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自家觉得杨珊娘比蒋苓那个命薄的强出许多去,可到底知道穆泰宁瞧着又安静又温顺,性子却扭,要真一声不啃给他定下来,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所以趁着穆泰宁从外头回来的早,将他请到自家上房,先问他身子如何,又问他在外差事怎么样,可有没有人欺负他云云,穆泰宁一一答了。
袁氏看穆泰宁回答问题时眉目安静舒展,便道:“大郎,翻过年去你也要二十了。”
穆泰宁原在看袖口,听见袁氏这句,抬头看她,“阿娘想说甚?”
袁氏将左右一看,丫鬟们一个个退了下去,看得人都走尽了,袁氏这才道:“阿娘知道你念着蒋氏三娘,可她与你命里相冲呢,阿娘就你一个儿子,如何舍得!”
穆泰宁将脸慢慢地转向一边,过了一会方才轻声道:“从前的事,阿娘还说来作甚?”
叫穆泰宁说了这句,袁氏心上一喜,脸上不禁露出些欢喜来,伸出手按在穆泰宁手背上,轻声道:“你即知道蒋氏是以前的事,阿娘也就放心了。大郎,阿娘替你瞧个会说会笑又肯听你话的小娘子,可好?”
穆泰宁听见这句,转头看着袁氏,连着是哪家的也不问一句,径直道:“不好。”这两个字虽然不高声,却是斩钉截铁,听在袁氏耳中,却似往她心口扔了两块巨石,沉甸甸的,坠得她心口疼,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又说:“你都不问问是哪家的就说不好,阿娘瞧过啦,她和蒋氏三娘像呢。”
穆泰宁笑了笑,话说得温存,可连着一点转圜余地也无有,“凭是哪家的,都不好。阿娘还有什么事么?无事我就回去了。”说着不待袁氏再说话,已抬脚往出走,袁氏一下站了起来,连着喊了几声“大郎”,可穆泰宁仿佛听不着一样,径直出去了。
袁氏这一气那还了得,她舍不得怪自家儿子,只好将一口气都出在了蒋苓身上,口口声声说她不安于室,四处招摇,怪不得克母克父,连着自家也嫁不出去,用词之刻薄粗鄙,也只有市井村妇好与她一比。可她除着骂,又能如何?她还真不敢不管不顾地将那杨珊娘定下,大郎的脾性明放着,强压他头是压不下的,别到时结亲不成反结仇,是以愁眉深锁。
还是袁氏身边得意的丫鬟阿朱知道她心思,倒劝道:“许是大郎没见过真人,待见过了,许就肯了呢?杨氏娘子,也是好相貌呢。这几句说得袁氏慢慢点头。阿朱看着袁氏点头,又替她出了主意,怎么哄穆泰宁出去,怎么让他和杨珊娘见着。
你道阿朱无缘无故怎么肯这么用心,难道真是为着奉承袁氏?这话差了。却是她收受了平氏的好处。
要在平时,阿朱这样一个丫鬟绝不会在平氏眼中,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安南候府许是杨珊娘能寻着的顶好顶好的人家了。先不说有安南候这个爵位在,便是穆泰宁本人也是个靠得住的,这年纪了,身边还是干干净净的,且家里没有妯娌姑子的淘气,离了这家,要再寻这么个合适的人家,可是不能了。是以趁着和袁氏说话时,使自家的丫鬟来见阿朱,一见面就把一只足金镯子与她,旁的也不要她做,只消在袁氏提起杨珊娘时帮着说几句话就好。这样便宜的事,阿朱自然情愿,是以才说了那些话来。
可袁氏哪里知道,只觉阿朱一心为着自家,叫她引着倒是拿定了主意,过几日让穆泰宁陪她往城外菩提寺进香去,到时与平氏偶遇也就是了。
穆泰宁全然不知他阿娘要算计他,他回到自家房中,恰好见着等在门口的祝康。
见着祝康,穆泰宁不免有些惊讶,自然要问祝康怎么回来了,祝康便将自家叫人算计了一事回了穆泰宁,又说:“世子,我以为定西候世子藏着奸呢,不然何必用无赖堵我。”
穆泰宁听见宋辽带了许多人,额头立刻沁出了冷汗,两手撑在桌上,过一会儿才能定神,又慢慢问:“宋辽跟魏国公府的车队是一路的?”
这句一问,祝康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了摇头,这点头摇头的,让穆泰宁十分恼怒,喝:“到底是不是。”
祝康叫穆泰宁喝问了这身,身子一抖,倒是不敢再迟疑,忙道:“出城时并不是一路的。魏国公府车队出去了有半日,定西候府的人马才上来,是以到底是不是一路,我也不知道。”
穆泰宁手攥成拳,轻轻点头,“知道了,你下去罢,这事连着你阿娘也不许告诉。”祝康应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
看着祝康走远,穆泰宁在椅上慢慢坐下,心思纷乱得全抓不着一丝头绪,要说宋辽出城是公事,他如今也在吏部职方司领着差事,绝不能一无所知;要说宋辽要出城是行猎的,如今可不是行猎的时候;要说宋辽出城去寻魏国公府的晦气,这可也说不通!魏国公府并不是寻常人家,乃是世袭罔替的公府,魏国公更领兵在与反贼作战呢,这个当口他作弄魏国公子女,就不怕魏国公反了么?难道他仅仅为着求婚不遂置朝廷与不顾吗?旁的不说,坐在龙庭上那位是他表舅。可宋辽真是告了病的。
穆泰宁想得头疼,也不用小厮们服侍,自家起身找茶吃,才吃了两口,就看着袁氏房内服侍的丫鬟阿英过来,道是夫人想往菩提寺进香,问世子休沐日好不好陪着她一块去。
只要不说着他的亲事,穆泰宁倒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一口答应了。阿英听说,口角翘一翘,俯身与穆泰宁行了个礼,转身退走,
要说阿英的谈吐举止一点子错也挑不出来,偏是最后一笑,直叫穆泰宁有一丝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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