嫌隙,可到底蒋老爷和蒋夫人,曾经还是很疼爱过她的。
人好好的时候,难免会想着对她的那些不好。可如今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倒是反而想起蒋老爷的好来。
“你若是真担心,回去便去看一看,也算是尽心了。”玉忘苏劝慰着楚欢颜。
“我只是感慨世事无常,先前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蒋家一下子会出这样多的事。如今倒是苦了蒋伯母。”
玉忘苏也觉得蒋夫人的确是不容易,儿子才没了多长时间啊!如今连蒋老爷也要没了。
蒋夫人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虽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活着,只是遇到了那么多的伤心事,也当真是让人心力交瘁,黯然神伤的。
玉忘苏等人没出门多久,楚夫人便也出了门,熟门熟路的顺着村子中心的路走,很快便站在了徐邈的家门口。
见到楚夫人的时候,徐邈有些惊讶。
“夫人怎么到我这寒舍来了,坐吧!”徐邈招呼着楚夫人坐下,又要去沏茶。
“徐郎中坐吧!不用这么麻烦。”楚夫人扫了亦步亦趋跟着徐邈的李贵一眼。
“阿贵,你去沏茶吧!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再进来。”徐邈给李贵使了个眼色,李贵便乖巧的往厨房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楚夫人,楚夫人便细细打量着他。“不知徐郎中说亲了没有?”
徐邈蹙眉,不知道楚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楚夫人不希望他缠着楚欢颜,他也从没想过要纠缠,自然照办。
不过他说亲与否这样的事,楚夫人似乎也管的太宽了些。
这倒是显得莫名其妙了。
“夫人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这不合时宜的关心?”徐邈还是一副和煦春风的模样,温润儒雅,但是话语里却带着淡淡的冷意。
楚夫人脸上有难堪之色掠过,手中攥着帕子的手越来越近,将帕子都要揉捏坏一般。
“我希望你能娶欢颜。”好一会儿,楚夫人才说出口。
徐邈一脸惊讶,看着楚夫人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这完全是他没想到的事。
上一次楚夫人来找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说真的,也并没有过去很久。
才时隔几时,竟然就忽然变了口气?
虽然徐邈并没有露出轻蔑或讥讽的神色,楚夫人还是略觉得难堪。半晌都没人说话,气氛也就凝滞了起来。
“你大抵在想,世上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吧?”楚夫人叹息着。她自然知道,她如今来说这个,谁听了怕是都觉得厚颜无耻。
若是以前,欢颜还是楚家的大小姐,自然不愁嫁,她也希望欢颜能有个好归宿,而不是嫁一个山野村夫,布衣荆钗一辈子。
可今日不同往日,欢颜成了望门寡,本有了克夫不祥之说。再要说亲不容易。
而最为重要的,还是经过了蒋翰元之事,她算是都想明白了。什么门当户对,富贵荣华,哪里有女儿的幸福重要?
那些面上看看彬彬有礼,似乎什么都好的人,未必真是好的。那些所谓的好,不过都是假装出来让人看的。
不说这门亲事最后没成,纵然成了,欢颜也未必能过的好。不说蒋翰元品性,纵然真是个品性好的,欢颜心里也未必乐意。
定下亲事之后,欢颜似乎就没怎么好好笑过了。尤其是备嫁的时候,欢颜更是带了些心如死灰的枯槁。
那种仿佛是要奔赴火坑的悲壮,让人看着心酸。
若是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欢颜却从未开心,那也毫无意义。以前是她执拗了,到底是要发生那么多的事,心里才能通透起来。
以后啊!她当真是再也不勉强两个孩子了。只要两个孩子一直高高兴兴的,比什么不好啊?
“夫人多想了。”徐邈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自有夫人的考了,到底都是为了儿女好的。”
楚夫人苏了口气,“知女莫若母,欢颜的心思,我这个做娘的很清楚。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惦记你。”
徐邈却不知该如何应话,各人有各人的考量,无关对错,只是想法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