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周遭漆黑的外衣,借着头顶月亮带来的光亮,刘云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平常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如今,当他进了家门,看见父亲的屋里面漆黑一片,他才恍然明白,用时已然太久太久。
屋里传出李雪梅的声音,她正在以自己向来不变的方式责备自己儿子正在怠慢时间,没有按平常里十点三十分准时入睡。她断断续续地说话声没有延续太久,便没有了声音。不仅因为会叨扰到丈夫,还因为当前她正处于困倦的侵扰里。
此刻,只有贝贝最为关心刘云的晚归。它不停地在刘云身前来来回回地走,同时发出着嘶哑地叫声。它当前的实际行动令刘云感动。后者不停抚摸着它的头顶并试图将它赶走到窝里,可是,贝贝始终呆在自己身边,久久不去。看着贝贝眼眸里流露出地真诚之心,刘云眼角泛出泪光。
如今,贝贝老的不能再老了,样子再也回不到了从前,奔跑几乎再也不能够实现。每走一段路总要在原地长时间地大口喘气。它的年龄极度靠近生命的终点,显然,它将享有的光阴越来越少。刘云叹息地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屋里。
尽管身心疲惫已经是事实,可是,刘云一时无法入睡,因为贺凌艺之前的话依旧在他的耳边不停回荡,久久挥之不去。想必贺鑫的遭遇给刘云带来了深刻地影响,至于在特定地场合里展现异常的行为,刘云说不好如何解释才能完整地呈现自己心情。
刘云原本想进家门后给尤小萌打电话,听听对方声音,问候一下女士的心,保持住不久以前费尽周折才笼络回的心。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回到家里时已经太晚,连父亲都熄灭了灯。为不能打出电话加深了刘云的哀叹。他垂头丧气地躺在自己床上,鞋东倒西歪地丢在一边。不过,刘云又知道,尤小萌暂时不要紧,一天两天暂不能引起尤小萌的反感,虽然她特别在意别人对她私底下的关心。眼下,贺凌艺的讲述才是使他真正想上心的事情。
他回忆起了大学时期的往事。在当时,去自习室几乎家常便饭,很少有人能够拥有身边这样地搭档,一起学习,一起开心地笑,一起建立起共同地兴趣爱好,大学的生活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时光,而与贺鑫在一起的光阴又将成为刘云美好地回忆。
贺鑫给刘云留下了深深地印象,这点不假。不仅仅因为两个人有着共同地兴趣、爱好,更重要地,刘云相信自己真正做到了了解其人——贺鑫是那种善良地直性人,乐于助人,勤俭节约,对生活的态度积极向上,对家人好,尤其是妹妹。
借着拾起地断断续续的片段回忆,刘云想起了贺鑫的妹妹贺凌艺第一次出现在校园里时的情景。尽管方式有些突然。
那时,正在举办校园运动会,贺鑫作为数控设计专业一班的代表参加了百米冲刺,当裁判员举起手中的红旗,准备下达最后地口令之时,所有人被紧张地气氛一时陷入妄想的魔怔中时,突然从人群中出现一声尖叫,是贺凌艺。她努力地、以最为疯狂地手段喊破了自己嗓子,如此卖力却区区喊出四个字:加油,哥哥。当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贺凌艺。之后人们才知道,她原来是他的妹妹。
刘云想起这些已经很难得,完全回忆不起了像贺凌艺所讲起的那样——她见过自己与贺鑫呆在一起。
也许,自己的记性再也做不到从前那般令人赞叹,这无非是年龄不断增长惹的祸,又也许,这些年里经历了太多事情,很多小事被渐渐遗忘,这件事便是其一。刘云心想。
刘云所采取地回忆的方式正如宇航员在外太空漫步,虽然占用了很多地时间,可是却只能一点点地向前走,而不能违反常理。对大学时期发生的每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刘云有了大致地轮廓。尽管值得令人回忆,但时间遥远,倒不如最近的那次令人震撼。
于是,刘云又想起了五年前与贺鑫最后地见面。
他们两个人居然选择在那种人人都会厌弃的地方里见面,而且,刘云一呆就是半个月。无疑,那地方就是招致人心颤抖地传销窝点。刘云记得他自己当时情绪激动,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很多次在私底下大骂贺鑫不是人,丧尽天良,没有一点点情分,狠心地把自己带到这种鬼地方里,不见天日。
不过,随着对传销了解地深入,享受到了皇帝般地待遇、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地真诚、学到了一丝心理学的知识等等,但最为重要地,还是贺鑫地坚持——情真意切地解释一切才最终影响到了刘云的心。
刘云记得贺鑫当时极为深情,他告诉自己,说他想要成为百万富翁,生活里不再有贫穷找上门来骚扰自己,他说他想要照顾自己唯一的亲人,贺凌艺,他说他已经在传销里下了注,放进了很多的钱,就是说,他要搏一搏……他选择这般如此,显而易见,这将是他性格里地真实写照。
最后,分别之际,短信里的简短文字竟然成为两个人最后的一次聊天。刘云还记得对方留给了自己很多地祝福,希望找到一份称心如意地工作,希望往后日子可以变好……
如今,当听到贺凌艺口中贺鑫最新的近况时,刘云一下子陷入了彷徨的泥潭里。他怎么也不能想见贺鑫为了淘金出走国外。
外面人生地不熟,又不会最基本地语言,贺鑫当时下那样地决定,可见之前承受着多大地心里压力呀,从这点看,他是一位真汉子,一位有骨气的男人,不管怎样,真希望他来外面可以活好,最好能够出现奇迹,而不像贺凌艺信心不足,满口地丧气话。刘云心想。
关灯之前,刘云默默地告诉自己说:“明天晚上,那是最后地期限,因为我决定要听完贺凌艺最后的讲述,剩下地关于贺鑫不平凡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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