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到第三颗纽扣的时候,叶沂就后悔了。季承个子很高,又生得宽肩窄腰,这种人在他背后、再把手环到他胸前解扣子的方法实在费劲,一个不稳,鼻尖就会蹭上他坚实的背脊。
淡淡的血腥和他身上惯有的清冷气息糅合,能对大脑产生致命影响。叶沂眼前一黑,仿佛瞬间回到昨天那疯狂混乱的夜晚。季承修长的肌肉线条就在她的掌下,随着每一次激烈的动作绷成优美有力的弧度,让她不知羞耻地失声尖叫……
“啊!”她一个激灵,猛地后蹿了一步。
季承莫名其妙地回头:“怎么了?”盯着她突然爆红的脸颊,他漆黑的眼眸弯成十分愉悦的弧度,“看来,你大脑剥光我的速度比手上快不少啊。”
“闭嘴!”
他听话地闭了嘴,然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叶沂决定放弃挣扎。快步绕回季承眼前,她埋首飞速解着纽扣。然而几秒过后,眼前的阴影陡然扩大。她狠狠一僵,只见季承突然俯身,温暖的呼吸化为涟漪,在她耳际最敏感的地方一圈圈荡漾开来。
她着了魔似的挪不开步,只能抖着嗓子问:“你、你干嘛……”
“闻一下。”男人的声线好像下了蛊,“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味道没变。很香。”
他的声音明明很低很沉,却如一根羽毛,邪恶地撩拨了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叶沂连头发丝都在打颤。胡乱从身边抓了个东西,她兜头就向季承扔了过去。
轻柔的“噗”声过后,季承呆在原地。他下意识抬手,想拿掉蒙脸的东西,却被厉声喝止:“你手不是动不了么?能自己摸头就能自己脱衣服,难不成你是在诓我伺候你?”
季承果然不动了。见他头顶一块硕大浴巾、吃瘪僵立的姿势,叶沂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就这样。别乱动,老实点。”
隔断他的目光,后面的行动变得顺风顺水。不只衬衫,连长裤都被她利索地扒了下来。转身去拧毛巾,只听季承在身后幽幽道:“还没脱完呢。它还被包着。”
它?叶沂一抖,决定装傻:“不懂。”
“它。”季承一本正经道,“就是你一直觉得丑的那个东西。”
瞥了眼他身上仅剩的那点布料,叶沂咳了一声:“我只管长得好看的部分,丑的你得自理。”
季承顶着浴巾默了半晌,严肃的声音闷闷传来:“它不高兴了,一会儿可能会起立抗议。”
“闭嘴!”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季承的身体。从前的肌肤相亲都沉浸在黑暗里,他的手感当然很好,但眼睁睁看上去,却有数倍于前的直观冲击力。
他肤色极白,白到让人觉得漠然冷硬;身形修长,完美的比例能让黄金分割无地自容;线条坚毅,却不肌肉喷张,只是充满优雅的力度,就像雕塑家手中的绝世之作。毛巾掠过的地方留下薄薄一层水雾,橘色灯光一耀,泛着近乎诱人的光泽。
叶沂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动作明明很轻,却还是被某人听到:“叶沂,你在蠢蠢欲动。看来除了某个地方的长相,你对我评价还是很高的。谢谢。”
“转身!”
季承乖乖转过身去。正要抬手给他擦背,叶沂的动作生生定在半空。怎么回事?!季承的后背怎么这么……狰狞?!
除却新鲜的割伤疤痕,宽阔的脊背上,一道褐色的印记从右肩张牙舞爪划下,堪堪顿在后心的位置。那里有个已经淡去的三角形伤口,似是刀片插入、再用力翻搅而形成的扭曲痕迹。
它大概有些年头,皮肤基本恢复了平整,只有崎岖的边沿昭示当初的险恶:“这,这是……”惊惧间,叶沂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发生了什么事?”
季承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几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没想让你知道。”
叶沂一把拽下蒙着他头的浴巾:“到底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季承眯眼。定睛看去,对面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慌和担忧。她还会为他担心,季承突然觉得非常满足。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有人看我不顺眼而已。”
“这哪是不顺眼?”叶沂蹙眉反诘,“这是想要你的命!”
“仇家么,看着不顺眼自然就会要命。”他清亮的眸光闪了闪,“叶沂,你会担心,我很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她急急打断道,“是谁?解决了吗?”
