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穆泰宁休沐日,袁氏坐车,穆泰宁骑马,母子俩到了菩提寺。
菩提寺虽不是甚个皇家寺,因坐落在京郊,往来进香的非富则贵,是以养得和尚们也是一身的富贵气,两只势利眼,看安南伯府这种空头勋爵,也不过是个面上客气,并不十分恭敬,知客僧只将袁氏引到大雄宝殿前就要退走,脚尖还没动呢,就听身后有个妇人的声音道是:“你这和尚也太狂妄些。”
这话尾音高高扬起,颇带了几分傲气,能在菩提寺放出这副气派,自然不是凡人,知客僧忙转头去看,却看从长廊一侧走来七八个丫鬟婆子,中间簇拥着一对母女,前头那个妇人,梳着高髻,满头都是银饰,生得不胖不瘦一张面庞,弯眉大眼,鼻梁挺直,却是靖远候夫人。
一般是勋贵,握着兵权的靖远候府与只有闲职的安南伯府自然不可同语,知客僧并不敢多言,将腰弯了下去:“女施主。”
平氏走来时早将穆泰宁打量了几个来回,远看已觉着温雅文秀了,走到面前再看,气度更是温润,是以嘴角都有了笑,却是一把拉住袁氏手臂,:“阿袁,你不知道这些和尚,瞧着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一双眼却利。”说着又做个才瞧见穆泰宁的模样,笑着与袁氏道,“这位是府上的郎君?果然好气度。”
叫平氏说了这句,穆泰宁只得往前见礼,平氏慢悠悠一点头,又点着跟在她身后的杨珊娘道:“这是我那孽障。三娘,还不来见人。”
杨珊娘今日也着意的装扮过,要依着她本心,实是瞧不上穆泰宁,倒不是为安南伯府只剩了个空头爵位,而是穆泰宁和蒋苓议过亲。蒋苓都不嫁的人,凭甚叫她嫁?她哪里比蒋苓差了!
可这些念头,到底不敢说出来,且平氏也把她短处一一摆了出来,说到最后,十分的恼怒,还起手点一点杨珊娘的额头,道是:“好端端的,你招惹那个不爱脸的作甚?若是你有本事,作弄得她有口难言,那也是你本事,人只有赞你的。偏你还叫她逮着了,反将你拖下了水,叫人怎么看得起你!”
杨珊娘叫平氏骂得满脸通红,眼中珠泪断线一般落下,心上倒是对蒋苓更恨了。
平氏又与杨珊娘解说,,先把蒋苓一通儿贬,只说蒋苓如今的遭遇是上天瞧不过她的任性胡为,故意作弄她,等她三年孝期一过,也要十九了,除着与人做填房继室,还能寻着什么好人家?之后又劝杨珊娘,道是安南伯府虽然是个空头爵位,可至少也好再传两,更何况穆泰宁上无兄弟,下无姐妹,以后安南伯府就是是他一个的,好些人都比不上呢。
这些话听着很有些道理,就把杨珊娘说动,是以才肯跟着平氏来进香。
杨珊娘起先愿意是瞧着穆泰宁身家前程上,待见着真人,见他身高背平,面目温柔,心上倒是跳了两跳,一张粉面慢慢地涨红,听见平氏招呼,上来盈盈一礼,袁氏为着显示自家和蔼,也不受足杨珊娘的礼,两眼笑吟吟地将她扶住,正要向平氏夸赞几句。
不想穆泰宁来时虽然不晓得袁氏用意,一看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待袁氏开口,已抢先道:“阿娘,我去瞧瞧他们可喂了马没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甚而没看平氏与杨珊娘一眼,抛得袁氏都有些尴尬。
平氏叫穆泰宁这一甩,心上不悦,脸上倒好,还能笑着向袁氏夸一句,“倒细心。”,独独杨珊娘,她原先就不大情愿,是叫平氏以各种好处说动,这才点头,不意穆泰宁这样傲慢,一时面孔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平氏虽不大喜欢穆泰宁骄傲,可杨珊娘的难处放在这里,她的名声叫蒋苓搅坏了,差不多的人家都瞧不上她,要往低处寻,平氏又不甘愿,看过来瞧过去的,竟是没有比穆泰宁更合适些的,且袁氏看着精明,实是十分的好说话呢,是以就想要答应。而袁氏那头,即瞧中靖远候能照应女婿,又觉着与平氏投契,也想答应。
两个阿娘倒是一拍即合,不想两个孩子都不情愿,杨珊娘只管哭闹,说穆泰宁是个眼里没人的,这样的丈夫,要来作甚?而穆泰宁,袁氏连着人也寻不到他。
穆泰宁自知道宋辽出京,便将眼耳鼻舌身意都挂在了定西候府与建康大长公主府,果然不但不见宋辽出来,还听着他阿娘说是他得的是会过人的病,连着探病的访客也不曾见,几乎就能肯定下来,宋辽假托养病,实则是出京去了。他即寻了这么一个借口跟着魏国公府诸人出京,难道还能是做好事?只怕是要报复呢!
可穆泰宁也晓得,便是他一本奏上,天兴帝亲往定西候府与大长公主府都寻不着宋辽其人,也不会定他的罪名,谁说偷偷出京定要做坏事的?为今之计,只要先吓住定西候与他夫人,顶好这二人心虚,将儿子召回来,倒也是万事皆休。可要怎么才能吓得住定西候夫妇,穆泰宁想来想去,竟将心思动到了御医署掌医张药师身上。
说来,安南伯府与张药师没什么交情,也攀不上,张药师除着为帝后诊脉,往常出入的不是齐王晋王王便是公主府,又怎么能与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的安南伯府的有话说,而穆泰宁能认得张药师,实在是机缘巧合。
还是当时穆泰宁为着讨蒋苓喜欢,特特去学骑马,不想心太急,反被骏马掀下马背,那一回他伤得可重,两三个月才能起床,四五个月才叫袁氏放出去,不想这伤后头一回出门就叫他遇上了张药师。
张药师这人瞧着有些仙风道骨,又是一朝的名医,却是颇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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