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话才说到这里,便听龙三拍着巴掌跳起来道:“哈哈,我说你决计不会成功,凭这点小伎俩能骗慕容子良?小孩都骗不过,你偏不信,还要来试,看看,是我说对了吧,你既然输了,买什么东西给我,你说你说。”
龙三这一开口,人人都是大吃一惊,原来他说话声音娇嫩清甜,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嗓音,再看龙三那副模样,更十足是个天真未凿的小姑娘。依她所言,她与龙大此行竟然全是为着骗慕容子良而来的,可适才龙大语言行动均不似作伪,大家都在疑惑慕容子良凭什么判断他来行骗,哪知竟真的被慕容子良猜中了?
慕容子良没想到是这样子,一时急怒攻心,手起一刀,便朝那龙大劈去。
龙大早跳出两丈开外,避过一刀,看那龙三一眼。龙三得意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猛摇道:“妈,你说你买什么好东西给我,你不能说了话又不算的。”
众人更加吃惊之际,只听龙大道:“竹儿,我说你不要乱说话,你还是乱说。”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甚是轻微,这回用的是清脆悦耳的女声,更使众人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适才龙大一言一行,毫无半分脂粉气,十成是个男人,没有谁能看出有何别扭之处,哪知竟然是个女人,并且就是那龙三的母亲。
“龙三”低下头去,泪水就沿脸颊滑落下来,委屈万分地嘟着嘴道:“明明是慕容子良先看出来的,我一句话还没说,慕容子良就瞧出来了,自己骗不来人,还责怪人家……”
龙大道:“好了好了,不怪你,不怪你还不成吗?快到三叔那儿去,这儿危险。”
龙三道:“偏不去。”
龙大连哄带劝地拉着她向烟水寨好汉那边走去。烟水寨好汉们都醒悟过来,无不面露微笑,白不改阴着脸,对龙三道:“你还哭,你妈说你什么了没有,就知道哭。”
龙三道:“就哭就哭,关你什么事。”
慕容子良已知就里,冷笑道:“你是相思那婆娘吧?”
龙大返过头来,眨眨眼睛道:“算你有眼力。”
十七堂人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无不深感惊奇。其实从昨天开始,十七堂就一直在收集有关烟水寨的信息,相思也在重点人物之列。人人都知道这相思原是衡山一个道长的女儿,人虽长得娇俏,但从小便在男人堆中厮混,性格中有大半是男子毫气,尤善易容术,据说装什么便象什么,一点都不含糊。大家此前都对这样一个奇女子表示出强烈的兴趣,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她打上了交道,并且就领教到了她的不凡。既然她就是相思,龙三自然就是她的长女白若竹了,想到相思如此英气逼人,女儿却这般娇惯稚气,倒也有趣。
慕容子良其实也是暗暗称奇,口里道:“你是狡猾,但想要在本少爷眼皮底下闹出什么来,那你就选错人了……”
相思不知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行藏的,只道:“好,算你走运,不过你也太胆大了吧,你拉上这么一大堆人到这里来,就不管你那总坛的安危了?你那总坛现在是空坛一座,要是有人趁机偷袭,只怕你那堂主也饶不了你。”
慕容子良冷笑一声。相思道:“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不错,你那总坛的所在是很急蔽,常人要找到那里很难,可我已经光顾过那儿了。慕容子良,总坛有良田无数,厂房大批,十七堂的命脉可都在那里,你为了一时贪功,跑到这儿来与竹篱山庄为难,有没有想过后果?”