季承漆黑的眼底柔光起起伏伏:“别怕,都会解决。”
一股寒意冒了上来:“那就是还没解决?”
“叶沂。”季承沉沉唤她,然后骤然上前一步。
叶沂的脸颊就这么贴在了他赤~裸的身体上。下一秒,他突然低头,用下颌和胸膛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那是我唯一一次庆幸你离开了我。当时我想,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又要扑上去替我挡这一刀?但我又害怕,即使你在也不会再来管我。我还担心,你离我那么远,如果那些人比我先找到了你,又该怎么办?”
“找我?”叶沂一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季承的仇家……要来找她……
呆了半晌,她猛然抬头,“伤害严寒的人实际要杀的是我!他们是你的仇人?你知道他们是谁?”
季承眉目一敛。叶沂霍地后退一步,问:“是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季承沉声道,“叶沂,我会让他们不得善终。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相信我,可以吗?”
叶沂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思忖良久,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天知道她有多么想相信他,可是,他相信她么?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从来没和她提过?而昨天他还在说……
她握紧拳头,眼里渐渐聚起防备和探究:“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没有证据,还是因为不想让叶宗知道?”
季承眸色一暗,薄唇紧抿。叶沂心下一凉,随即恍然大悟。她难以置信地摇头:“我猜对了,是吧?你怕叶宗知道了你敌人的身份,会和他联起手来对付你。所以,你知道谁是伤害严寒的真凶,却一直三缄其口!然后呢?然后你打算怎么做?难道……”
越说下去,季承的脸色越是晦暗。一个模糊的念头越呼之欲出,叶沂的呼吸陡然尖利:“你一直觊觎叶氏,这才是真正原因!你要利用叶氏干掉你自己的对手!”说着,她跌跌撞撞向后退去,“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是想通过吞并叶氏壮大自己的势力,还想干脆让叶氏和你的对手同归于尽?”
一连串冷厉的质问过后,无边无际的沉默幽幽沉降。温润氤氲的雾气仿佛一点点结成了冰,让一方湿暖的空间寒意丛生。绝望从叶沂的心口喷薄而出:“这才是你这两天态度转变的真正原因,对吧?”
季承眉心的纹路愈发深刻:“你说什么?”
“昨天你说的那些话……你说你对我有感情、说过去全是误会、还说希望我和叶宗对叶氏放手……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对吧?你想要的不是我,而是叶家。生生挨揍也不还手、还忍辱负重地住下、和我做暧昧的事、说暧昧的话,这些则是苦肉计,为的就是让我相信你、帮你劝叶宗离开叶家,对吧?”
季承不说话、也不动,彻骨的冷意一点点将他的神色凝固。叶沂身子一软,歪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叶朔太不成器,而父亲不会再醒,所以只要叶宗离开,叶家便后继无人,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你离想做的事,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季承墨黑的眼底陡然暗无天日。他缓缓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叶沂,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
“不是这样么?”她厉声反问,“如果你否认,我会相信。那你要不要否认?”
“我不否认。我对叶家的心思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他冷声道,“那份你心心念念的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你接受我对叶家采取任何商业策略。”
“那是过去!那时候叶家没有叶宗!”叶沂吼道,“他是用性命保护我的哥哥,我仅剩的血亲!你满口说着对我的感情,结果反过来去针对他?!”
“我再说一次,我的目标不是叶宗!”季承的声音如闷雷般一字字砸下,“叶沂,我不懂你在纠结什么。叶宗有他热爱的事业,而且非常成功。而你是我的妻子,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生活。你们本来也都痛恨叶家,现在有什么必要抓着不放?无非是对我没有半点信任,所以不敢把未来交到我的手上吧?叶沂,你对我的感情和信任,就是这个样子?”
“信任,你和我谈信任?”叶沂怒极反笑,“季承,我没信任过你么?我全心全意信任过,可你都做了什么?你苛待我、甚至苛待我们的女儿!后来,我们说好两清,你又干了什么?你陷害叶宗,几乎把他变成了杀人犯!现在呢?现在你又为了自己的大计,隐瞒伤害严寒的真凶!你自己做了这些事,还要求我信任你?你凭什么?你觉得自己值吗?”
