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司马问出这个问题，常黎明突然象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一振，腰板一下子挺的笔直，连声音都自信了几分，“事实上，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早有预判，也曾经在向您汇报工作时，提到过这样的可能性。我认为，这种情况是必然要出现的……”
这次司马并没有打断常黎明的话，反而表情相当严肃，听的也很认真。
往常开会时，他右手那支似乎永远在指尖旋转的签字笔，此刻也安静的搁在桌面。
这种有点反常的情形，让常黎明的信心更加充足，“事实上，从法律上讲，我们的通告函是无效的，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
这句话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效果，让除了司马之外的其他几位党组成员，脸上几乎同时变了颜色。
……
常黎明冷不丁放了这么一炮，有点把大家打蒙了。
大家都是老公务员了，工作能力、工作成绩先不说，至少经验都还是比较丰富的。大家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常黎明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并非妄言，按常理进行推断，似乎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小局长这下恐怕有麻烦了。
按照项目实施的规程，林业局作为发包方，在招标完成后，会与中标单位签订相关的合同和协议。
往往这一类的协议中，都会有专门的条款明确约定，在项目完成、并经过验收之后，发包方支付最后一笔费用（或者留一个尾款），双方权力义务终结。
现在这几个项目都已经完成了，而且也确实都是验收“合格”的。先不管这个“合格”的证书是怎么到手的，但毕竟从法律关系上说，对方已经履行了协议义务……
林业局在这个时候突然告诉承包方，你的工程质量不合格，以前的验收不作数了，你现在给我重新做过……
听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尤其是常黎明用极其自信的语气说出这一点，给他的观点增加了更大的支持力度。
……
会议室变的非常安静，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到了司马的身上。
可是，包括常黎明在内的所有人，却愕然发现，自家小局长非但没有出现大家想象中，被人抓到小辫子后的慌张，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常黎明，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又是个坑？难道这种有明确法律规定的东西，也能挖出坑来？
如果司马知道大家脑子里想的东西，肯定是哭笑不得。
难道你们局长我，给你们留的印象就是个挖坑狂人？表现的稍显不正常就是坑人？
什么逻辑嘛！绝大部分时间，少爷我都是兴堂堂之兵，光明正大的和别人放对好不好？
司马的脸色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负面变化，常黎明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就开始变了。
而且司马还挺坏，他也不吭声，就是一脸悠然的笑着看常黎明……这个架势，把常黎明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是继续往下说呢？还是等司马说？
万一司马一会儿真能找到反驳的理由，那自己岂不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虽然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搁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小混蛋头上，就不好说了，这家伙胡搅蛮缠的本事，算得上相当流弊的。
好半晌，司马终于开了口，现在他的脸色和口气反而非常的轻松，“常副局长，这个理由是那些中标单位提起来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呃……是中标单位告诉我……”常黎明随口回答道。
可是他立刻发现，随着自己的这个回答，司马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于是赶紧改口道，“不……是……是有几个单位暗示了一下，我……我自己想的……”
司马脸上的揶揄表情更胜刚才，还故意摇着脑袋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哦，别人一暗示，你就自己帮别人想理由了。你真可以算是急客户所急、想客户所想的楷模了……”
“……”
常黎明被司马揶揄的，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可能犯这么个弱智的错误，如此大方的承认自己P股坐歪了……
他强行振作了一下，抢在司马之前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是中标单位提的。我个人认为还是有些道理的，所以我们在这个工作中需要慎重。”
司马有点夸张的发出一声感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用有点无奈的回答道，“可惜了！常副局长，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你的客户铁定是忠诚度极高的。”
“不过你真的要去做生意，按照这个弄法，你会被你的客户给忽悠瘸的……你觉得很有道理，这事儿怎么说呢？真正的道理，不是谁觉得怎样就怎样的，关于这个事情，你就没想着找个律师什么的……咨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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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这句反问不仅出乎了常黎明的预料，也让其他党组成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律师！”司马收起脸上的戏谑，正容道。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一改刚才的随意，反而显得颇为郑重的说道，“这个答案是不是有点奇怪？我要说的就是，根本不奇怪！不懂就问，从来都是个好习惯。术业有专攻，即便我们是政府部门，向专业人士咨询一下专业问题，也没什么丢人的……”
“刚才常副局长提出的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找一个稍微有些经验的律师，咨询一下，他就会告诉你们，这个问题很荒谬……非常的荒谬！”
“《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有明文规定，施工企业对工程施工质量负责。请注意，这个责任不会被其他任何情形所改变。”
“……如果验收‘合格’后，我们作为甲方，发现仍存在质量问题，我们可以首先比对这个质量问题，产生的原因、是否在保修范围之内，如果是的话，就按照保修的条款执行。如果各方对此存在争议，我们还可以申请相应资质的鉴定单位进行鉴定，根据鉴定结论，由相关责任方承担相应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