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大伙儿只以为世家虽然不大讲理,可也要脸面呢,哪有为着个卤鸭子就寻个平民不是的道理,体统风范还要不要了!可日子一久,大家才觉出奇怪来,这间铺子可是连着泼皮无赖也少来呢,难不成背后有人?可瞧着白氏父子老老实实的样子又不像。这个疑问一直从白老翁传到了白老爹,又从白老爹到如今的白四郎,大伙儿反倒习以为常了。
张药师走到馆前站下,用眼四下一看,看路人行人来去匆匆,这才挑帘而入,只帘子一掀起,就有股子香扑面而来,叫人不由多闻几下。帘后只有一个柜台并三张桌子,柜台后没人,唯独并顶里头那张桌子边坐了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郎君,眉目十分端正,竟然是穆泰宁。
穆泰宁看着张药师进来,忙立起身,正要问好,张药师将手按一按,示意他坐下,自己走到对面坐了,顺手提起桌上的酒壶替自家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口,才道:“世子这样谨慎,倒叫我惶恐。”
穆泰宁脸上微红,小声道:“世伯说这话,可是叫小侄无地自容。”
张药师抬起眼皮瞧他眼,哼哼一笑:“这话倒是亏你说得出口。”
穆泰宁脸上赫色更浓,“总是劳动世伯了。”却是自蒋苓要随蒋存智回乡守孝,穆泰宁颇不放心,安排他的奶兄祝康带着三四个护卫先走一步,若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有事也好照料一二。
祝康比穆泰宁要大上一岁,为人机敏果断,又长了一张老实中带些风霜的面孔,扮做带着挑夫出行的行脚商人,倒是没什么破绽,一路上晓行夜宿,起先平安无事。直至宋辽露了面。一般都是京都人氏,便是宋辽从前少在人前走动,可后来也好算是个著名人物,祝康不能不认得。若是宋辽一个人也就罢了,偏还带了那些军士,不是另有谋划,难道还是出京打猎的?
祝康十分小心,原悄悄地坠在后头想要探听清楚,不想因他认得宋辽,脸上许是露了痕迹,叫宋辽看破,前两日还没甚,第三日上,看着宋辽一行人开拔,祝康正要跟上,却是叫一批乡民缠住,口口声声说着祝康的马践踏了他们的庄稼,扭着要陪。祝康起先也没疑心,只当是自家不小心,一口答应了,当时就摸了一两多碎银出来。
乡民在土里辛苦刨食,是看天吃饭的,若是风调雨顺,收成好多不过数两银子,若是收成不好,连着这些也无有。而这两年,便是京都附近也少有下雨,虽算不上绝收,可一个歉收是跑不了的,这一两多数目不算少。祝康原以为乡民们该欢欢喜喜地收了银子放他走,不想乡民们缠他更紧,只说不够。
祝康虽说是安南伯府的家生子儿,因他阿娘是伯父世子的奶娘,在府中也是有一二分体面的,而他又得着穆泰宁信重,更是有些身份,几时叫人这样无礼纠缠过?当时大怒,伸手往那乡民肩膀上一推,喝道:“让开,再不让开,送你们去见官。”
不想他这一推一叱,那乡民索性往地上一倒,打着滚地哭:“打死人了啊,官老爷打死人了。”这副做派一出,祝康就是再蠢上十分也知道,这乡民怕是哪个雇来的无赖!可谁会雇无赖来缠着他?祝康再抬头看去,宋辽的一行人早就去得远了。且不说这乡民不知道要敲诈多少银子,就是能打发了他,再赶上去,宋辽必还能生出其他计谋来不叫他跟着。是以祝康无可奈何,只得后退,回京来见穆泰宁。
他回到安南伯府时,穆泰宁正叫他娘袁氏拉着说话呢,袁氏为着自家这个儿子也好说心力交瘁。
从前穆泰宁一心要娶蒋苓时,袁氏十分的不满,唯恐穆爱宁叫蒋苓拿捏过去,自家一个婆婆,反要看儿媳妇脸色。好不容易来了个神仙一般的道长,说蒋苓命带妨克,她哪里敢不信,捏着这把柄就去求方皇后,情愿与魏国公府结下深仇也不肯为穆泰宁结下这门亲。等岑氏身死的消息传来,袁氏更是庆幸:要当时娶了蒋苓,这回死的怕不是她!
可她再庆幸也知道,穆泰宁心上挂着蒋苓,到了这时,她倒又是个慈母了。穆泰宁不是喜欢活泼些的小娘子么,她便有意往差不多的人家里去寻这样脾性的小娘子。
还真叫她找着了一个,不是旁人,正是靖远候平氏之女,杨珊娘。杨珊娘年纪比蒋苓还要大上一岁,生得圆团团的脸,圆圆的脸,一笑两个笑涡,活泼可人。依着她父亲的名声势派,又怎么会在家耽搁至今呢?
却是杨珊娘当年在永安郡主府里与蒋苓有一场纷争,蒋苓满破着自家名声不要将杨珊心胸狭窄,有意陷害的真情揭破。这样一闹。固然蒋苓有太过刚强,不肯容让的名声,而杨珊娘的短处更遭些,她瞧不得人比她好,但凡人比她好些,她就要使心机使手段踩过去。这样的小娘子,瞧在旁人眼中自然是不能入眼的。莫说是宗妇冢妇不能要这种秉性的,便是小儿子媳妇也不能要呢。这样会搅事的一个人,娶了来,家里还能太平吗?因此别说是有别是人家瞧上杨珊娘了,就是从前看好她的几户人家也退缩了,平氏为此十分的烦恼。
不想在别人眼里的短处,到了袁氏这里倒是好处了。却是杨珊娘不发作时,也是个伶俐活泼的小娘子,长得又可人,一笑起来,笑涡里盛了蜜糖一样,瞧着就舒心。便是人人瞧不上她争强好胜,这更没什么要紧的了,安南伯府只得大郎一个孩子,她与谁争斗去?便是日后大郎纳妾,她是主母,原也应该以她为尊。更何况,杨珊娘之父是靖远候,也是有实权的人物,照应女婿一二,不过是举手之劳。
本文来自瓜 子小说网 WWW. gzbpi.com 更s新更q快广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