季承的呼吸和血液霎时凝滞在胸口。那女人喊出的每一句指责都无比荒谬,可是,他却一条也反驳不了。一时间,他冷得几乎没法站稳。没错,每一件事都是他亲手做的。每一次做的时候,他都有无比充分的理由。然而此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不择手段的开始,他们之间便注定只有破碎的结局?可他究竟错在了哪里?被毁了家庭、毁了童年、毁了一生幸福的是他,为什么到头来,罪犯没有付出代价,沉浸在这场扭曲游戏里的,仍然只他一个?
手臂的伤处还隐隐作痛,但和心口的凌迟比,那点感觉简直仁慈。那女人还在后退,她用陌生而厌恶的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一个随时会发动攻击的怪兽。
他们之间从来不缺误会,而这一次,他再也无从解释。即便解释,她也再不会相信。叶沂打开了浴室的门,外面灯光昏暗,好像另一个没有希冀的世界。她一旦出去,就再不会回来。
这个认知狠狠攫住了季承的神经。这一刻,行动超越了意识。他猛地上前,一把将那女人拽了回来,然后“呯”地摔上浴室大门。
“啊!”
这一下用力过猛,两人俱是重心不稳,双双摔在洗手台上。季承垫在了下面,大理石的坚硬棱角硌在后腰,他不由闷哼了一声。然而下一秒,呼吸蓦然沉重了几分。因为,叶沂整个人都软绵绵压在了他的身上,两条细白的腿正磨上某个分外敏感的部位。
刚被她细滑的手指擦拭了那么久,他本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一场憋屈至极的争吵过后,征服的欲~望如同滚油上的烈火,瞬间燎遍了每一根神经。所有说不出口的委屈和解释全部化为愤怒,想要一股脑倾泻于这个让他无计可施的女人身上。
“你该信我的。”喃喃说着,季承猛地翻身。只一刹那,他们便掉了个个儿,叶沂被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丝毫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在铁钳般的手掌下,她的奋力挣扎显得无比可笑。
“我想让你信我。”季承站在她两腿之间,未着寸缕的胸膛狠狠压制着她,鼻际炽热的气息恶意掠过她敏感的颈侧,“叶沂,别人我无所谓。但你,必须信我。”
话音未落,他已疯狂吮住了她的双唇。比起吻来,这更像一场吞噬。剧痛顿时袭上叶沂的下巴,她吃痛张口,丁香小舌便被毫不怜惜地咬住。季承就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属于她的触感、气息、味道,他都要分毫不剩地掠夺干净。与此同时,冰凉的大手开始无顾忌地游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拿捏在她最不堪忍受的地方。
“放开!”惊慌间,叶沂胡乱摸索到一只石质的沐浴露瓶。来不及思考,她顺手就把东西向身上的人掷去。
季承反应极快,稍一动作便要躲开。然而,他的脚下却是随意丢在地上的巨大浴巾。纠缠了这么久,那浴巾早拧为一团,成了个天然的陷阱。
“啊!”
脚下一绊,季承轰然而倒。右手打着夹板不能动,所以触地时,他只得用缝了针的左臂作为缓冲,撑起一个保护区,护住怀里尖叫的女人。
巨震过后,叶沂惊魂未定地盯着浴室顶棚,突然触电般弹起、又翻身趴下:“怎么有血腥味?你……你手臂缝针的伤口裂开了!”
“咚!”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浴室门被轰隆撞开,门口乌泱泱涌进一大群人。地上的二人下意识看去,只见一张张精彩纷呈的面孔。
一方狭窄的空间登时极度令人窒息。死一般的寂静下,祁焉率先结巴道:“呃……刚才值夜的佣人经过,听见屋里有响动。叶宗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
叶沂一寸寸抬头,心虚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叶宗,又垂头看了看自己。此刻,她衣衫凌乱,还浸着水迹,整个人趴在地上,半个身子都俯在季承胸口。她的身下,仰面着地的季承几近全~裸,一只手臂还紧紧揽着在她的后背。缕缕血迹从他们身边蔓延而出,不仅不显得血腥,反而暧昧至极。
怎么看,怎么是异常激烈的“战况”。叶沂百口莫辨,白着脸望向叶宗:“二哥,不是你想的那……”
话还没完,只见叶宗大步向前,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将人夹在腋下,气势汹汹地把她横着扛了出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