此言一出,十七堂人都是大感吃惊。要待不信她的话,她说的又都是事实,而这些事实一般人也不会知道,可是要相信她的话,又让人不可思议,总坛如此机密之地,烟水寨才与十七堂斗了一天就给她找到了,那又不大可能。
慕容子良今天连走错着,正带着一肚子气,也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吼道:“贼婆娘,再在这里动摇我的军心,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相思微笑道:“真的?”反朝慕容子良走过来。
白不改忙道:“嫂子,走开些,这儿没你的事,让我来。”一面快步上来,赶到相思前面。原来白不改一是担心相思有失,二是不愿让相思击败慕容子良抢了他的风头,从而使他替补慕容子良挤身十五侠少的计划落空。
哪知相思毫不客气把他拉着往后一扯,道:“三弟,你走开些,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白不改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况且当众与嫂子拉拉扯扯也有失体统,只好往后退,一面暗怨相思说话太粗俗,当众说出这种难听的话。
白若竹不知何时擦干了泪,笑道:“三叔,我妈的事你还敢管哪?我爸都不敢管了。”
慕容子良虽然忌惮白不改,却不怕相思,料她一个女流之辈,即使精于易容一类的雕虫小技,武功方面也不可能有何过人之处,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不屑以解受骗之恨,他甚至端坐车上,动也不动。相思在离他约一丈远之处站定,看他一眼,慕容子良估计她要发动攻击,留神瞧着,却见她身形忽然发动,瞬即到他面前,手上耍把戏般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剑,狠狠地朝他胸口便刺。
这一剑可谓迅捷无伦,慕容子良想不到她连招呼也不打便发起进攻,准备得自然不那么充分,那剑来得太快,他下意识地一躲时,已经迟了一线,那剑从他的胁下刺了过去,刺破了他的衣服不算,还拾配了一块一寸见方的皮肉。气人的是,慕容子良的疼痛感到来时,众人(包括十七堂人)的惊叹声也同时发出,不但没有对相思的偷袭行为表示谴责,反而似在赞美。
相思一剑得手,立刻后退,刚好慕容子良的大刀劈来,自然是劈了个空。相思早在一丈之外,将双手一拍,剑又耍把戏般不见了。
慕容子良当众受辱,气急败坏,却也心里有事,知道相思的武功只在自己之下,便站起身仔细的在车上寻找起什么,众人疑惑之际,他已找到了,放在手里看着,一面看一面冷笑,却是那块被削去的皮肉。
烟水寨人看他面目狰狞,显然恨极了相思,都是暗自寒心。
白若竹道:“妈。”
相思道:“竹儿莫慌。”其实心中也有些慌。
慕容子良更不打话,一个虎扑,便朝相思劈出第一刀,这一刀挟雷带电,来势惊人,相思早有防备,但见这一刀来势如此迅猛,仍不禁脸色一变,勉力挡住。烟水寨人一直不怎么把慕容子良看在眼里,看了这一神仙般的刀法,才知慕容子良实力之强,都是顿住了呼吸,白不改更是脸上泛红,楞着不敢作声,心知如自己的作风,象慕容子良劈出的第一刀,便未必躲避得开,想起自己适才的那些念头,只有惭愧。
慕容子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第五第六……也不知有多少刀随着劈来。这些刀不但快如闪电,而且招招似虚似实,招招暗藏杀机,招招唾唾逼人,转眼间已劈出了三十来刀。相思被他这样汹涌的攻势打得慌了手脚,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只剩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但就算是拼命招架,也好几次遇险,第五刀时,已被砍了一刀在胳膊上,第七刀时,小腹也中了一刀,第十二刀时,头发有几根不见了,第十七刀时,剑几乎被慕容子良卸掉……可以说,要不是相思穿有特制的韧性防身衣,此刻至少已经被慕容子良打成重伤。烟水寨人看得心惊胆寒,对慕容子良的小觑之心就此消失,谁都知道在烟水寨中,相思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连相思也敌不过慕容子良,也只有指望白不改了。但白不改自己心里清楚,若论真功夫,自己跟相思不相上下,相思穿有防身衣,还多了一重保障,而自己要把功夫分配一部分来维持风度,真打起来,肯定比相思危险,只怕一招未到,已经亡身慕容子良剑下。白若竹急得眼里全是泪水,不知不觉把脚步往这边靠来。
慕容子良连劈了三十六刀,有几刀明明劈中了相思,却没把相思劈死,不禁暗暗泄气,攻势便有所缓解,相思这才稳定了阵脚,竟也能趁机攻出一两剑,她攻击的部位准,出剑狠,来势快,虽说只是偶然的一两剑,倒也给慕容子良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慕容子良一旦心有所忌,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大力强攻。否则的话,五十招内相思便必败无疑。如此此消彼长,倒也打起了对攻。但相思仍是守多攻少,处于劣势。
就在这时,忽听白若竹尖声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相思听得这一声哭叫,心知不妙,扭头往白若竹哭喊处看去,慕容子良一脚正好踢来,刚好踢在她胸口上,踢得她立刻倒翻在地,她滚了几滚,爬起来往白若竹哭喊处再看,登时大惊失色。原来在烟水寨与十七堂两军阵间的开阔地段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四个少年,白若竹便落在其中一人手里,连哭带喊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